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深处（4）

等乔伊鼓足勇气再度抬起头，他的梦中女神已经消失在了山顶上的弹坑里。正如他估计的那样，这个狙击手选择了这个最适合隐蔽自己而又最适合实施狙击活动的位置。

自己的敌人短暂消失在了面前，但又近在咫尺，很快，天就要亮起来了。该怎么办？留给乔伊思考的时间不多了。

乔伊努力地想让自己清醒过来，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脑子里始终都是混沌一片。

妈妈咪呀！要让自己亲手摧毁一朵自己莫名就爱上了的鲜花，做不到，做不到，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此刻的乔伊，真的很希望上帝显示神迹，能给他一点启示，让他能两全其美地结束这一切，当然，千万别提死这个字。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晨光初现，那名女兵的身影出现在了弹坑的边缘，她一手持枪，缓慢地爬出了弹坑，站在斜坡上，把枪对准了对面的阵地。全然没有想到此刻还是有一双眼睛正在身后紧紧地盯着她。

乔伊注视着这一切，心里依然处于极度的矛盾中。如果他这时出枪，一枪就能将她击毙，可乔伊的手却一直没有放到枪上，他的内心强烈地拒绝他这样做。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该到来的总该会到来。那名女狙击手盯着前面，稳稳地握着枪，手指放在了扳机上，只要一有机会，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射出第一枪。

这时候，乔伊才想到了，她竟然是用这样一支半自动步枪完成了三次成功的狙击行动，这堪称一个奇迹。

因为这支枪所使用的不是狙击枪常用的大威力弹药，而是和AK47同样的中间威力弹药，根本不适合远射程打击目标。而且，这支枪没有瞄准镜，这才是和狙击完全不一样的地方。她竟然能用这样一支步枪完成狙击任务，既说明了她射击技术的高超，也说明了她有极好的视力，更说明她有极好的心理素质，才能敢于在炮火过后，再度击杀远处的对手。

这时的乔伊好像在期待，也好象在欣赏她准备射击对面阵地的身姿。他仿佛并不担心会因此而造成自己那边的伤亡，相反，他很期待她的枪里射出子弹，或许，这能够为自己找到出手击倒她的借口。

这一刻终于来临了。乔伊的阵地那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好想毫无顾忌地沿着胸墙在走动。

机会来了，她迅速地把握住了这个机会，冷静地扣动了扳机，一颗子弹穿膛而出，准确地击中了那个正在走动的士兵。那名士兵立即就倒了下去。

听见她射出了第一枪，乔伊还是没有动作。他知道，那名被击中的士兵是自己手下做的假人，他并不担心那边的伤亡。相反，他反而非常期待她马上就撤离狙击阵地，这样的话，他完全可以编造一个借口，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射杀她。事情就这么让它过去或许也好，起码他为自己的矛盾心理找到了并不合适的处理方式。

可是，那名女狙击手打完了第一枪，却似乎仍然不肯放弃，她依然在死死地瞄准着几百米外的阵地，等待下一个目标的出现。

乔伊明白了，她是在复仇。

或许，这带着怒火的子弹，射出去后，能平息她的愤怒。

而带给她这样失去理智的怒火的人，或许就是自己。乔伊又一次迷惑了。

与之前的冷静狙杀不一样，她在这次狙击行动中，丝毫没有放弃取得更多狙杀目标的企图，甚至于，与一个狙击手应该有的平静相比，她的呼吸逐渐开始变得沉重，这已经不是在狙击，而是彻底的发泄仇恨。或许，在昨天的地雷陷阱里死去的，有她的亲人，或者，有她的爱人？不知道，不知道，是的话，那乔伊就是她的仇人，此刻离她只有十多步远。

对面阵地受到了狙击之后，并没有实施火力还击，因为，这不在计划之内。如果实施火力还击，比如用迫击炮打，那很可能会伤及乔伊。他们一门心思寄望于乔伊能迅速出手解决掉这个狙击手。因而，一个个都蹲在战壕里等待最后的结果。

可等待往往是最漫长的，等来等去，却不见那边传来终结的枪声。

那个女狙击手似乎也忽略了这一点，依然在紧盯着准星，复仇的火焰还在她的心里熊熊燃烧，一切的理性在此刻都被化为了灰烬。

好长的时间过去了，那名女狙击手也似乎发现了什么，突然之间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她的脸色一变，略一思索，猛然连续扣动扳机，把枪里的剩下的九颗子弹全都打了出去。这样毫无目的的射击，又一次印证了乔伊的猜测，她是在发泄仇恨。

女狙击手打完了枪里的所有子弹后，恨恨地抬起头来，朝对面的阵地望了望，然后从腰间的弹药袋里拿出了一排新的子弹，准备装上去。

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她的枪里没子弹了！

士兵的直觉和下意识反射，让乔伊不假思索地从藏身处冲了出来，直扑向那个正在低头装弹的女兵。乔伊是空着手扑出去的，那支AK47被落在了他的身后，乔伊想趁这个机会，俘虏这个女兵。

