第三十九章：录取通知

第三十九章：录取通知

岳德臣总算回来了。

岳德臣和郝吉辽为期三个多月的江汉之行，还是有收获的。他们不仅带来了子弹的成品，还带来了不少的制造子弹的半成品：弹壳、弹头，火药和底火。郝吉辽甚是感谢岳德臣，假如不是岳德臣亲自出马，假如岳德臣没有较好的人际关系，不具较好的口碑，这次江汉之行恐怕是要泡汤的。郝吉辽就纳闷，一个土匪头子，竟然会有那么好的人缘，那么好的朋友，数不胜数的知交······仔细想来，也不足为奇。岳德臣虽说是个土匪头目，但，这个人讲信用，厚道，能共事，宁可朋友负己，也绝不会辜负朋友。如此之士，郝吉辽也是愿意交往的，朋友好交，一己难求呀！

岳德臣郝吉辽是在一个天气晴好的傍晚，从东门回到城里的。夕阳西照，霞光万道。然而，一进城，岳德臣却感觉到了诸多异样。原本热闹喧哗的街道死气沉沉，家家户户门庭紧闭，平日繁忙的店铺也关门打了烊，即便偶然遇见一个行人，也是沿着街边，低头不语，而步履匆匆。

回到县衙，自然少不了寒暄几句，问这问那，说话间开始卸车。弹壳、弹头、底火和枪支弹药放在一起，火药易燃易爆，存放须小心，专门找了一个房间，就在岳德臣住处的隔壁（接待用房）。卸车完毕，岳德臣郝吉辽一路风尘，各回各屋，准备开饭。

岳德臣边梳洗边说：“发生了什么事，街市冷冷清清的？”

妻子边递毛巾边说：“还不是你那好兄弟做的孽。”

岳德臣停下手，说：“笑——天，笑天怎么了？”

妻子说：“抢占民女，谋害同伙，枪杀无辜。”

岳德臣盯着妻子，说：“是吗，竟有这等事？”

妻子说：“谁也不会诬陷他。”

岳德臣说：“去把他喊来。”

妻子说：“先吃饭。眼不见心不烦。”

饭桌上，除岳德臣外，一家三口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全是岳笑天的不然。岳德臣气得几次放下碗，要去找岳笑天，都被妻子给拦住了。妻子说：“明天再说不迟，吃过饭早点休息。”

岳佳佳突然说：“此叔叔非彼叔叔也。”

岳八斤不知什么意思，说：“你说什么？”

岳佳佳说：“真是个文盲。意思是说，现在的叔叔已经不比原来的那个叔叔了。”

岳八斤随口就说：“原来的······也不咋地。”

岳德臣瞪了一眼儿子，说：“不许胡说！”

······

第二天吃过早饭，岳德臣丢碗就把牛墩传了过来。牛墩多奸猾，早已猜了个七七八八。他估计事情已败露，不觉内心发虚，硬着头皮，哆哆嗦嗦进去，不等审问，一五一十地和盘托了出来。牛墩充其量也就是个狗腿，他敢不从实招来。

不知道也就罢了，听完牛墩的讲述，岳德臣顿觉怒火上升，拍案而起，说：“来人，拉出去枪毙！”

把门的两个士兵快步进来，架着牛墩出去了。

牛墩吓得脸都变了色，呼喊，说：“县长饶命，县长饶命！团长——救命呀——”

岳德臣本意也就是吓唬一下“小小年纪心狠手辣”的牛墩，不想，士兵当真了，举枪把牛墩给击毙了。

······

——牛旺是在第三天黄昏，知道儿子被枪毙之事的。老头沉默半天，只说了一句话。

牛旺说：“年轻不学好，这是报应呀！”

······

——到了晚上，岳笑天来了，说：“哥 ，找我有事？”

岳德臣说：“过去的事，哥就不再追究了。”

岳笑天说：“多谢哥哥栽培。”

