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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 吼( 第九章)小说:山吼 作者:王学明 更新时间:2022/3/12 0:07:53 宝贵在赵德胜横拔楞竖挡强留中捏着鼻子在他们的营地住了七天。七天里他熟悉了这群人。他们这群人大都跟自己一样,都是没有土地的农民。尤其值得敬佩的李文顺指导员,他撇下了河南老家的老婆孩子和这群大字认不了几个的农民同吃同住在一起,若不是他那副眼镜和那件长袍,在这群人中你根本看不出他是个有学问的人。以前,宝贵一直以为杨建兴是最有学问的人,可通过这些天的接触,他不得不承认,杨建兴跟李文顺比只能做第二。这些天宝贵听了不少新名词。什么共产主义、资本主义、**。尤其共产主义最令他向往。李文顺向他解释什么是共产主义时洋溢在脸上的兴奋很有感染力,宝贵在他的描述中想象着人人都平等、人人有工作、人人有地种,太太平平过日子的美好前景。如果不是自己挂念桂芹和姚婶他真想留下来跟他们一起干这个大事。这群人也很令他感动。你看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心却想着一件事,他们彼此爱护体贴,那怕只有一块肉也要熬成一锅汤大家分着喝。看到这情景宝贵由衷的感叹,亲兄弟都未必有他们亲。他们为了把日本鬼子由自己的老家赶出去,无怨无悔的过着清苦的生活。 七天中,宝贵把自己所熟悉的山里经验毫无保留讲给他们,把自己对射击的感受也手把手的教给他们。待到宝贵要离开时这群人已同宝贵产生了依依不舍的友情。 赵德胜的这支队伍已经不是他刚投救国军时的那支老队伍。现在的这八十多人是他刚刚凑起来没多久。他当初的老队伍都在前些日子那次和鬼子遭遇时打散了。 赵德胜刚进救国军时,他根本就瞧不起这些散漫的“乌合之众”。为了不让他的热情受到打击。李文顺特意请求团里给了赵德胜一个连的番号。赵德胜当连长,他自荐当了连副兼文化指导员。赵德胜领着他的这帮兄弟当了三天救国军就觉得没意思了,他们这个队伍名号挺响亮叫什么“中国国民救国军”。他这个连长是这个军下辖一个团的一个连。他这个团既没有没有统一军装也没有统一徽记更没有武器供给及军饷。凡是来参加的人你是穿什么来的算什么,拿什么来的也归自己用。赵德胜觉得这不像在参加什么队伍,倒像在老家时帮邻居盖房子。他把自己的这个想法说给了李文顺。说这个话时是在全连改善生活喝酒时。这是他到这里六天来第一次见到荤腥。那天他们出外筹粮捡了个落在陷阱里的野猪,喝着老烧酒吃着野猪肉,赵德胜用酒盖着脸说出了自己的感受。李文顺没有戗他话而是顺着他说:“咱那如人家帮忙盖房子的,人家好歹有人管饭。” “咱们在这干有劲吗?”赵德胜试探着问。 “你有好地方去吗?”李文顺试探着反问。 赵德胜认真的想了想:“还真没有。” “还是的,”李文顺仍然不温不火,“在没有好去处时,咱们只能在这忍着。” “可这缺吃少穿的?” “你有辙可以想啊。” 辙,赵德胜还真有。凭他手里的三十多条枪,要想吃香喝辣还真不是难事。可李文顺给他的下了一个箍。那就是除了日本人和汉奸,其他人的东西一概不能抢,抢了就按破坏抗日论处。 抢日本人,赵德胜还真不敢。他对他们算是了解。这帮犊子不但家伙好,而且是个个训练有素,自己这点家底根本没法和人比。汉奸到是一个选择。凡是当了汉奸的绝大多数都是因为胆小怕死。有了目标,赵德胜便开始行动。他首先在附近的村屯进行踩点,只要有巴结日本人的大户,他就已救国军的名义给人下帖子要吃要喝。顺从他了他表扬几句,不服从的他就刀兵相见。几个月下来,他这个连不但吃喝不愁而且人员也增加到了七十多人。他成了团里的名人,团长都当面表扬他能干,并将全团的给养任务拜托给了他。赵德胜美了,被委以重任让他飘飘然。实际操作起来他才感到压力。