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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回:愤叹图财美人蛇,惊闻狸猫换太子小说:北宋包公演义 作者:冷雪散人 更新时间:2022/6/2 10:37:14 话说那日,包拯一行于扬州辞别了龚宗元、程适、王安石诸友,登船继续沿运河北上,途经宝应、楚州、泗州、淮阳诸境,又是多日行程。此一路正值江淮平原,不仅无崇山峻岭,放眼坦缓,且地方富庶,商贸兴旺,又漕运、盐运繁盛,皆依赖运河驶船往来南北;每过城邑埠头,各类人物穿梭,船只交错,人声嘈杂,好不热闹。然包拯为官以来一向心系民生,每靠岸择店落脚,总喜于客堂中就坐用餐,以便接触些旅途人士,了解些地方现状。这日,当包拯一行抵徐州彭城地界时,已经天色渐晚,遂投宿馆驿。因与馆驿主事闲话间,得知彭城在任知县乃结缘天长之旧识王泊,惹得艾虎诸人饶有兴致,亦似乎**起主事谈资,有幸听闻王知县近日断理得一桩奇案。 据悉,彭城内有位秦宗佑,乃地方财主,家道殷富。秦员外早年娶妻彭氏,德性温柔,治家甚贤,有生一子名长孺。不幸十数年,彭氏染疾而卒,秦员外痛悼不已。但隔年,秦员外就续娶城东柳美之女为妻,亦生一子名次孺。柳氏虽小户人家女儿,闻生得螓首蛾眉,体态柔媚。或许秦员外沉迷姿色,以致娇纵宠幸,伊有恃无恐,日渐彰显泼辣狠暴之品性来。又或许柳氏见长孺时年已十五,可次孺尚幼,恐秦员外有个好歹,其早晚继承家业,阻碍伊母子将来富贵,以致嫉恨滋长,寻隙打骂日甚。更或许长孺自知不为继母所容,又不敢与父得知,戚戚无依,以致柳氏愈演愈烈,肆无忌惮。 于不久前,因秦员外出外访亲,连日不回,柳氏趁此将长孺诓至暗室中打死。事后,谎称长孺暴病而殁,柳氏佯假痛哭一场,匆匆请以道士做得一二日法事,就将一口薄棺收殓了尸身,遣家下人抬至荒郊,草草葬之,妄图隐慝脱罪。不想,时值王知县巡行乡间毕,领友人骑马归城,路遇柳氏送哭丧子,直觉伊装腔作势,无闻哀恸之音,故使王知县顿生疑窦,驻足过问。得知伊乃城内财主秦宗佑续室,棺内乃秦员外已故前妻所生之子,不幸日前暴病夭殇。然话语间柳氏言辞闪烁,惶惶不安隐现于色,足以见证事有蹊跷,促使王知县开棺验尸,一探究竟。不过粗略检查之,就见尸身数处伤痕,王知县怒问曰:“彼既病死,缘何遍身尽是打痕?” 对此,柳氏陷窘境不能答,王知县遂将柳氏及家下人拘至县衙根勘事因,且差仵作再度验看尸身,验出乃头部遭钝物重击致死。经王知县公堂鞫问,柳氏自知掩饰不去,更无从强赖,便将打死长孺情由,尽以招认。 不日,得秦员外回,惊闻家中变故,凄然泪下。诉知于那年续娶柳氏前夜,曾梦见与亡妻相会,彼语言若生,泣告曰:“感君之恩,其情难忘,故来会君一面。妾他无所嘱,妾之最怜爱者,惟生子长孺,望君善抚之,妾虽在九泉亦瞑目矣。” 彭氏言罢径去,秦员外正待挽留之,惊觉来却是梦中,自然未必在意。事至如今,忆来言语犹在耳边,可悔不当初矣。 今王知县将案情审查清楚,就柳氏图谋家业,嫉恨滋恶,无故棍杀继子,依条判处,问成死罪。就秦员外事发之日已出外访亲,不知情由;家下人也无罪恶帮凶,皆发回家。——算来,也多亏王知县英明,此一案可为后妻杀前妻子者之榜样矣。 包拯诸人听罢此事,对作恶者可算罪有应得,确实使人痛快。