那个女兵正埋头装弹，刚把子弹从弹药袋里掏出来想往弹仓里装填，突然听见自己侧后传来了动静。猛然转过脸一看，一个披着伪装网和满脸伪装油彩人正扑向自己，她一下子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震惊了。但她的反应也非常快，快得让人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女人。只见她在震惊之余，一只脚后退一步，右手把那支枪的枪托夹在了腰间，左手把那排子弹一扔，伸出去往刺刀座上一拉，那把原来收在枪口下的固定式三棱刺刀就被她打开了。

此刻她的枪里还没有装上子弹，对付正猛扑过来的乔伊的最好武器，就是那把刺刀。

乔伊在凹地里趴得太久了，手脚有些麻木，因此，向前扑去的动作有些僵硬，没有自己预想当中的那么迅猛。所以，这个迟缓，留给了这个女兵打开刺刀的机会。

只见那个女兵以非常娴熟的动作拉开了枪上的刺刀，也不用手去把刺刀推到位，而是左手马上收回，握在了护木上，然后两手端枪，枪口朝上一甩，那把三棱刺刀啪的一下，就合在了枪口之上，闪着寒光的刺刀和那个女兵冷酷的眼神，冷冷地对着刚刚扑到面前的乔伊。

乔伊完全没有料到这个女兵会有这么一招，他原以为，自己强壮的身躯和那个娇小的女兵相比，完全不成比例。即使她用手上的枪的枪托击打自己，自己挨上两下也没关系，关键是能把她牢牢地控制住，那这个结局就算是最完美的结局了，这或许是上帝听见了自己的祈祷，特意安排的历史性机遇吧？

乔伊抓住了这个机会，但是，这个机会转瞬间就成了一个巨大的考验。

那个女兵面对高大的乔伊，丝毫没有慌乱的迹象，相反，她稳稳地端着枪，把刺刀正对着一个急刹车站在了她的面前的这个幽灵，眼睛里闪烁着极端仇恨的光芒，死死地盯着乔伊，做出了一副短兵相接拼刺刀的架势。

乔伊被这把刺刀吓得一个急刹车，他张开了双手，表示出停止了继续攻击的意图。他喘着粗气，拼命地咽了下口水，好让自己显得平静一些。

就这样，面对着双手端枪，叉开双腿，微微矮下了身，随时准备把刺刀捅过来的这个梦中情人，乔伊站在她面前，无声地和她对峙了几秒钟。

这时候的乔伊，心里竟然没有那种面对敌人时的紧张感，相反，他反而有些激动和心跳，终于和自己莫名地爱上了的这个美丽的天使面对面了。乔伊此刻多么想让她明白自己心里的想法，顺从地放下武器，手挽手地跟他一起离开这片杀戮之地，走向梦想中的伊甸园。

可是，这明显是不可能的任务。乔伊不懂越南语，这个美丽的女神恐怕也不懂英语，再美好的想法，也无法通过语言去表达出来。

就这么对峙了几秒，乔伊略微把自己调整了一下，让自己显得稍稍平静了一点，他开始作说服这这女兵的努力了

乔伊竟然向这个女兵露出了笑容，他张着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攻击她的意图，然后，用小幅度的动作比划着说：“你，我，不要打了。枪，放下。我们走。”

那个女兵奇怪地看着乔伊的举动，显得有些迷惑。不过，当乔伊说完，她也似乎明白了点，立即就把那疑惑的神情收了回去，一举枪，呀的一声，作势就要刺过来。

乔伊吓得立马后退了一步，立即连忙摆手说：“不不不！停停停！”

乔伊的举动简直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般幼稚，那个女兵看到他竟然如此天真，竟然显得有些生气，上牙紧紧咬住嘴唇，胸脯又开始剧烈地起伏着。

乔伊见女兵停下了攻击，又开始了天真的说服行动：“别别别，瞧，我的手枪。我可以，嘣，打你，我没有打你，对吧？”

他一边说一边指指自己左边肋下的那支柯尔特M1911手枪，表示如果自己想杀她，早就可以开枪打死她了。

这是在向那个女兵释放善意，那个女兵也明白了乔伊的意思。她显得有些犹豫了，表情上不再显示出强烈的敌对情绪。可是，她也并没有就这么简单地被乔伊所说服，刺刀依然稳稳地正对着乔伊的胸口位置。

乔伊看到女兵似乎被自己说动了，感到了一丝安慰，他有些忘乎所以，脸上竟然又一次露出了笑容，还傻乎乎地向前走了一步。

那个女兵见乔伊竟然如此大胆，一下子竟然恼怒了起来，她原本略微把枪放低了一些，可因为乔伊的失误，一下又把枪举到了刺杀的高度，嘴里还第一次叫出了声，那意思可能是，别动之类的。