近千人的吃用可不是他那几十人,开弓没有回头箭,赵德胜绞尽脑汁完成着自己这辆破车揽下的债。他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大。随着成功率的上升他的胆子也越来越大。方圆百十里的汉奸已满足不了他的需求,他开始试探着弄日本人。那天他们去柳条沟张大善人家取粮时同一小队日本兵走了个顶头碰。当时那三十几个日本兵正押着两马车粮食由屯子里出来。做先锋的柱子发现了情况跑回来向他汇报,他叼着一枚草根想了一下问李文顺:“指导员,咱们折腾这么长时间是不也该收拾一下日本人了?” “你是连长你说的算。” “怎么干呢?” “你是连长。” 说实话,当时的赵德胜还真没指挥过正经的战斗。他在没有反对意见的情况下,凭感觉把队伍藏在了路边的柳树趟子里。待到毫无防范的日本兵来到近前他就下令开火。猝不及防的日本兵在他长枪短枪加手榴弹的袭击中一下乱了营。还没等缓过神来,赵德胜的队伍就开始冲锋了。赵德胜真幸运,他在冲锋前无意间打死了日本兵的指挥官,待到冲锋时,已成了无头苍蝇的日本兵根本组织不起抵抗,能动弹的都落荒逃去,遗下的八具死尸被赵德胜扒了个精光扔到林子里留着喂狼。扒下的衣物虽有血污,但也分给了缺衣服少裤子的队员。 这一次胜利让赵德胜更加仙起来了,在整个补充团,他的队伍武器是最好的,吃的也是最好的,服装也算是最齐整的。李文顺劝他乘这个机会把队伍扩一扩。他不干,他还套用说书的话说:“兵在精而不在多。”其实他这是托词,他是瞧不起那些认嘛都不懂的老屯们。 赵德胜领着他这支精兵穿梭在山林村屯之间,这支能把皇军打的屁滚尿流的精兵令各村屯的大户们望而生畏。他们对他是敬畏的甚至是巴结的奉献着粮食和布匹。 前些日子。一直处在过五关斩六将状态中的赵德胜突然走了一次麦城。那天,他领着他的这支精兵去磨刀石搞粮食,在半路又遇见一支日本兵。占过一次便宜的赵德胜本来是能躲开,可想再露一次脸的想法让他决定再干他一家伙。他领着自己的三十几个精兵迎着这十几个日本兵就冲了上去。双方一交火,赵德胜就开始后悔了,这拨日本兵跟上次那拨截然不同,枪声一响,他们不仅没有慌乱,相反是用合理的火力把赵德胜他们压在了地上抬不起头。接下来的事情就更可怕了,这拨日本兵分成三堆,成“品”字稳住了阵脚。赵德胜摆脱了压制刚想组织进攻,这时他才发现自己面对的并不仅是面前的十几个鬼子,他们只是大队鬼子的尖兵。那帮看不清人数的鬼子黄呼呼的一片涌了过来,刚能搭上手,他们便对赵德胜施以了疯狂的炮击。赵德胜被打傻了,他“撤”的命令刚出口。队伍就像没人管的羊群似的散进了林子里。真是兵败如山倒,队伍进了林子就各奔了东西。赵德胜的身边只有柱子和两个队员。李文顺也没有了踪影。赵德胜无奈只得与鬼子在林子里藏起了猫猫。林子里四处响着零星的枪声,有一处枪声响的最为密集,赵德胜四人赶到时枪声已向山顶转移,他赶到时只见到了五具鬼子尸体和一个队员的遗体。他命令柱子和自己把队员的遗体找东西盖上,又命令其他两人收缴死鬼子的物品。这些活还没干完,他们也同搜寻的鬼子接上了火。在边打边撤的过程中两个队员中弹身亡,他自己的小腿也被穿了个眼。最后他和柱子被逼在了山顶。山的另一边是个陡峭山坡,茂密树木和灌木丛让人看不清坡有多深。此时已近傍晚,林子里的光线已经变得昏暗,成扇子面的追兵步步紧逼。打光了子弹的赵德胜和柱子顺着陡坡连滑带出溜的向坡底逃去。有树木和灌木丛相助,赵德胜和柱子虽然被磕碰挂划的伤痕累累,终于安全的下到了山底。在夜幕和灌木丛的遮护中,他俩终于成功的逃离了危险。追兵是摆脱了,可他俩也迷了路,若不是那天碰到宝贵,他俩还不知在老林子里转到啥时才能返回到驻地。 李文顺比他俩早回到驻地。万幸的他,不仅自己毫发未损,还带回了七个队员和两挺机枪以及十几个新队员。 自从那天万般无奈的赵德胜领着他的一排人跟他进了林子,李文顺就对这支队伍给以了特别的关注。救国军虽然轰轰烈烈的扛着抗日救国的大旗,但这几千人的队伍却复杂的很,他的主体是原吉林省防军的一个营,九一八以后省防军被新成立的满洲国的皇帝招了汉奸。