然世事尘俗,因多少贪财恋栈者,为一己之私,不择手段,酿成此等人间悲剧来,亦只能叫人空生嗟悼罢了。——兹实乃常人情怀,就不必赘述矣。 至次日清晨,包拯一行未及动身,竟遇王泊领一现年二十余岁,却颇具气质,有些恃才放达、不拘小节之小友策马来馆驿相迎。经王泊介绍,得知他姓石名琨,字辰阳,兖州奉符人;乃地方名士,“泰山学派”创始者徂徕先生之侄。这不,君子之交,自是莫逆于心,又何须辞却,包拯一行便随王泊、石琨入彭城,权且逗留一日,以叙阔别情义。 于途中,得艾虎就王知县二位缘何知晓包大人行程,不免好奇相问。因此,间接引出话题来。从而获悉,因石琨去岁春入京应试,不料落第,思忖自幼居乡读书,终缺乏阅历,故决心游学,以便开阔视野。于去岁夏,他西出东京汴梁赴河南府;后转而南下,入汝州,过邓州,至唐州;再改向东行,经蔡州,造陈州,游应天府;于不久前抵徐州,与王知县结缘彭城乡间,难得彼此言语相投,遂受邀一路回城。至城郊时,有幸目睹王知县仅闻哭声反常,竟查实柳氏为牟取家财,棍杀继子之命案来。就王知县这般敏锐之洞察力,于事后,石琨仍惊叹不已。然得王泊坦言,就眼下之案情,比及旧年任职天长县尉期间,随时任知县包拯凭哭声破获方春莲前后谋害二夫一案来,实不足为奇矣。进而,将当年包拯如何远远闻哭声异样,逐步查实方春莲前后谋害二夫之案情,原原本本叙述一番,使石琨景仰包拯若神人,企盼今生有缘谋面。故此,当听闻包拯将赴京任职,在前不久有泊船瓜洲渡头。想来,包大人此次入京,必定途经彭城地境。于是,王泊计算着路途日程,着人就运河两岸打探消息,方才有今晨王泊、石琨策马至馆驿相迎之场景来。 当众人抵达彭城后,王泊赶忙张罗着设宴款待,自不必说。席间,或追忆旧年趣事,过问些旧识现状;况且王泊是岒南人氏,又或趣谈些南北民俗与饮食差异;更或闲话些旅途经历,一路所见风光,皆乃时俗常情,亦不必细细来说。 却说宴饮毕,不觉有午后光景,因石琨一时言今日风轻云淡,适宜郊游。王泊遂相请众人往地方名胜,城西燕子楼游赏。但董氏念及包颖、包蕙饭后不免困倦,且此番累月舟车劳顿也实在疲乏,又难得今日逗留城内,欲照顾二小女稍许歇息,一会儿往街市选购些日用所需。这欧阳春虽有意游赏山水古迹,却因董氏无心此行,就自愿留下相随董氏往街市购物去。亦难得王泊谨慎,恐有失周全,不忘吩咐内人陪伴左右。于是,只有包拯、石琨、艾虎,并及已是翘首跂踵的包繶诸人随同王泊动身出游,一路上不仅领略得地方风景,又听王泊先将燕子楼之人文史迹煞有其事的加以介绍,更使此行诸人游兴盎然。 相传,燕子楼原为有唐德宗贞元年间,武宁节度使张愔为其爱妾关盼盼兴建之别墅。自张愔逝世后,关盼盼矢志不嫁,索居于燕子楼,有当时之官宦名流,司勋员外郎张仲素与尚书司门员外郎白居易为之题咏,遂使此楼名垂当世。 这关盼盼乃出身于书香门第之家,精通诗文,兼之歌喉清丽动人,善唱白居易之叙事诗《长恨歌》;又舞技超群,善跳有唐宫廷乐舞《霓裳羽衣曲》而驰名徐、泗一带。加之其容貌**绝伦,体态轻盈婀娜,让无数世家公子望眼欲穿。可惜后来,关家家道中落,出于无奈,关盼盼被徐州守帅张愔重礼娶回为妾。张愔虽是一介武官,却性喜儒雅,颇通文墨,对关盼盼之诗文颇多赞赏,而关盼盼之轻歌曼舞,更使这位封疆大臣如痴如醉。 时值白居易官居校书郎,一次远游,途经徐州。张愔素来敬慕白居易诗才,相邀至府中,设盛宴殷勤款待。席间,让爱妾关盼盼歌舞助兴,白居易见关盼盼才艺大为赞赏,并写诗相赠。