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决裂

第二十四章决裂

无论你去哪，你要到的目的地终究会到。牛车再慢，彭城就在前头，从看不着到远远能看着，到渐渐看清，到看清楚，到进入城中。一辆牛车，车上一个大木笼子。笼子里坐着一个青年人，笼子外面歪着一老头。公元前208年的深秋，刘迪舟被押回彭城。

项羽带着队伍一回到彭城，并没有立即去见怀王。而是将刘迪舟提了过去，绑到中军帐外旗杆上。项羽一言不发，扬起马鞭抽了下去。几十鞭下去，不一会儿，刘迪舟就被抽成个“血人”。

刘迪舟也是悲催，每次都是冤里冤枉莫名其妙的被打一顿。这次被打更甚，无人敢说情，因为项羽正承受着叔父死亡的痛。

项羽自小是叔父带大的，视叔为父，所以心里既悲伤又愤懑，需要发泄。刘迪舟撞了个正着，被他抓着泄愤。老王头跪在旗杆下的地上，不停地磕头请项羽罢手，磕得头破血流，项羽连正眼都不看一眼。中军帐外那些将军们也只好干看着，无可奈何。项梁死了，再也无人敢叫项羽住手，刘迪舟这次怕是难逃一劫，要被项羽抽死。

“上将军！”就在项羽愤怒的鞭子将要夺取刘迪舟那区区小命的千钧一发之机，一女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传进项羽的耳朵也传进刘迪舟的耳朵。“上将军！气大伤身，将军不要为此伤了自家的身体。”

旗杆底下不知何时站着一妙龄少女，只见她身穿杏黄色衣纱，面带微微笑，说话和言轻声，入耳甚是好听。愤怒的项羽听到这声音，犹如膨胀的气球被针扎了一下，顿时软了下来。凶神恶煞般的眼神顷刻柔和，他回头温柔地看看那女子，又看看“血人”刘迪舟，放下鞭子走向那女子。

奄奄一息的刘迪舟听到那女声，身体微微一颤，感觉没那么疼了。那声音软软糯糯，像极吴音，有如天籁。刘迪舟慢慢睁开眼睛，艰难地看向那女子，只见一貌若天仙、风情万种的碧人，正微笑着看着走近的项羽。那微笑仿佛有感染力，绑在旗杆上的刘迪舟全忘了浑身的疼痛，看着那女子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一笑牵扯到身上的疼，刘迪舟只好歪咧着嘴“呵呵”傻笑。

那女子眼里全是项羽，根本没有去瞧刘迪舟，项羽背对着刘迪舟，也不知道背后的情景，刘迪舟的所有表情旁人看到的，就是一自作多情的滑稽小丑在搞笑。

“虞姬！一定是传说中的虞姬！原来虞姬如此漂亮！怪不得项羽万千宠爱集一人，有如此女友，换着是我也可以做到。”看那美女刘迪舟幽幽地想着。

项羽和那女子，你看着我，我望着你，身旁的人和事全都无视。绑在旗杆上的刘迪舟看着眼前的两人，两人那你侬我侬的眼神，那般的郎情妾意，不禁心里酸溜溜的。他瘪瘪嘴，欲哭无泪，又回到全身疼痛的状态。

那厢范增见此状，知道项羽不会再抽刘迪舟了。他挥挥手，示意放人。老王头看见范增的手势，忙爬起来上前将刘迪舟从旗杆上解了下来。

老王头正扶着刘迪舟准备离开，“咣当！”一物件从刘迪舟怀里掉了出来，是项梁交给刘迪舟的那虎符。刘迪舟藏得还真实在，挨了这么多鞭子，虎符居然没被打出来。

老王头附身捡起那虎符正拿着，不知刘迪舟哪来的力气，伸手从老王头手中顺过虎符。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给你！”刘迪舟回身将手中虎符对着项羽扔了过去。刘迪舟虽然被打得七荤八素、要死不活；但他这一扔，不但去势快，而且飞出去的力道还不小。

好巧不巧，项羽正好低头想跟那黄纱女子说悄悄话，那虎符擦着项羽发梢飞了过去，恰巧砸到那女子额头上。女人都是水做的，那吹弹欲破的肌肤哪经得起这一砸？刘迪舟扔过去的虎符一下将那女子的头砸了个窟窿眼，不一会鲜血就从窟窿眼里汩汩冒出来。这一击打，直接将那女子砸晕倒地。

项羽看到此状，大怒！回身向刘迪舟两人走了两大步，拔出腰中宝剑直刺刘迪舟。老王头一看形势不对，毫不犹豫上前反身抱住刘迪舟，项羽一剑将老王头刺了个透心凉，剑尖穿过老王头的身体又刺进刘迪舟的身体，两人同时向后倒去。