这个营的王营长看不惯日本人的趾高气扬,就把自己的营拉了出来扯起了抗日的大旗。没扯大旗前这个营普通的只有他们部队知道他,可这大旗一扯王营长的身价猛的就长了起来。远到关里的国民政府近至身边的乡绅新贵都纷纷前来送委任状的大洋。这个绿林出身的营长司令面对各路的拉拢一时没了主意。他问自己的贴身参谋该怎么办?戴着眼镜的李参谋不轻不重的反问他:“王司令今年五十多岁了吧?” 对这种所问非所答的对话,王司令迷茫的应答道:“五十多,怎么了?” “您还能再活这么大吗?” “扯淡,那我不成老妖精了?” “就是吗?你趁着现在不学岳飞,还等啥时候?” “你的意思是让我谁都不靠?” “你看看来找你的这些人,他们有真心抗日的吗?他们无非就是看中了你手里的这些枪,想让你给他们看家护院。” 王司令顺着李参谋的话捋了捋还真是这么回事,他一拍桌子:“去他奶奶的,咱们谁也不靠,就他娘的自己当岳飞。” 这支队伍就这么拉起来了。王司令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给队伍起了一个豁亮的名字“中国国民救国军”。这旗号往出一打立马招来了各山头绺子的加入。大字识不了一箩筐的王司令面对络绎不绝的投靠者再一次感到能力不足,他问李参谋:“老李,你能不能帮我找些个有文化的人,咱这人马可是越来越多,可他娘的都是大老粗,再这么下去我可要架拢不住。” 已被司令封为参谋长身份的李参谋原本是一名秘密党员,有了这个机会他不失时机的把自己的同志招进了这支队伍,李文顺就是以参谋长堂弟的身份进了这个队伍,当起了文化指导员。他们这些人表面是给队伍讲文化讲道理,暗地里是团结那些真心抗日的积极分子,他们要借助这个机会组织一个由**员领导的抗日武装。 他们这个团成立以来很快就有了几百人,这支由农民猎户为主的队伍,热情虽然冲天的高涨但武器却少的可怜,除了十几支步枪和几十支猎枪,余下的都是传统的冷武器,还有个别的用的是铡刀、板斧和钐镰。 赵德胜领着他这三十几条枪的加入令李文顺高兴的后脑勺都有了笑容。他对他们给予了特别的关照和宽容,他宽容的都粘带了些巴结。 队伍被打散后,他尽可能的往自己身边揽人,尤其是那两挺机枪他更是寸步不离的领着向林子深处退去。他命令身边的人尽量不开枪,以躲和逃为主。 天色擦黑时他们在翻过一个山头后进入了一片雾气昭昭的红松林。天色的下降再加上雾气的干扰能见度只有不足十米。在一块马头石旁,李文顺靠着这块三间房子大小巨石喘了会儿气,他清点了一下人数听了听后面的声音安慰着面带恐惧和疲倦的十几个战士:“兄弟们,大家再咬咬牙加把劲咱们就可以甩掉小鬼子的追赶了。” 平端着机枪的孙大个子瓮声瓮气的不满道:“那还罗嗦啥,赶紧走吧。” 另一个机枪手唐大年捞起地上的机枪:“这该死的小鬼子,逼的老子抱着机枪逃命,有种一对一,老子准突突了他个底掉。” “大家别上火。”李文顺劝慰着,“刚才跟鬼子交火时,我看了一下,这拨鬼子得有五百人,咱这三十来人敢整他那就是壮举,咱们败了是正常。以后见到谁咱们都有吹的,至少可以问问他们谁敢这么干?” 李文顺的话让两个机枪手情绪好了很多孙大个子一摆机枪:“大年,我打头你断后,咱们走。” 一行人等跟着孙大个子在夜幕和雾气掩盖着的红松林中**向前走去。 大约午夜时分,正疲倦的带着队伍前行的李文顺突然发现自己不远的前方密林中隐约有火把的光亮,他擦了擦自己的眼镜片确定这不是幻觉便小声的问迷迷糊糊跟在身边的孙大个子:“大孙,你看前面的亮光是不是火把?” 正处在半睡眠状态的孙大个子打起精神顺着李文顺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有几只火把在林中移动。再仔细观看孙大个子本能的蹲下身子:“指导员,前面是鬼子。” “你确定吗?”李文顺也蹲下身子问着。 “没错,我看见打火把的戴着钢盔呢?还好,他们也是在往前走。” 