不想仅两年后,张愔病卒,葬于洛阳北邙山,而诸姬妾则作猢狲散。唯关盼盼难忘恩情,移居旧宅燕子楼,矢志守节,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只叹昔日关盼盼与张愔在燕子楼上看夕阳暮色,在溪畔柳堤上缓缓漫步;如今却是风光依旧,人事全非。自此,关盼盼不再歌舞,亦懒于梳洗理妆,黯然索居十余载而卒。如此忠于旧情、守节不移的精神,赢得当时不少官吏,地方乡绅,远近名士的怜惜与赞叹。 不久,当包拯诸人随王泊抵燕子楼,但见此楼依山面水而建,确实风景颇佳。待包拯诸人漫步溪畔柳堤,簌簌风过,于初秋些许的落叶萦绕下,就仿佛追寻着关盼盼与张愔当年的脚步。随后,包拯诸人步入燕子楼,亦无心于楼内陈设如何,最使人醒目之处,当数楼堂中得好事者镌刻之有唐诗人张仲素《燕子楼》三首曰: “楼上残灯伴晓霜,独眠人起合欢床。相思**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 “北邙松柏锁愁烟,燕子楼中思悄然。自埋剑履歌尘散,红袖香销已十年。 “适看鸿雁洛阳回,又睹玄禽逼社来。瑶瑟玉箫无意绪,任从蛛网任从灰。” 更镌刻之有唐诗词名家白居易《燕子楼》三首并序曰: “徐州故张尚书有爱妓曰盼盼,善歌舞,雅多风态。 “予为校书郎时,游徐、泗间。张尚书宴余,酒酣,出盼盼以佐欢,欢甚。予因赠诗云:‘醉娇胜不得,风袅牡丹花。’一欢而去,尔后绝不相闻,迨兹仅一纪矣。 “昨日,司勋员外郎张仲素绘之访余,因吟新诗,有《燕子楼》三首,词甚婉丽。诘其由,为盼盼作也。绘之从事武宁军累年,颇知盼盼始末,云:‘尚书既殁,归葬东洛。而彭城有张氏旧第,第中有小楼名燕子。盼盼念旧爱而不嫁,居是楼十余年,幽独块然,于今尚在。’余爱绘之新咏,感彭城旧游,因同其题,作三绝句。 “满窗明月满帘霜,被冷灯残拂卧床。燕子楼中霜月夜,秋来只为一人长。 “钿晕罗衫色似烟,几回欲著即潸然。自从不舞霓裳曲,叠在空箱十一年。 “今春有客洛阳回,曾到尚书墓上来。见说白杨堪作柱,争教红粉不成灰?” 诸人赏阅毕,又将楼内各处情景游览一番后,遂择于楼阁上闲坐歇息。不经意间,抬首可窥得楼前一湾清流,沿溪垂柳成荫,多么雅致宜人也。忽而,却得石琨言及此前游历,逗留陈州期间,有幸结交一地方好舌之士,听其言当今圣上生母李妃,于先帝时期,为避杀身之祸,从此流落陈州,隐姓埋名至今。进而,讲述起当年李妃居宫中时,自圣上出世后之险遇,可谓一桩宫廷悬案。只因这些日,一来目睹王知县审断柳氏棍杀继子一案也算奇遇;二来城乡间人多口杂,颇不适宜,今难得此间清幽恬静,自是有心一吐为快矣。 据说,先帝真宗早年无子,自郭皇后薨,正宫之位也久虚。是年,幸金华宫刘妃、玉宸宫李妃俱各有娠,此势必,谁先诞下皇子,有正位后宫之利。谁料,刘妃心地不良,久怀嫉妒之心,唯恐李妃临蓐在前,夺去后位。便笼络总管都堂郭槐暗暗定计,将财物厚馈守喜婆尤氏协助,要谋害李妃。于是,二牟利奸贼,为虎作伥,趁李妃分娩后,一时血晕,人事不知,身边宫人忙乱之机,做就活局,将一事前剥去皮毛,藏于食盒,辨认不出是何妖物,血淋淋,光油油之狸猫换走皇子,径投金华宫交差去。 这刘妃欲一不做二不休,即唤宫女寇珠提藤篮暗藏皇子,至销金亭用裙绦勒杀,丢在金水桥下。幸得寇承御为人正直,于心不忍,危难之际,得以将皇子托付首领陈琳。