乔伊也立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赶紧补救：“不不不，别这样，好吗？”

经过这一下，那个女兵也敏感地意识到了自己刚才已经不知不觉间被乔伊所迷惑了，她立即调整了自己的心态，眼睛里再度闪烁起了仇恨的光芒。

可是，面对强壮的乔伊，她虽然有枪，但枪里还来不及装上子弹，现在维系着她和乔伊之间之间的平衡的，就是她赶在刚才乔伊想活捉她之前，打开了的那把刺刀。现在，她虽然能用刺刀制止乔伊扑上来抓住她，可是，实际上情况对她还是不利的。

且不说乔伊腰里的那把有足够机会掏出来使用的手枪，就算这么跟乔伊肉搏，她也未必能打得过乔伊，对手也是一个士兵，看起来训练有素，强壮的士兵。

真要对打起来，女兵被乔伊抓住的可能性是最大的。不过，看起来，这个傻瓜想用说服她的办法来达到目的，这或者会是一个脱身的机会。

这个女兵正这样想着，乔伊又傻乎乎地开始了他的说服工作，他指指自己：“我，乔伊。乔伊，懂吗？你呢，你叫什么？”

女兵听明白了乔伊的话，竟然开口回答乔伊的话了：“阿梅。”

“哦，梅，五月，好听的名字。听着，放下枪，跟我走，好吗？我不会伤害你的。”

阿梅也大概懂了他的意思，她摇摇头，表示了拒绝。

乔伊没有泄气，他觉得，自己再度掌握了解决问题的主动，他冲阿梅又笑了笑，说：“梅，你真美！”

在不知不觉间，乔伊口中竟然说出了充满**色彩的话，而且，乔伊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充满爱意的笑容，虽然这个笑容被丛林迷彩油墨给淡化了。但这样的笑容，加上乔伊那充满爱意的眼光，和那轻柔的声调把乔伊的心思给彻底暴露了。

这个傻瓜竟然是对自己有企图！这一番表示在阿梅看来，简直就是一番侮辱。他是想干什么？！

阿梅又怒又气，顿时花容失色，怒气冲天，她的脸上充满了愤怒的表情，甚至有些扭曲。她手上端着的步枪，也因为愤怒而有些发抖。

乔伊又一次失策了，把他刚刚建立起来的良好的交流趋势给彻底打乱了。

阿梅怒目圆睁，愤怒地盯着乔伊，乔伊为自己的又一次急功近利付出了代价，这下再也找不到合适的说服阿梅的借口了。他意识到了阿梅的愤怒后，尴尬地晃了晃两手，表示为自己对阿梅的冒犯而感到歉意。

阿梅的眼睛里露出了极度不信任的眼神，乔伊看着阿梅，又试图再度挽回败局。他向阿梅道歉了：“梅，对不起。原谅我，好吗？”

阿梅没有再回答他的话，只是紧盯着乔伊，然后慢慢地向后退去。

乔伊看到阿梅想离开，明白这一切都完了。他只有拿出士兵的职责，制止阿梅的离开。他一步一步地跟着阿梅，企图制止阿梅从他眼前消失。

阿梅退一步，乔伊就跟上一步，对阿梅说：“别走，不，别走。”

这原本好好地交流，就这样又变成了实打实的生死对峙，虽然乔伊并不想让自己的心上人受到伤害。

阿梅见无法逃脱，干脆站住了脚跟，充满敌意的眼神里，开始再度燃烧起仇恨的光芒。

两个人站在山坡上又静静地对峙了几秒钟，突然，阿梅挺起刺刀，全力向乔伊刺了过来。

乔伊一见阿梅对自己发起了攻击，立马后退。

可是，这是一个陡峭的山坡，乔伊一脚踩空，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一下子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山坡上都是些茂密而柔软的茅草，乔伊在翻滚的过程里并没有受到伤害，只是人被弄得晕头转向。

乔伊滚落了一段距离，整个人都不好了。好在他下意识地放平了身子伸开了手脚，让自己在一个较为平缓的地方停了下来。

被滚得天旋地转的乔伊躺在地上刚刚想喘上一口气，就看到了阿梅挺着枪追了过来，乔伊马上下意识地对阿梅喊：“不，不不，千万别！”

可是话音刚落，阿梅就已经冲到了乔伊的眼前，举起枪就向乔伊刺了下来。

乔伊的反应也非常快，他一伸手，就从左肋下的枪套里抽出了手枪。

阿梅的刺刀已经刺下来了，与此同时，乔伊的手枪一指，对着阿梅就打了一枪。

这一枪刚好打中阿梅的腹部，阿梅突然像是触电一般，僵直在了乔伊的面前，连把手里的步枪刺下来的力气仿佛都一下子都丧失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正在冒血的腹部，突然晃了晃，就倒了下去。

