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艰难时刻（2）

打心底谁也没料到敌人的反扑来得这么快。

就在江山离开广林去白洋湖找老满的当天，侯光前纠集慈利挨户团一百多官兵、其二姐夫石门警察局上官局长六十余人马、大姐夫外号为“闫王爷”的福田乡地主四十多家丁，共两百多人趁今日赶集突袭了广林镇。

侯光前领着他大姐夫“阎王爷”四十多人假扮为赶集的村民窜进广林镇摸清了底细，然后在中午时发起突袭。他们一个个手持尖刀突然冲上去残杀了值守在镇公所大门口的八名战士。幸好，镇公所内一名警卫员发现情况不妙就迅速开枪示警。当时，杨百中还在镇公所与周大发一起琢磨着如何去马鬃岭救山松的事。一听到枪声，周大发和杨百中旋即赶来，组织镇公所内十来名战士奋起反击。听到枪声后，尹家和指挥在广林镇大街上巡逻的二十多名战士迅速赶来接应。最后，周大发和杨百中带两名战士杀出一条血路突围出来，但其他八名战士牺牲在了敌人的枪口下。

侯光前带兵袭击广林镇公所时，慈利挨户团和石门警察局共一百六十多兵卒也向侯氏庄园内的革命军发起了进攻。昨日，周山榉率二十余人护送红樱回八里坡后今天尚未赶回广林镇。杨百中也不在侯氏庄园，五十多名革命军战士失去统一指挥，面对敌人强大的火力进攻，他们抵抗了一阵就惊慌失措，枪声乱作一团。慌乱中，他们打开大门猛冲出来。敌人集中火力扫射，一颗颗子弹嗖嗖飞过去，来不及跑掉的革命军战士非死即伤，还有的甚至举手投了降。

周大发、杨百中、周山榉带着三十来人奔出广林镇再去救援时侯氏庄园时，这儿的战斗早已结束了，那一百六十多人马又气势汹汹向广林镇杀了过来。危急之时，周大发一声令下，立马集合率残余队伍离开广林镇，向八里坡方向撤退。眼见革命军逃窜而去，敌人纠集队伍紧追不舍，到天黑时还未见他们返回广林镇。

急匆匆走在去八里坡的路上，江山缄默不语。王立新和李秀贞时而宽慰他鼓励他，但他心想，刚信心满满的与老满商定好“将计就计”迎击敌人反扑的计划，那好不容易才拉起的一支队伍如今却也无影无踪了，江山浑然感觉冰凌当挂到了胸口上，冷透了心。

夜色中，走过七坊坪，上了八里坡，江山一行靠近了唐家大院。放眼望去，今晚的唐家大院黑灯瞎火。他们赶到唐家大院一看，只见各家各户大门四开，屋里面好像刚被土匪洗劫一空似的，不见一个人影。

从唐家大院出来，拐到周家凼，隐约听到远处传来几声枪响，江山驻足在溪沟边细听，那枪声似乎从平台山传来。正要起步过周家凼，江山发觉一个黑影从刘家屋场方向疾步而来。江山连忙警觉地掏出枪。

“你们这是……？”黑影的脸模糊不清，但他个子高，走路快，到了江山面前揣着粗气问。

“你是……？”江山反问道。

“我叫田二佬，唐家大院田管家的儿子，是去回唐家大院打探情况的。”

“唐家大院人呢？”江山随即问。

“下午刚听到从七坊坪传来枪响那会儿，唐西章就发觉情况不妙，立即组织唐家大院男女老少躲到山里去了，他自己和唐西桃领着一支队伍去了枪响的那儿，现在也不知回来没有，我这就去看看。”田二佬说。

“别去了，一个人都没有，家家户户像被土匪抢劫了一样的。”江山说。

“狗日的，那伙人真像土匪！”田二佬一声骂。

“他们去哪儿了？”江山接着问。

“下午八里坡只听到枪响，这会儿我估计他们上平台山了！”田二佬说。

“你知道上平台山的路吗？”江山问。

“知道，走完八里坡，然后上几千步台阶，不过我估计那条路现在有危险，你们可以走另一条小路！”田二佬说。

“可以给我们带路吗？”江山说。

“你们是……？”田二佬又问。

“唐西章的朋友，不是坏人。”江山说。

“那要得！”田二佬琢磨片刻，最后爽快答应了。

跟着田二佬拐到去平台山的山间小路上，江山只觉那山路崎岖，沿途深山密林，漆黑一团。大伙儿深一脚浅一脚前行。来到一个叫“大脊岭”的地方，已到下半夜了。这时，一弯玄月已从东边山岭上爬出来，冉冉斜挂在天际，银色的清辉透过云层倾洒在大地，给这漆黑的夜带来了一丝光亮。忽而，一阵夜风袭来，路边的树叶飒飒作响，林中的夜莺叽喳而叫。

田二佬走在前面，江山一行三人跟在其后。田二佬忽然感觉脚下软绵绵，哪知一脚踩下去就落了空，伴着“哎哟”一声，身子一歪，瞬间跌下路边山坡，滑向深谷。幸好，那山坡塌方不久，坡上只有一些松土。田二佬从山坡滑下去并无大碍，半躺半坐在坡底，手脚还灵便，头脑也清晰，能听得见身旁小溪中哗哗的流水声。眯起双眼，田二老丝毫不动留在原地镇定了一会儿，但等他再睁开眼时，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了他面前。

“谁？”黑夜中，那身影张口就问。

“我是田二佬！”那人一出声，田二佬就听出原来那人就是周山榉。于是，他大喜过望地试着站起身，却感觉背脊骨在隐隐作痛，全身不得不缩回去，保持原状。

“你不是在唐千爷家做事吗？半夜三更跑这里来干嘛？”周山榉认出了对方，疑虑道。“跟你一样，我也想当革命军！”田二佬嬉笑着说。

“什么意思？”周山榉问。

“上面就有几个人，我看得出来，他们就是跟你一起的！”田二佬说。

“啊……”周山榉十分惊奇，毫不思索地将枪顶住许和清的脑门，叱道：“你不是给侯光前当探子来的吧？”

“哎呀，老子刚才就是跟你的人一起来的！”田二佬说。

“不可能！”你涮不了我，你就是探子！”周山榉把枪死死顶着田二佬脑门，恶狠狠道。

“涮你卵用！”田二佬说，接着抬头朝山上大喊：“喂……周山榉在这里！”

“狗日的你还喊，老子一枪毙了你！”周山榉愤怒道。

“周山榉，我是江山！”听到了山上传来喊声，周山榉急忙收起枪。

“党代表！我是周山榉！”江山听到了周山榉的回声。

田二佬疼痛难忍，蹲在地，两手抓着身旁的一棵大树，“唉哟……唉哟……”直叫。江山带着李秀贞和王立新从山坡上慢慢滑下来了。朦胧的月光下，周山榉躲在溪旁一块大岩石背后辨认，果真看到了江山的身影，于是凑过去与他拥抱在一起。

江山问周山榉，他怎么会在这里。周山榉这才告诉他，他带队伍将母亲和红樱等几个妹妹接回家后，还没来得及回广林镇，昨日下午就听到了七坊坪传来枪响，等他带队伍赶去，远看幺爹和杨百中带着一支队伍迎面跑来，那后边跟着上百个追兵。为了不连理家人，他幺爹率队伍上八里坡走大路将追兵引到平台山去了，周山榉则带队伍迅速回周家台与母亲和妹妹们抄小路来到这里，天黑时找到一个他熟悉的山洞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