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破腹取箭

第八章破腹取箭

深秋的风带着凉意迎面袭来，项梁紧紧战袍，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正做着事情的几个士兵。只见他们在刘迪舟的指挥下，将一匹匹白绫高高挂在中军帐里，顷刻中军帐就被白绫围着与外界隔开，变成一个简易的手术室；一张由案桌改成的简易手术床，上面铺着厚厚的皮革，接近昏迷的龙且被士兵抬放在案桌上仰躺着。龙且曾是项梁的家将，从项梁起事他就跟着，现在是项梁的得力干将，两人之间的感情很不一般。项梁看着躺在案桌上的龙且，心情十分复杂，颇为忐忑，又无可奈何，只能盲目地相信刘迪舟这“神人”，祈求有奇迹出现。

军医的心情就不一样了，他相信刘迪舟的盲目性比项梁高出几百倍，此时此刻的他兴奋异常，他忙得不易乐乎。刘迪舟的指令不断由军医传递出来，手术的前期准备工作开锣了。帐外架一铜镬煮着水，水里放着从军医的“百宝袋”翻出来里的剪刀、尖刀、一根弄弯了的缝衣针、一些好不容易从绸缎里抽出来的细线、两个从铜酒壶上扳下来按照刘迪舟的要求磨尖了的小铜嘴、一把铜酒壶，全部在那煮着。刘迪舟请项梁派兵杀了几只羊，取出其小肠用薄木片轻刮小肠将小肠的肠油刮尽，然后用细盐柔搓并用此时代能弄到的最好的烈酒清洗数遍待用。刘迪舟又让项梁请来城内女红最好的妇女数名，他画出两张图纸，一张教她们用那羊小肠做成的肠衣和煮过的丝线现场缝制了一双薄薄的手套。另一张教她们用数层白绫做了三个口罩，自己、项梁、军医一人一只戴上。一丈白绫撕成无数条半尺左右的方巾泡在烈酒里待用。

“初生牛犊不怕虎！”看着龙且的箭伤，刘迪舟居然自信地答应出手救治。在什么手术器械都没有的情况下，刘迪舟开始了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外科手术，所有的退路他都没去想。万一龙且被他治死了，等待他的可能就不是项羽的一顿鞭子了。

一切准备工作做完，刘迪舟端了一碗酒对微微出气的龙且说：“你怕死啵？”“大丈夫死则死尔！有何惧？”龙且豪迈地说，刘迪舟微微点头佩服他的勇气，他接着又问：“你怕疼啵？”“死都不怕还怕疼？”龙且说：“你尽管为之。”“好！痛快！喝了这碗酒。”刘迪舟笑着递上那碗酒。待龙且喝了那酒，刘迪舟将一麻布叠了几层放到龙且口边，“咬上，忍着疼！”龙且毫不犹豫咬上。

手术开始了，刘迪舟命军医重新用针灸麻醉法将银针扎在龙且伤口的各个重要穴位。他拿起剪刀剪断外露的箭杆，用烈酒清洗完箭边药渣，然后用尖刀划开龙且的腹部------。虽然用针灸法做了局部麻醉，但开膛破肚带来的巨大疼痛使得龙且大叫一声就没下文了，他痛晕过去了。

一旁边站着的项梁眉头皱了皱，咬紧牙关没说话，他知道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

作为刘迪舟助手的军医端着那数块酒泡过的白布和工具候在旁边，他按照刘迪舟交代的事项，时不时为刘迪舟擦擦汗递递工具，并且不断更换沾满血的白布。刘迪舟划开龙且的肚子，用带酒的白布轻沾其身体内流出的血，并不断更换白布不断擦拭伤口，他用带着薄手套的手顺着箭杆摸到箭头。非常幸运的是箭射入龙且的体内却没怎么伤着内脏，刘迪舟的手摸到箭头用劲将箭头从骨头上拔了下来，并用那换下来的干净白布堵住伤口几分钟，待得伤口没流血了，拿出白布，涂抹上军医自制的止血药液，清理内脏完毕就开始缝合伤口。

这简直就是一场杀人式的外科手术。不知道是应该说龙且的运气好呢？还是刘迪舟的运气好？手术居然成功了，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奇迹！想想都后怕，但凡有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龙且必死无疑，估计刘迪舟再也不敢做这样的手术了。

帐外一群人在刘迪舟要求的绝对安静下无一人说话，他们在静静地等待着，有的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耐心等待。几个时辰过去了，里面没什么动静，外面的人好像等待了几个世纪，有人开始坐不住了并窃窃私语起来。不一会儿，项梁跑了出来怒视那些说话之人，那些人马上住口不说了，项梁转身进帐。

又过了几个时辰，天渐渐黑了。刘迪舟缝合好伤口，教军医如何配合他从自己身体的血管里抽了半壶血出来。他命军医将铜壶吊起用那羊肠组合铜嘴**龙且的手静脉将血慢慢注入到龙且的身体里。刘迪舟知道自己是O型血——万能输血者，这当口没时间去找那些血型配匹者，只好输自己血了。他告诉军医血输完了怎样从手上将针抽下，又交代了其他的消毒事项和垃圾清理事项才摘下口罩脱掉手套来到龙且面前。