中军帐外那几个站着的将军一看情形不对，连忙冲了上去。项羽从老王头身上抽出剑，又准备刺向刘迪舟。龙且一把从后面抱住他大喊道：“先看虞姑娘！”项羽这才从气昏的状态中反应过来。他扔掉剑，反身跑过去，抱起地上那姑娘就往中军帐里跑，嘴里喊道：“叫军医！叫军医！”众将士跟了进去。

周军医的弟子们听到喊叫声跑了过来，一看眼前情况，立即分成两拨人马。一拨进了中军帐看那姑娘的伤去了，一拨在大弟子的带领下抱着老王头和刘迪舟跑去伙营。

范增站在那看看天，又看看远去的那几个人，摇了摇头，走到旗杆不远处的地上捡起那虎符，吹了吹上面的灰，仔细瞧了瞧，放进袖子里。一言未发的他没进中军帐，径直回了自己的营帐。

伙营里屋床上躺着两个人，一个“木乃伊”，一个是亡去的老王头。军医的大弟子用干净的布擦着老王头唇角的血，泪流满面！多年的相处，活生生的人就这样瞬间阴阳相隔，怎不叫人心伤？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过去，军医的大弟子守着两物实，一刻也没有离开。

一天一夜过去了，第二天早上，那“木乃伊”“腾”的跳了起来直往外冲。军医的大弟子一看，放下手中的活，跑上去抱住他，“你欲何为？”“杀了项羽这狗入的！”“你？万万不可！”军医的大弟子心想，你去杀项羽，你有这本事吗？他严重质疑刘迪舟的能力，他说道：“王叔尸骨未寒，难道又要我为你收尸？”“木乃伊”怔了怔没说话，他沉默了，他自己也没把握杀得了项羽。军医的大弟子放开他说：“我等先为王叔丧！”

刘迪舟自穿越到这世上以来，最亲的人就是老王头。他伤过他，他无悔。这次他为救他，毫不犹豫用身体挡项羽的剑，临了连遗言都没留下。他气呀！他发誓要杀项羽替他报仇。“啊！——————————”他难以自拔，仰天狂叫！就在这时奇迹出现了，“木乃伊”身上的布竟然开始膨胀，就像个鼓气的皮球，慢慢变大，变大！———————紧接着“砰！”皮球涨到极限，爆炸了。军医大弟子和老王头的遗体被气浪掀到墙脚去了，那“木乃伊”身上的绸布被炸成碎片飞向四周，“木乃伊”成了**男。

项羽这顿毒打，好巧不巧还真打通了刘迪舟的奇经八脉。让他平时练的那些真气，像找到通道般在体内狂奔起来。脉络是打通了，但那些真气却失控了，刘迪舟感觉自己身体里的真气就像暴发的山洪，到处乱奔，找不到出口。忽而又感觉体内的气体嗖嗖往脑门上涌，一会儿就头晕脑胀起来。他猛憋一口气攥紧拳头，一拳击出，打向面前那堵墙。

“嘭！”，那墙像块豆腐样被他拳头的气浪撕得粉碎。墙一消失，那房梁紧接着往下塌，军医大弟子吓得偎在墙脚不敢动弹。幸亏房顶塌了一下没继续下塌，但还是有根房梁掉下来，“砰！”打在刘迪舟的脑袋上。房梁再不济也有几十斤的重量，这一砸，还是有点分量的，刘迪舟直接被砸坐到地上。正好此时体内那气体上涌搞得他头晕脑涨，这猛的一砸犹如堵洪的沙包堵住漏水的管眼。刘迪舟涌向大脑的那些真气被这房梁一砸，乖乖改道，上跑改下行，经过脑后经络向下运行，行至脊髓处又向两边运行，最后流向丹田。真气在刘迪舟体内周身转了一圈，自觉运行至丹田处静默不闹腾了，刘迪舟人顿时清净舒服了。

刘迪舟坐在地上思索了一会儿，继续盘腿打坐。趁热打铁想象着将体内真气，一点一点慢慢渗向身体各部位。真气还真是听话，像一只只小老鼠，沿着经络跑向身体各处。真气随着刘迪舟的想象来回奔跑，放出去又收回来。刘迪舟的丹田处存储了大量的真气，简直就是个气海。气海里的真气随着刘迪舟的意志波动，时而像咆哮的洪水猛兽，时而像潺潺的流水。

