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设局

听到喊声，马向光和孙多福等人赶紧跑过去一看，果然发现地上趴着个光条条的男人，背后似乎中了一枪，有个枪眼血流不止，嘴里也在汩汩冒血，并发出微弱的**声。

从这人又长又乱的头发和身上粗糙的皮肤以及厚厚的污垢来看，应该也是个流浪汉。开枪的人可能是要杀掉他灭口，但子弹并没有一枪毙命，恰好这时马向光带着人赶来，让他错失了再开第二枪的机会。

马向光没想到这次居然还能找到个活口，喜出望外，一把扯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赶紧帮流浪汉包扎伤口。

孙多福上前一看，见流浪汉脸色煞白，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着急地说：“队长，这人不行了，趁着还有口气，赶紧问问他，看能不能说出点什么吧？”

马向光仔细看，发现确实不行了，马上住了手，伏下身子问道：“这位兄弟，快告诉我，绑架你们的人是谁，为什么朝你开枪？”

流浪汉身下流了一滩鲜血，已到了弥留之际，两眼黯淡无光，嘴里含混不清地说：“小……五……”

“小五？”马向光一头雾水，没明白什么意思，继续追问：“那天在教堂，有两个人假冒宝月斋的伙计，你知道是谁吗？”

“小……五……”

马向光皱着眉头，再一看，流浪汉已经瞳孔放大，嘴角歪斜，咽气了。“妈的，好不容易找到这帮流浪汉，还是没能发现一个活口……”

孙多福心有不甘，用手在流浪汉的鼻子下试探一下，确实已经没气了。寻思着说：“队长，他刚才一连说了两遍‘小五’，会不会是个人的名字？”

“有可能。可是，我们上哪儿找这个小五去？”

“还是那帮人下手太狠了，他们一出手，几乎就没有活的……”

马向光沉吟了一会，又站起身来，朝附近望了一眼，命令孙多福：“派人去找副担架来，马上把这个流浪汉送到医院去！”

孙多福大惑不解：“队长，这人是个叫花子，既没有家，又没有亲戚朋友。说白了，根本就没人管。现在人都死了，还送到医院去，没必要了吧？”

马向光却若有所思，沉着地说：“人死了，咱们照样可以利用他，在医院里设一个局，等着别人来上钩。”

“设局……等别人来上钩？”

“对。你们都看见了，刚才那两个黑衣人逃走的时候，非常匆忙，根本没机会来得及确认这个叫花子中枪之后，到底死了没有。对杀人凶手来说，最忌讳的事，就是被杀的人没死，然后又落在了我们侦缉队手里。如果我们把这个叫花子送到医院去，跟医生联起手来做一个局，再放出点风声，我想可能有人会沉不住气的。”

孙多福恍然大悟：“我懂了，这叫死马当做活马医，和对手玩个心理战术。咱们用这具尸体做诱饵，然后在医院里加以埋伏，一定有人来自投罗网……”

马向光说：“没错。从现在开始，大家统一口径，就说我们抓住个中枪的嫌疑人，具体身份先不用透露，留下一点模糊空间，让别人去想像。”

孙多福招呼几名便衣警员：“你们跟我来，去附近找担架，其余人留在这儿，听从队长调遣！”

几个人跟着孙多福去找担架，剩下的几名便衣警员则听从马向光指挥，从江水中打捞出另外几具流浪汉的尸体，在江岸边放成了一排。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孙多福等人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副简易担架，兴奋地跑回来向马向光报告：“队长，担架找到了……”

“好，把先前那具尸体放上担架，最好给他身上盖点东西，不能让人看见他已经死了。不然，咱们这出戏就没办法演下去了。”

“明白！”

孙多福立马行动，迅速带人把中枪的流浪汉尸体抬上担架，又脱下自己身上的大衣给他盖上，并故意用衣领遮住了脸，然后转过身来报告：“队长，弄好了。”

“抬走吧，抓紧点儿。再耽误久了，别人会怀疑的。”

“那……剩下的这些尸体怎么办？”

“先留个人在这里守着，然后通知市府的民政部门派人来处理。”

孙多福安排一名警员留下看守尸体，其余人则抬上担架，跟着马向光一起，快速上了江堤，奔向街口，纷纷骑上自行车，赶往最近的一座医院。

这座医院叫慈济医院，是当年抗战时由宗教界人士捐资修建。在德城，虽然算不上规模最大，但也是数一数二，有些名气。

关键是，马向光在慈济医院有个朋友，而且正好是急诊科的医生。要想把这出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戏演好，不露出任何破绽，没有医生的配合肯定不行。

孙多福他们抬着担架还在后面，马向光骑着自行车已经先赶到了医院，找到急诊科，一名护士见急匆匆径直往里走，追上去问：“哎，先生，你找谁呀？”

“我找刘大宝！”

刘大宝就是马向光的那位朋友，今天正好上班。听见有人找自己，走出办公室一看，连忙招呼道：“哟，是马队长啊，今天怎么上急诊科来啦？”

马向光朝周围瞄了一眼，问他：“忙吗？”

“不忙。今天就来了个出车祸的，都处置完了，这会儿已经没事了。”

“走，进你办公室坐会儿。”

刘大宝把马向光带进自己的办公室，坐下来问：“你这个侦缉队长，应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儿，说吧！”

马向光压低声音，略带神秘地说：“有个伤员，马上就到了，一会儿你亲自上阵，好好抢救一下。”

“伤得重吗？”

“伤不重，不过已经没气了。”

“什么？”刘大宝差点跳起来，“没气了还抢救，你不是拿我开涮吗？”

“嘘……”

马向光担心被人听见，赶紧竖起手指“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声张，悄声道：“大宝，我们有个重要证人被人灭口了，但是对方不知道他已经死了，所以想请你帮个忙……”

刘大宝明白了他的意图，猜测着说：“你的意思，想在这儿设个圈套，引那个杀手上钩，再来一次杀人灭口，然后你们趁机抓他？”

“嘿嘿，大宝，不愧是我的朋友，我这点套路全都被你学会了。”

“那当然，我要不是当医生，你这侦缉队长的位子恐怕早得让给我了……”

刘大宝开了句玩笑，拿起一个杯子，正要给马向光倒水，忽然就听见外面一阵嘈杂，有人粗着嗓门大声吆喝：“医生呢，医生在哪儿？快点来人，抢救伤员……”

“瞧，他们来了。”

马向光听见孙多福的声音，连忙朝刘大宝递了个眼色。

刘大宝有了心理准备，马上起身应了一声：“来啦！”从桌上拿起一副手套，一边往手上戴，一边迅速跑了出去。

马向光稳坐在桌边，用手指在桌上均匀而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