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双面人？

第二天天刚亮，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让马向光从迷迷糊糊中醒了来来。

昨天和梅子龙虽然在小饭馆里呆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但是除了喝酒，就是天南海北的神侃一通，中间多少夹了几筷子菜，根本没吃下去多少东西。

这会儿，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马向光翻身下床，草草地洗了把脸，准备去外面吃碗米粉过过早。

所谓过早，是德城人惯用的口头语，顾名思义，就是吃早餐。而各种口味的米粉，是德城街头巷尾比较常见的特色小吃。

最近天气不好，一大早外面又开始下雨了。

马向光站在门口，望着天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接着打了个呵欠，回转身从值班室拿了钥匙，去院子里开车。

走到院子里，马向光习惯性地绕着昨天被孙多福开出去的小汽车转了一圈，发现一侧的轮胎上扎了块玻璃渣子。心想，还好自己比较小心，不然开到半路上爆了胎，这下雨天就太麻烦了。

马向光用手指捏住玻璃渣，小心翼翼把它从轮胎上拔出来，举在手上看了一会，脑袋里突发奇想：这玻璃渣好像比较锋利，应该是新打碎的，会不会是昨晚在慈济医院外面的马路上扎到的？

一想到昨天晚上激烈的枪声中，子弹“嗖嗖”乱飞，不时击中附近的墙面，马路上布满尖锐的玻璃渣，如果孙多福正好开着车经过那里，和他自己的说法就有些自相矛盾，对不上号了。

孙多福说，他昨晚上开车回家去，和老婆吵了一架，额头上还被女人抠掉了一块肉，所以留下了外伤。

吵架后，正在气头的他甩门而去，开车回到了侦缉队。

但是，马向光清楚地记得，孙多福住在城西，从他家里到侦缉队，再怎么绕路，也不需要经过慈济医院。如果这玻璃渣子真的是在医院外面的马路上扎到的，说明孙多福肯定开车去过慈济医院附近。

去医院是马向光给便衣队安排的工作，孙多福完全光明正大地承认。但他为什么要撒谎，说自己没去过那里？这里面，难道会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吗？

马向光想了一会，觉得与其在这儿推理猜测，不如到现场去看一下。他上了车，发动引擎，把车开出了侦缉队，朝慈济医院方向驶去。

因为天色尚早，马路上的玻璃渣还没来得及打扫。马向光把车停在附近，竖起风衣领子，从街边的屋檐下走过去，风一吹，偶尔还有细小的玻璃碎屑从头顶上方掉下来，砸在他的帽子上，有点防不胜防。

马向光站在街边，朝医院大门口望了一眼，又看看四周，忽然发现不远处的地面上密密麻麻扔了好几个烟头，走过去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看见地面上也有不少玻璃碎屑。这时，忽然有一个奇怪的推测从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昨天昨上，当两帮黑衣人在医院里火拼时，孙多福会不会以回家做幌子，而是把车停在这里准备接应其中的一伙人。当他不停地抽着烟，把脑袋伸出车窗张望的时候，头顶上突然掉下一块被子弹击碎的玻璃，坠落时正好划伤了他的额头？

如果这个推测成立，至少可以说明一件事，孙多福肯定不会是梅子龙的同伙。

身为侦缉队的副队长兼便衣队长，邓湘侯被刺案从案情分析到各种追捕行动，孙多福都一直在参与，对涉及到的所有线索和细节也是了如指掌，不需要梅子龙亲自出面和马向光周旋，想方设法套取这方面的情报。

所以，马向光估计这两帮人马，一方是以梅子龙为代表并忠于前长官郑介民的国防部二厅情报部门，另一方很可能就是和他们素有嫌隙的保密局。

这两家单位，虽然同属国防部领导下的情报机构，但二厅下面的情报部门和保密局在职能上既有重叠，又有所区别。

不过，双方各自为政，互相排斥是不争的事实。

既然非此即彼，那孙多福的另一个身份就不难猜测，只能是保密局的那一方。

想到这里，马向光心里忽然感觉到一阵后怕。因为，他自己也有一个隐秘的身份，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在梅子龙或保密局那帮特务面前暴露的。

离开慈济医院，马向光找到一个小吃店，吃了一大碗猪杂粉，然后直接开车横穿大半个城区，前往城西，去孙多福的家。

此时，孙多福还在侦缉队睡懒觉，马向光决定随便编个借口，去找孙多福的老婆试探一下，看他昨天晚上是不是真的回过家。

以前，马向光还在局里的技术科当副科长时，曾经和侦缉队的一帮同事上孙多福家里去吃过饭，对他家的住处还有些印象。

雨越来越大，马路上根本没什么人，马向光开着车一会儿就到了城西，街边的房子最近也没什么变化，孙多福家的位置并不难找。

把车开到印象中的那幢楼下，停好了车，马向光在楼梯口瞄了一眼，正在想要编个什么样的理由才不会让孙多福的老婆知道自己的身份，外面忽然走来个老太太，手上拎着个篮子，里面装着些蔬菜，看样子刚从菜市场回来。

见马向光有些面生，那老太太警觉地问：“你老哪位呀？”

看老太太刚才径直走向楼梯口，估计不是住在孙家楼上，就是楼下的。既然都是这幢楼上的邻居，肯定认识孙多福的老婆。

马向光突然心念一动，冒出个主意，就是请这个老太太去敲孙家的门，让她帮忙传个话，说外面有辆便车，正好可以捎孙队长去上班，要他马上下楼。

老太太听说是接孙多福去上班的，答应帮忙传话，然后拎着篮子上楼去了。

马向光多了个心眼，悄悄尾随在老太太后面，等她来到孙家门口敲门，他便躲在楼梯的拐弯处偷听她和孙多福老婆的对话。

孙多福的老婆没有职业，平时不是打牌就是逛街，过得比较散漫。这时还早，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她也赖在床上睡懒觉。

听人在外面敲门，以为是孙多福回来了，结果爬起来开了门，一看是楼上的老太婆，心里有些不快，气哼哼地说：“大清早的敲什么门，吵着我睡觉！”

“孙太太，不好意思，吵着你睡觉了。不过，楼下有人让我传个话，说是有便车，让孙队长跟着一块儿上班去……”

孙多福老婆一听就火大：“这个杀千刀的，好几天没回来了，鬼知道他在哪儿打野食。不管他，随他去！”把门一拉，“嘭”地一声给关上了。

老太太好心传话，却吃了个闭门羹，摇头嘀咕道：“这两口子，一个经常不回家，一个跟吃了枪药似的，什么人哪……”

马向光在楼梯上听得真切，既然孙多福的老婆说他好几天没回过家，那他昨晚的行踪就更加可疑了。

对孙多福的怀疑已经进一步得到证实，马向光心里反而出奇的轻松下来。因为对他来说，明面上的对手并不可怕，只有躲在暗处的敌人才是最致命的。像孙多福这种深藏不露的双面人，如果一直埋伏在身边，绝对是一个巨大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