刘迪舟命军医将银针拔下，麻醉失效，他拍拍龙且的脸，将他叫醒。“龙将军，龙将军！”。龙且缓缓睁开眼。“感觉怎么样？疼吗？”刘迪舟微笑着问。“还行！”龙且艰难地说。“牛！”刘迪舟竖起大拇指，古时的人身体就是强壮！这杀猪般的手术居然让他挺过来了。“好好休息，过几天就没事了。”刘迪舟说完话掀开白布走了出去。

项梁和军医见龙且醒来，并听着他俩的对话，知道手术成功，龙且救过来了！两人面露微笑，暗暗高兴。尤其是军医兴奋中带点激动，激动中带点痴呆，他呵呵傻笑着看看刘迪舟又看看项梁再看看龙且，喃喃自语，隐约在说，“神人！神人！”仔细听又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项梁走近龙且，弯腰用手轻轻抚摸龙且的脸，龙且眨巴眨巴眼睛，好像告诉他自己没事了，项梁掩盖激动高兴地说：“好好休息！”。

像这种精神高度紧张的活很是累人，又是手术又是输血关键还没有吃中午饭，刘迪舟已经是疲惫到了极点，他刚从白幕帐里走出来，人就累得往地上滑了下去。在幕帐里的军医眼睛余光看到发生的事，连忙跑过去扶住他并高喊老王头过来。“伤者进流食！”刘迪舟轻轻的艰难地对军医说。“哦！”军医回答忽又问道：“何为流食？”刘迪舟望望他说：“汤，浓牛骨头汤。”说完话在赶过来的老王头的搀扶下慢慢走出中军帐。

帐外那些等着的人见刘迪舟出来了都围了上来。“勿需多言，人没事了，我要休息。”刘迪舟说完这些就没再多说话，他示意老王头拨开众人，他要回去休息。众人等了好几个时辰没得个准信，哪容刘迪舟离开。

“让开！”项梁两手反在后背跟了出来大声对众人说。项梁与军医两人一直在手术室跟进着手术的全程，知道刘迪舟很累，加之刘迪舟又将自己的血输给龙且。项梁知道失血对于一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内心非常感激这个年轻人。此时的刘迪舟急需休息和补充能量，他太需要休息了！于是强令众人不要打扰刘迪舟，老王头搀着刘迪舟径直去了伙营。

项梁非常兴奋和激动，刚刚他和军医亲眼看完手术全程，除了震撼还是震撼！他得到与老王头、周军医一致的结论，“神人！”。只是他是见惯风雨之人，喜形不露于色。待得刘迪舟两人远去，项梁高兴地向帐外的军士宣布龙且将军无事了。

众人听了准信要求探视龙且被项梁一口拒绝，他用了刘迪舟的一句话，“容易感染！”众人只好散去。待得众人散去，项梁留下项羽意味深长地说：“羽儿！与阿大多亲近亲近。”项羽看着项梁没搞懂他说的话，他傲慢地扬起手中马鞭，“他再逃，我照样抽！”说完进了军帐看龙且去了，龙且曾是项梁家将与项家关系极好，项家极为重视此人。项梁看着进去的项羽，项羽的心胸如此之小让项梁暗叹一口气，摇摇头跟了进去。

刘迪舟回到伙营老王头的院子里狼吞虎咽吃了点东西就睡下了，这一睡直到第二天下午他才醒来，老王头见他醒了，拿了几个饼端着一碗汤走过来递给他。老王头告诉他项梁已经来过好几趟了，吩咐等他醒来就去中军帐。

刘迪舟想着在此地也没有什么事了，老王头的伤也就那样，好也好不到哪儿去，坏也坏不到哪儿去，加之有军医在旁照应，也用不着他操心了。现他又救了龙且一命，抵几餐饭钱应该绰绰有余吧？算是不欠他们的了。至于项羽打了他两回，反正人没事还涨了功夫，那就算了！谁敢不要命去找西楚霸王算账？正好向项梁辞行。好不容易来趟公元前，得四处逛逛看看，江湖之大，任我逍遥！于是他点头答应吃过饭就去中军帐。

深秋的凉意已经开始渗透衣服抚摸身体，刘迪舟倒是没什么感觉，老王头感觉有点冷，身体微微发抖。刘迪舟搀扶着他，两人慢慢向中军帐走去，路上老王头将他编的刘迪舟的来历告诉了刘迪舟，希望他不要在项梁处讲漏了嘴。刘迪舟一听这瞎话编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让他当和尚他可不干。不过鉴于他们都不知道佛教的事，骗骗他们也无妨。于是边走边想，在心里将自己的出处进一步完善。可能是龙且这事事发突然，老王头居然将项梁命他留下刘迪舟的任务忘记得一干二净，此时的他也不知道刘迪舟要辞行。