刘迪舟甚是高兴，他继续坐着没动，思考着这些真气究竟能有什么作用？他用手摸摸头，这是思考者的习惯。谁料竟摸下一把头发，他一惊又向头上摸去，又摸下一把头发。他干脆两手在头上乱摸，脑袋上的头发一下子被他摸了个精光，彻底成了光头。刘迪舟想，可能是刚才真气冲顶，将头发全冲了出来。

光头和尚！难道这是天意？自穿越到这公元前，刘迪舟对于这“天”非常敬畏，甚至害怕。他抬头看看破烂房顶，透过破房顶看到依稀的天空，“天老爷！你不会真要我当和尚吧？”

外面伙营的士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房子突然倒塌吓了他们一跳。他们纷纷跑出院子，站在屋外张望。

军医的大弟子躲在房子角落里，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待得房子里没动静了，他抬头看到一丝不挂的刘迪舟正盘腿坐在那抓自己的头发，顷刻变成光头。他听师父周军医讲过有关刘迪舟是西方僧人的故事，不知道这小子又在搞什么法术？他抱着老王头的遗体从屋内没垮的墙脚走到刘迪舟面前。“房子要塌了，赶快出去吧？”他对刘迪舟喊道。

刘迪舟此时正仰头看着天想着当和尚的事，听了他的话，微微低头看着他。刘迪舟看到他抱着的老王头，心里又是一阵悸疼，他伸出手想着将老王头抱过来，他与军医大弟子之间还有一段距离。

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刘迪舟强烈想将老王头抱过来的意识使得他体内真气随着他的意识运动，有股真气竟从他的手上突出直奔军医大弟子和老王头，隔空将老王头从军医大弟子怀里拽了过来。军医大弟子傻傻站在那，他感觉手突然一空，老王头不见了，眼睛再看到老王头时，他已经在刘迪舟怀里了。

刘迪舟大喜，他体内真气可以突破他的身体攻击或者摄取身外其他物实。终于想通了，这就是这次被打的收获！人啦！也算是贱到极致。足足挨了项羽三次打，每次都被打得差点死去。就像千斤重锤敲钢铁，终于敲出绝世武功来，不容易！

刘迪舟站了起来，左手挽住老王头的遗体，右手伸向军医大弟子，身体猛的飞跃前行，秒速站到院子里。军医大弟子还保持着双手抱着老王头遗体的姿势傻站着，可人已经被刘迪舟隔空带到院子里来了。刘迪舟将老王头的遗体往军医大弟子手上一放，军医大弟子感觉老王头就像从没有离开他的手似的，一直被他抱着，他的脑速还没有刘迪舟的手速快。

刘迪舟反身站稳身子，两手在胸前做太极推手运动一番，突然身体前倾，一个箭步将太极手推了出去。他身体内的真气随着两手的凝集变成一股强大的气流，冲向那已破落的房子。

犹如一股强劲的龙卷风将房子的一切全卷了起来，所有物实在空中盘旋，继而飞走，无影无踪。那些房梁也被卷到半空中，正要飞离，突然像是有一无形的魔手将房梁截住，房梁像推积木般一根一根掉到那卷空了的房地上，堆成有规律的一座中空的小四方柱台子。

刘迪舟收势站稳，左手一抄，隔空将伙营正烧着的那堆柴火引到那房梁做的四方台子里，柴火慢慢引燃台子。刘迪舟两手向身体左边的墙脚一伸，隔空抄起两陶罐酒，运行至四方台火的上方，两手一碰，两坛子相撞，坛子里的酒倾洒到火中，火突然“蓬”的冒出丈高蓝火。

小等了一会儿，看到火势起来了，刘迪舟向右回身看了军医大弟子一眼，右手又隔空将老王头的遗体从他怀里抄起，送到火堆之中。

刘迪舟盘腿坐下，本想替老王头念段往生经，可脑子里只有往生经的名字没有内容，他不记得了。他看着渐渐烧着的老王头遗体，想着既然念不了经，那我就让你像得道高僧般圆寂。

他两手动作，像隔空折纸娃娃般将老王头遗体竖起，然后盘腿，双手合十坐着。刘迪舟将真气灌入老王头的遗体之中，老王头的身体才得以以盘腿打坐之姿火化，奇怪的是老王头脸上竟显现出微笑之态，甚是安详！

待得老王头的遗体完全烧光。刘迪舟起身光着身子围着火堆夸张般大步前行，转了三圈。他凄凉大声唱道：“精光来，精光去！积了一世德，上得天堂去！”

刘迪舟唱了首自作的佛偈，算是送老王头一程。唱罢自顾进了旁边未坏的屋里，搜出那日去广陵相亲的白衣长裳穿了，拿了玉箫，肩扛唐刀。“哈哈哈！”大笑三声，出门纵身一跃，越过众人，径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