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出乎意料

通过手上的子弹和弹壳，马向光已经确定了一个事实，即便向自己打黑枪的不是梅子龙本人，也很有可能是他的同伙。

由此可见，自从邓湘侯被刺杀以来，一直困扰马向光的那只隐秘黑手，就是这个和自己称兄道弟的警校学长。但是，只要俩人没撕破脸，接下来他和梅子龙之间应该还会有许多或明或暗的较量。

马向光心里有些郁闷，不太情愿地收起手上拿着的子弹和弹壳，看了下手表，问值班警员：“孙多福上哪儿去了？”

“孙队长……他好像去慈济医院了。听说，今天在江边救了个流浪汉，背后被人打了一枪，正在那儿抢救哩。”

“行，我知道了。”

马向光穿好靴子，掏出自己的手枪，退出弹夹检查了一下子弹，把弹夹“啪”地一声又装回来，将枪插进腋下的枪套，抓起放在桌上的帽子往头顶上一戴，匆匆走了出去。

到了院子里，才想起自己的自行车还停在先前吃饭的小饭馆门口没有骑回来，而队里的汽车好像也不在院子里，可能是被孙多福他们给开出去了。

马向光出了侦缉队，在街边走了几步，然后叫停一辆黄包车，一屁股坐上去，吩咐车夫：“去慈济医院！”

车夫拉起车子，朝着慈济医院的方向一阵狂奔。不一会儿，眼看着离医院已经不远了，前面突然噼哩啪啦传来一阵枪声。

这兵荒马乱的年月，有枪声并不奇怪。但枪声正好是从慈济医院那边传来的，倒是不得不令人警觉。

马向光示意车夫停下，然后迅速掏出枪来，拉了一下枪筒将子弹上膛，将身子贴紧街边的墙角，向前张望。

车夫也停在街边，有些惊悚地说：“马队长，好像是慈济医院那边。听声音打得稀里哗啦的，莫非……是解放军打过来了？”

马向光一听这话，暗暗吃了一惊。他担心的并非是解放军突然来攻打德城，而是怀疑留在医院设伏的孙多福和便衣队，跟梅子龙派来打探情况的人发生冲突，正在交火。

因为隔得不远，街上不时有流弹飞来，打得火星四溅。

马向光担心伤到黄包车夫，向他打了个手势，让他闪开，告诉他：“明天去侦缉队找我拿车钱！”然后双手握枪，沿着街边的屋檐下快速向医院飞奔过去。

车夫也怕不小心被流弹击中，拉起黄包车掉头就跑。

离医院越近，枪声响得越激烈，不时有子弹从大门里飞出来，击中街上的房屋，破碎的玻璃哗啦啦掉落在街面，摔成了渣渣。

啪！啪啪！

嘟嘟嘟嘟……

黑暗中，枪声响个不停，子弹到处“嗖嗖”乱飞。

马向光躲在斜对面的一个墙角，朝医院里观察了一下，又感觉有些不对。

他知道，侦缉队的所有人，几乎清一色用的都是小口径手枪或是二十响的驳壳枪。而从医院里传来的枪声判断，除手枪外，双方似乎都使用了冲锋枪之类的连发武器，“嘟嘟嘟嘟”的点射一个接一个，火力十分凶猛。

很显然，与人发生冲突的并非是侦缉队，而是另外两帮人在交火。

但这大晚上的，又是在医院里，打得这么不可开交，到底是些什么人呢？

马向光还在琢磨，旁边的巷子里突然冲出一辆汽车，“嘎”地一声停在医院大门外，一群身着黑衣的人影手持武器，且战且退，交替掩护，从医院里撤了出来。最终纷纷上了汽车，迅速驶离。

随着枪声渐渐稀落，很快又有一群人影也从医院里快速冲出来，一看先前那帮人已经跑了，为首的一个黑衣人朝附近黑暗处把手一招，突然两束灯光照射过来，刺斜里也迅速冲出一辆汽车，在他们身边停下。

一帮人争先恐后钻进汽车，风驰电掣向前追去……

马向光猜不透双方究竟是些什么人，不过从他们有条不紊的反应速度和手上拿的家伙来看，肯定不可能是街上的黑帮，更不会是侦缉队的人。

过了一会，医院里终于安静下来。

但紧接着，医院外墙上有一盏强光照明灯突然打开来，把楼前的空地照得如同白昼。一群身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从楼栋里跑出来，小心翼翼到外面查看情况。

院子里渐渐围拢了一些人，一边看热闹，一边七嘴八舌。

“妈呀，都是些什么人，这么明目张胆，也太不像话了……”

“就是。你们看，地上还躺着好几个人哩，都是被枪打的，不知道是死是活哟……”

……

急诊科的值班医生刘大宝和几名护士拿着担架也跑出来，朝围观的人群大声吆喝：“没事的都让开，先看看有没有活的，马上抢救……”

闻讯出来的一群医护人员和刘大宝等人忙着在地上寻找伤员。几个黑衣人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血泊中，有的还在哼哼唧唧，有的却一动不动，应该是没气了。

马向光揣起手枪，也赶紧跑过去，看见院子里到处布满了弹壳，周围尽是血迹，一股刺鼻的血腥气和尚未散尽的硝烟味混合在一起，有些令人反胃。

几名在急诊科设伏的便衣警员手上拎着枪也跑出来，看见马向光，上前招呼道：“队长，你来啦？”

马向光把地上的黑衣人挨个察看了一遍，这些人几乎全都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面目全非，早已没有了呼吸。

他用手扇了扇面前弥漫的浓重血腥气，蹙紧眉头，指着地上的尸体问：“这些是什么人，怎么会突然在医院里交火？”

一名警员报告：“队长，我们判断其中一帮人，应该是来医院打探消息的。结果中了埋伏，双方就开了火，直接打起来了。”

马向光警觉地问：“打探消息……那他们有人进了急诊室吗？”

“我们几个都隐蔽在病房里，除了急诊科的医生检查了一下那个流浪汉的尸体，没有其他人进去过……”

“放屁！我们把流浪汉送进医院的时候，急诊科的刘医生就已经知道他死了，只不过配合我们设个局，为的是引诱真正的刺客现身。今晚值班的一直是刘医生，他明知道病床上躺的是个死人，还用得着再进去检查吗？用屁股想想都能知道，那个医生肯定是假冒的，我们守株待兔的计划已经被他识破了！”

马向光十分恼火，直接吼了起来。几名留守的便衣警员面面相觑，都不敢吱声。

“孙多福呢？他不是一直在医院里吗？人呢，把他给我叫来！”

有人小声咕嘟道：“队长，从白天到晚上，都是我们在这里守着，孙队长根本就没来……”

“他没来？”马向光有点意外，十分火大地说：“我已经问过了，孙多福在侦缉队出门的时候，说是来医院了。结果这边又没人，那他上哪儿去啦？”

“不知道。他是副队长，上哪儿去，干什么，我们这些人也不好随便过问嘛……”

“真是乱弹琴。这个孙多福，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一个看似非常完美的计划，反倒弄成了不可收拾的局面，大大出乎了马向光的意料，令他懊恼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