陆续跟上来队员们弄清了情况也都跟李文顺一样纳起了闷:“我们怎么走到鬼子后面来了。” 断后的唐大年匆匆来到李文顺身边:“指导员,后面有鬼子跟过来了。” “什么?”孙大个子一顺机枪,“咱们给包围了?” “别慌。”李文顺前后看了看,“前面的鬼子往前走,后面的鬼子跟咱们走,这架势不像是包围。” “那是怎么回事?” “我也说不清,这样咱们往横里走,躲开他们,弟兄们一定要记住,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要开枪。” 吩咐完自己的队员,李文顺带头领着这些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向陌生的方向走去。准确的说他们是在摸索前进。李文顺撅了根树枝做探路杆,在灌木丛和树木间盲人一样前行着,其他人手拉着前面人的武装带紧随其后。 走了一段距离,李文顺突然停下身子。跟在他身后的孙大个子不解问:“怎么了?” “前面好像没路了。” “怎么可能?” “我的杆怎么扎不到地面?” “我来看看。”孙大个子摸到前面,他趴在地上摸了几下,“好像是个沟,我来看看有多深。”说着他摸起一块石头向沟里扔去。听了一会儿没有回音,他奇怪嘟囔起来,“这是什么沟,怎么这么深,这么半天石头还没落地。再来一个看看。”第二块石头扔出后在很短的时间里就传回了轻微的落地声。孙大个子凭着这声音判断道,“沟不深,但下面不是浮土就是淤泥。怎么办?” “我摸下去看看,你们在这别动。”李文顺说着就要往下去。 孙大个子拦住他:“我去,你眼神不好。” “眼神好有什么用,这大黑天的你能看见啥吗?” 断后的唐大年焦急的催促着:“快点吧,一会儿鬼子该上来了。” “听命令。”李文顺严肃的说道,“我去探路,你负责警戒。” 李文顺摸着沟边刚要往下下,突然沟下亮起了一盏马灯,突然出现的灯光让李文顺一惊,他脚下一滑落到沟底。沟不深,沟底全是浮土,李文顺一着地便摔倒在地,倒在地上的他边掏抢边对着灯光喝问道:“什么人?” 孙大个子抱着机枪跟着跳到沟底,他冲着灯光把机枪一顺:“什么人快出来,老子可要开突突了。” 拎着马灯的人压着声音:“别吵,我是这里采金的工人,我是来帮你们的。你们跟我来。” 孙大个子拿不定主意的看着李文顺,李文顺点头:“把人都叫过来跟他走。” 顺着沟拐了两个弯,一个废弃的土洞出现在沟的尽头,洞口处,一个白胡子老者正拄着个刨锛举着盏油灯巴望着,看见他们便急急的问:“猛子,人都接来了?”
“都接来了,”拎马灯的人应道。 李文顺来到老人面前敬了个军礼:“多谢老人家拔刀相助,不知这是什么地方?” 老人客气的摆摆手:“这里是十人进来九人迷的磨盘道,你们迷路了,日本人也迷路了,咱们不管他,你们跟我走就没事了。” 老人说着领头钻进了洞。洞很狭窄,也很崎岖,每每给人的感觉都是死洞,然而在老人的引导中,却总是能够通过。走了很长时间他们在一个能看见天的山腰出了山洞,东方的天边已泛起了白光,老人把他们领到一个木格楞里,里面的炕桌上已经摆放好了大饼子和咸菜。老人一指炕桌:“来都别客气,咱们吃饱肚子,让日本人在磨盘道里转去吧。” 在吃着饭的交谈中,李文顺知道了老爷子姓齐,采了一辈子金子的他自从日本人来就停止了采金。他不想让自己采出的金子落到外人手里。他领着他采金队的十几个人,在这外人轻易进不来的山里过起了自给自足自种自收的隐居生活。今天磨盘道响枪,他怕咱们人吃亏,就领着徒弟猛子前来照应。用他的话说:“敢和日本人干的人都是他的朋友。” 看着这么好的地方,李文顺厚着脸皮恳求道:“老人家,能不能把你的地方借给我们当营地。” 齐老爷子脸一沉:“借什么?喜欢就搬来,如果不嫌弃,我老头子也给你当个兵。”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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