躺在地上的乔伊看着阿梅被自己打中，也一下子惊呆了，他摇着头连连说：“哦，不，不，不，不要！”

可是，当阿梅在他面前摇晃着倒了下去，他才从这样的痛苦中清醒了过来。

乔伊一下子就爬起了身，扑到了阿梅的身上，抱起阿梅，用手托着阿梅的脸，痛苦地跪在了地上痛哭失声。

“啊，不，不，不！”乔伊发出了失去至亲至爱才会发出的痛苦的**。他完全没想到，事情的最后的结局竟然会是这样的。他内心里原本依稀存在的一丝希望，让自己所爱的人在这场战争里活下去的愿望，让这朵美丽的玫瑰花不会因为残酷的战争而过早地被摧残而彻底凋谢，这一切在这一刻都完全破灭了。

乔伊整个人紧紧抱着眼看就要失去意识的阿梅，突然想起，要给阿梅包扎。他立即以最快的速度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急救包。

急救包里有一支吗啡，乔伊用牙扯开急救包，翻出了那支吗啡，用牙一咬前面的塑料针套，顺手就把吗啡扎在了阿梅的腿上。

然后，乔伊开始给阿梅包扎，他解下了阿梅的弹药包，忙乱不堪地用绷带缠住阿梅的腹部伤口，尽全力想给阿梅止血。但从阿梅腹部涌出来的鲜血，还是没法止住。绷带和那块填料很快就被湿透了。

乔伊像个孩子一样，一边尝试压住阿梅的伤口，一边悲痛欲绝地痛哭着，泪水像是流水一般涌出了眼眶。

这时候，那支吗啡发挥了作用了，阿梅原本快要闭上的眼睛，也重新睁了开来。

她看到了正在痛哭的乔伊，也明白过来了，这是只有爱人才会发出的痛苦的哀嚎声。

阿梅苍白的脸上，突然也露出了笑容，她轻轻举起了一只手，放在了乔伊的脸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乔伊那悲痛的的脸庞。

乔伊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他惊讶地转过了脸，满是泪水的眼睛看到了阿梅那苍白的笑容。但是，好像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阿梅突然咳了一下。鲜血马上就从嘴角流了出来。阿梅仿佛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嘴里吐出了鲜血，她微微地张开了嘴，用法语说了一句：“谢谢你。”

天哪，阿梅会法语！是啊，越南原来是法国的殖民地，阿梅会说法语一点也不奇怪。问题是，自己怎么会想不到呢？难道自己也忘了居住在加拿大的法语区边缘，自己也懂一些法语吗？

要是早意识到这一点，那情况绝对会完全不一样，完全不一样的！

乔伊看着眼前正在一点一点耗尽生命最后的一点光华的阿梅，痛苦得心都碎了。他说不出话，此刻，他只知道用满是阿梅鲜血的双手捧着阿梅的脸，喉咙里只是发出低沉的痛苦得无法言喻的嘶吼。

阿梅又一次明白了乔伊，她再度向乔伊展露了人世间最美好的笑容，然后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说了句：“我感觉到了，你的爱。”

阿梅说完这一句话，头一歪，就停止了呼吸。

乔伊紧紧地抱着阿梅那失去了生命的躯体，发出了一个男人有生以来的最痛苦的痛哭声。那撕裂一般的疼痛，整个吞噬了乔伊。悲恸的声音，回荡在越南的丛林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乔伊才停止了哭泣，他缓缓放下了阿梅那渐渐变冷的尸体，开始努力地抵抗那来自内心深处的痛楚，他的呼吸处于半停顿状态，断断续续的，泪水还在一轮一轮地滴落。

终于，乔伊开始尝试去接受这一切。他站起了身，拿出身上的匕首，开始在地上给阿梅挖最后的安身之处。

墓穴终于挖好了。乔伊跳了进去，他脱下了自己的上衣，铺在了墓穴中，然后把阿梅的躯体轻轻地抱了起来，轻轻地放在了墓穴中，好像深怕惊醒了熟睡中的阿梅一样。

乔伊蹲在阿梅身边，再度仔细端详那美丽的面庞。他拨了拨散落在阿梅脸上的头发，然后把她的帽子摘了下来，在自己的水壶里道出了一点水。把阿梅脸上的血迹擦干净。最后，他把自己的帽子盖在了阿梅的脸上。

看着阿梅的坟墓，乔伊默默地站了很久，在离开之前，他终于用法语说出了一句阿梅已经听不到的话：“我爱你。”

一阵山风吹过，树木发出了一阵沙沙的响声。

乔伊拿起了阿梅留下的东西，低着头，像是一根没有灵魂的木头一般一样，迈着机械的步子回到了自己的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