一进帐，项梁就起身走到帐门口拉着刘迪舟的手一边往里走一边将两厢坐着的诸将一一介绍他认识，刘迪舟与诸将一一见礼。唯独没见项羽，一问才知项羽已经带兵赶去盱眙解围去了。

“正好诸位将军都在。”刘迪舟两手作揖环拜一圈，转向项梁说：“小子今日是来辞行的，项将军！连日来多有叨扰，多谢了！”“不能走！”自从见了老王头带来的细盐和瓷器又见识了刘迪舟开膛取箭头，项梁就知道这是个难得的人才，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何况是个神人！项梁是无论无何要将此人留下的。他望望老王头，老王头才想起任务的事，他惶恐地低下头。项梁顾不得这么多了，得想法留下这小子，他不但称谓恭敬而且双手作揖恭敬回礼刘迪舟，“小先生！我与陈县令以及诸将军商议，想请你暂代东阳县令。”。刘迪舟一听，怎么回事？路上想好的说词全无用处，节外生枝出现这一出，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连忙回礼说道：“项将军！各位将军！小子何德何能，当县令？恕小子难以从命！”“东阳城内先生可以开坛讲法，便宜行事。”项梁继续说道。开坛讲法就是允许你收徒讲法，宣传你的宗教，这对于一名传教士而言绝对是天大的好事，可惜刘迪舟不是传教士，只是被他们认为是传教士。便宜行事就是有绝对的自主权，看来项梁还真是个礼贤下士有格局之人。“现当今暴秦无道，民不聊生，项某人不自量力亦愿领吾楚儿郎匡扶正义、替天行道，为天下人打出个朗朗乾坤来。先生如此大才，还望先生助某一臂之力。”不等刘迪舟开口说话，项梁又来一套说词。话音刚落，项梁正正衣裳恭恭敬敬又向刘迪舟作揖行了个大礼，大有不说服刘迪舟决不罢休之势。众人见项梁如此恭敬，岂不知个中玄机，都纷纷起身言辞谦卑劝刘迪舟答应执政东阳。

盱眙项军被围，项羽做为前军已经去救援。但项梁也不能在东阳久留，而且刚与陈婴联盟，他必须带走陈婴所部，东阳城出现无人管理的真空状态，项梁必须留人管理。刘迪舟虽然不是最佳人选，但暂时留他在此也没什么坏处，况且还有个大难题须得也只有刘迪舟能解决。“况龙且将军的伤是先生所治，还望先生继续施药，以保其周全。”项梁又说道。救了人还带三包的，售后服务也该我来承担？这下刘迪舟没办法推辞了，他抓着脑袋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将军！”军医此时也站了起来对项梁作揖说道：“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将军玉成。”“讲！”项梁直身单手对军医一伸说道。“我欲拜小先生为师，还望将军成全！”军医说完话没等项梁回话，回身就对刘迪舟行起跪拜之礼，他有点等不及了。“什么情况？”今天这是怎么啦？一事没完又来一事，刘迪舟往边上一跳，马上又两手抄起军医阻止他行礼。他力气大，两手生生将军医提了起来，军医拜师失败。“搞什么搞？周军医！”刘迪舟对军医说：“我可不懂医，我拜你为师还差不多！”“小先生！”军医作揖说道：“你那开膛取箭、金针渡血的技艺可是前无古人，迄今为止你为第一人啦！小老儿痴活数年，今得见神人，岂能错过，还望小先生纳我为徒，虽不能学成先生神技，能跟随先生左右，我愿足矣！”“我们不是朋友吗？军医！你就不要在这添乱了。”刘迪舟忙对军医说。“军医！你此事等下再言。”老王头在旁边帮腔说道。军医转身对项梁行礼，“我意欲留下，还望将军成全。”项梁思考了一会儿没有表态，他看着刘迪舟也没有说话，好像在等待他的回答。

“阿大！你就答应了吧！了了项将军之愿。”老王头讲道，老王头知道此时自己再不出面挽留刘迪舟，项梁绝没好果子给他吃。刘迪舟本来是带着圆谎脱身的目的来的，没想到居然无意揽了个这么大的业务，当县令他可真正是新娘坐轿——头一回。“你为我军提供细盐就成。”姜还是老的辣！老王头知道只要能留下刘迪舟，他现在说什么项梁都会答应，他为刘迪舟当这个县令减轻压力。项梁果然点头应承并补充说：“先生尽管做自己想做之事，管理之事自有县衙之人去做。先生无需多虑！”。当这个县令没半点负担。“那好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刘迪舟只能勉为其难应承下来，他马上又说：“我需要资金和大量的工匠。”“成！”项梁高兴地回答。“老王头留给我。”“成！”。

停顿片刻，“你就留下照顾龙将军。”项梁对军医说：“另外我安排人来为你弟子，你好好教他们。”“诺！”军医连忙行礼称谢，军医知道这是项梁要他找刘迪舟帮忙教这些人如何行医。但军医认为只要他能留下，什么都不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