岳德臣说：“我和郝旅长商量了一下，暂时，你还是出去躲一阵为好。”

岳笑天说：“难道说，你兄弟我还怕他们不成？”

岳德臣说：“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我们还得指望获嘉人吃喝呢！”

半天，岳笑天说：“哥，你变了。”

岳德臣说：“到这个年龄，你······也会变的。”

岳笑天说：“那······好吧。组装子弹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

岳德臣说：“这个，我自有安排。”

岳笑天近前一步，说：“哥哥——保重——”

岳笑天说完，头也不回，大踏步离去——

······

第一批子弹制造出来，已经是十天之后的事了。

说是制造子弹，其实就是半成品组装。要说，组装也不是十分难的事，关键是掌握要领，谨慎小心，要求人员不具备专业知识吧，起码多多少少也得在行。县衙那些毛手毛脚心不在焉的年轻士兵是万万不行的。如此，岳德臣派人把弹壳、弹头、火药，底火分批运到赵铁柱家。赵铁柱父子虽说称不上专职，但，相对于那些士兵而言，实在是强得太多了。由于牵扯到火药，不能见火，铁匠铺就得暂停歇业，影响生意不言而喻。岳德臣见赵铁柱有点犹豫，就说：“干啥不是干，我······不会亏待你的。”

赵铁柱说：“亏待不亏待是小事，关键是······”

赵铁柱欲言又止。

岳德臣说：“没关系，但说无妨。”

赵铁柱说：“草民是担心，我做的子弹说不定哪一天会把我给击毙了。”

岳德臣笑了，很快又正色道，说：“此点请放心，只要我岳某人在，绝对不可能发生那样的事情。”

赵铁柱也笑了，说：“有县长这句话，草民就放心了。”

赵铁柱父子整年累月和铁器打交道，组装子弹自然是轻车熟路：崁入底火，分装火药，壳弹合一，甚是流畅和完美。他们组装的子弹和机器制造出来的一模一样，真假难辨，装在枪膛里试射，也是毫不损色，高兴的岳德臣是合不拢嘴，伸拇指夸赞。

岳德臣说：“佩服佩服，实在是佩服呀！”

······

这天午饭后，岳德臣午睡了一会儿。岳德臣没有歇晌的习惯，今天实在困乏，眼都懒得睁，一挨床便呼呼大睡。睡眠中，他做了一个梦：他和妻子带着佳佳坐蓬笼车先到新乡，又从新乡坐火车赶到北京。——这次进京，是为佳佳参加北京大学的招生考试而来的。不料想，还未到北京大学，半路上竟下起了百年不遇的瓢泼大雨，北京城瞬间**一片，成了泽国。他们乘坐的人力车寸步难行，只好在街边下了车。由于路况不熟，佳佳想绕过去搀扶妈妈，尚未绕过去，突然间身子沉了下去，无影无踪。岳德臣夫妻吓坏了，赶忙大声呼叫，然而，除了湍急的水流，没有任何回声。岳德臣急哭了，大声呼喊着女儿，佳佳？佳佳？我的女儿呀——

······

是妻子把岳德臣从梦中唤醒的。

妻子说：“怎么啦？”

岳德臣愣怔片刻，说：“一个噩梦。”

妻子说：“怪不得又是哭又是喊的。”

岳德臣说：“佳佳呢？”

妻子说：“和郭家公子一块儿出去了。”

岳德臣说：“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妻子说：“可能是佳佳的录取通知。”

“是吗？”岳德臣一骨碌爬起，说，“快让我看看呢。”

——确实是山西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手捧录取通知，岳德臣又陷入了沉思。前阶段，因为子弹短缺，自己三个多月未在家，如今归来，又忙这忙那，根本没有时间照看女儿——女儿最想报考的可是北京大学呀！扪心自问，岳德臣觉得愧对自己的女儿，没有做到一个父亲的职责——后悔不已呀！这样想着，岳德臣出门，从马棚牵出枣红色大马，一跃而上，直奔大枣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