陈琳素怀忠义,为保皇子周全,冒险将皇子暂寄南清宫八贤王处抚养,候朝廷诸事安顿后,再做道理。只是,玉宸宫遭此一番变故,先帝终究不明真相,以为李妃产下妖物,龙颜大怒,立将李妃贬入冷宫下院。可怜李妃受此不白之冤,向谁申诉? 事过不久,刘妃诞下皇子,立为储君,刘妃亦顺利册立为后。谁想乐极生悲,过得六载,刘后之子一病而殇。先帝半世乏嗣,伤心过度,竟是连日未能视朝。得八贤王进宫问安,赐座闲谈间,经八贤王刻意言辞,促成过继承嗣之名,将寄养南清宫已有六载,当年李妃所生皇子送回。虽是一番曲折,亦亏得先帝一见皇子,龙心大悦,疼爱有加,不久正位东宫。一日,太子路过冷宫,得与生母李妃见面,可谓母子天性攸关,不由得都泪流满面。然此前,刘后因见世子眉目间与帝神似,心内暗生诧异;今得知此情,又觉太子生的有些李妃形景,更怒不可遏,随即拷问寇珠。不料,寇珠坚贞不屈,毅然触槛而死。 刘后不得真情,嫉恨愈深,迁怒李妃日甚一日,不惜构陷嫌隙,再进谗言,促使先帝下旨将李妃赐死。幸有人早将信透于冷宫,冷宫总管秦凤一闻此言,惊得胆裂魂飞。这秦凤为人忠诚,素与郭槐不睦,当年就预料事情必有奸谋,对李妃遭遇颇生恻隐之心。与人服侍李妃,不敢怠慢,见李妃每日伤感,常常向前百般开解。且秦凤与陈琳素来交好,当获悉太子身世后,便暗将真相奏明李妃。李妃闻知,如梦方醒,欢喜不尽,每夜祈佑太子平安,以待沉冤得雪之日。不想一夕获此旨意,犹如晴天霹雳,难以逆料。幸于紧急关头,得宫人余夏情愿替李妃殉难。这余夏生性豁达,虽柔骨弱女,却有豪侠气,往往为他人奋不顾身,更凑巧是其面容酷肖李妃。为今之计,欲救李妃,确不失为一良策。事后,为掩人耳目,索性谎称余夏受李妃魂魄惊吓,患病不起。又故意着人使些口舌,渲染些鬼怪离奇事,隐约议论些郭槐丑恶,惹得郭槐不安,刘后猜忌,营造出逐李妃旧日宫人之机,特派心腹将李妃所饰之假余夏抬出宫来,送至陈州家内安顿。 此后,或许秦凤遭郭槐捏住把柄,公报私仇,伺机谋算。秦凤料定在劫难逃,亦索性自焚而死。李妃自至陈州,幸而秦凤早有安排,可算生计无忧,后来有领养一女。闻秦凤死,李妃便以余夏之名索居村巷,与养女相依为命,一晃多年。然不久前,因地方来一宫中削遣内侍,不知何以窥视得李妃养女姿容,滋出觊觎之心,竟勾结地方官吏以势压人,欲强纳为妻,岂非暴殄天物。李妃不忍养女受此苦楚,迫于无奈之下道明身份,哭诉多年险遇,流落民间情由来,霎时间,使陈州上下震惊不已。 待石琨讲述毕,在场诸人虽不知宫廷旧年状况,然事关当今圣上身世,皆颇感意外之情,只恨溢于言表。此不仅使艾虎、包繶就刘后、郭槐者之罪恶满腔愤懑,也使包拯、王泊不无感慨,曾有闻刘后有吕后、武皇之智,无吕、武之恶,不想如今获悉此情。倘若陈州传言属实,待真相大白之日,圣上震怒,刘后虽已殡天,可刘氏一族安无被戮之祸。但宫廷权势争斗向来血腥,就今日所言之事,日后端底如何,岂能凭此臆测,眼下不过是空坐闲谈,空生嗟叹罢了。 然于此言语道断之间,渐渐已将日暮时分,且诸人游赏兴致已尽。于是,一道起身,步出燕子楼,沿路返回彭城,待夜宴后,经王泊安顿各自歇息。翌日,在王泊、石琨相送下,包拯一行登船改道溯汴河西向,继续往目的地东京汴梁进发。 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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