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诸葛火计败夏侯 张飞道口斩史涣

史涣一行人马不停蹄赶回夏侯大营，经过安平谷时，林边树上的宿鸟被惊起于空中，谷内的野兽被纷纷惊吓跑回林中。史涣也注意到了这些细节，这些细节更让史涣已经确认江陵城已降，安平谷根本无伏兵。现在要做的就是立即通知夏侯渊，大军急速到江陵进行换防，那样就可以断了刘备从江陵经水路去江夏的念头，再经过丞相追击与夏侯将军在江陵城的堵截，两面夹击，定可诛杀刘备。

待到史涣赶回大营，夏侯渊及程昱急忙问及江陵情况，史涣将所见情况一一说明。并言道高远等人也不过是一些势利小人而已，吃空饷、士兵荒于训练，江陵城对外看起来坚不可破，实则外强中干，不堪一击。

夏侯渊听完史涣的汇报，对程昱说道：“仲德公，现在看来，大军需立即赶到江陵进行换防，其一可防江夏兵马从水路突袭江陵，其二可截断刘备的援军，其三可与丞相追击大军合围诛杀刘备。事不宜迟。”

程昱现在也基本上相信江陵已降的事：“妙才，那就立即拔营，急发江陵。”

巳时初，夏侯渊三万大军，浩浩荡荡发兵江陵。

大军行至安平谷时，程昱和夏侯渊仰头看到安平谷的地形，都不由地感叹：好一个险要的地势！

程昱以扇指着安平谷说道：“此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可惜刘景生对于如此险要地势，竟然不知道修建一个关隘，如若此地有隘口，则可保江陵北门无虞。妙才，虽公刘两次经过此地都未见伏兵，但我军仍需快速通过此谷。”

夏侯渊应道：“仲德公所言极是。传令下去，令李通为先行，史涣护卫中军，乐进断后，快速通过安平谷。”

“诺！”三名传令兵立即前去传令。

安平谷的两边悬崖峭壁之上以及谷内的密林之中，一千名士兵已经静候了四个多时辰，冬季的寒冷造成很多士兵已经开始觉得手脚都快失去了知觉，但未听见号角之声，所有的士兵都静伏于枯叶地上一动不动，怀揣火镰火石，默默地忍受着寒冷。不得不说霍峻的兵士在执行军令上的坚决。这样的季节、这样的情景，如若程昱看到这些士兵，也不禁会惊叹这些士兵的精锐，可与丞相的虎豹营比肩。

李通的前部人马已经有部分走出了峡谷，乐进的断后人马也已经有大部分进入峡谷，行走在中军的程昱和夏侯渊也保持着警惕，突然峡谷之上传来了号角之声，夏侯渊听到号角之声，不由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一声：不好！有埋伏！

程昱也是心道：坏了，我中计了。随即高喊一声：“中军布放！”

话音还没落下，只听悬崖上上百只火球已然滚下，而火球落点又以谷口居多，瞬间封住了谷口。

夏侯渊虽然也已经在第一时间下达了前军突出谷口，后军退出谷口的命令，但为时已晚，山崖上的火球不断滚落，夏侯渊的命令还没有来得及传到李通和乐进，谷口就已经被大火封死。而此时，密林中还有一支支的火箭射出。大火过处，崖上和谷内的树木及枯草都被点燃，烟熏得人连眼睛都难以睁开。谷内到处都是身上着火的兵士，奔跑着、翻滚着、哀嚎着……

数百只火球滚落到谷内后，山崖上的火球不再下滚，但随之落下来的是浇了火油的干柴和滚木，而密林中射出的火箭又点燃这些干柴和滚木，士兵无处可躲，只能用血肉之躯迎接熊熊大火。

被护卫在中军的程昱快速地看了看地势，然后对着夏侯渊说道：“夏侯将军，现急需做如下调整：其一、立即命令前队人马中尚未出谷的将士进攻山上密林。从密林中射出的火箭数量来看，林中伏兵人数只有数百人。其二、我军占领密林后，再转攻山崖，崖上敌军应该也只有数百人，占领崖上才可避免敌军再用可燃之物攻击我军。其三、令史涣将军率军从南谷口杀出，今日是北风，北谷口根本无法突出，告诉史涣将军：就算是用士卒滚火，也要杀出南谷口。其四、命令乐进的后队，在北边立即清理出空地，阻止火势向南。”

命令传达下去，执行情况并不佳，军队已然乱了编制，李通军队尚在谷内的军士，在两个校尉的率领下，向山间密林进攻，就在到达密林边缘的时候，突然一道火墙串起，原来陈到早已让人沿着密林洒了一条火油线，待到对方攻击密林时，就点燃火油，这样不但可以狙击敌方进攻士兵，而且可让自己的士兵撤上悬崖，并从悬崖沿着绳索撤离。

密林也在燃烧了，虽然不再有火箭射出，但山崖上仍然有浇上火油的滚木滚下。谷口仍然被封住，士兵们在灭火，随着时间的推移，谷中的火势也逐渐小了，此时谷内的士兵们也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因为谷中的氧气已经快被耗尽，热的气流在上升，新鲜的空气补充不进来，整个安平谷就像一个放在酒精灯上加热的大瓶子，里面的空气越来越稀少，很多士兵因为呼吸困难而憋气难忍，甚至抓烂了自己脸，抓破了自己的喉咙……

程昱也出现了反应迟钝的情况，在马上已经是歪歪斜斜，夏侯渊也出现了头晕的情况，他们都知道，必须要冲出南谷口，否则都将死在谷中。

南谷口外，先行出谷的李通正率领士兵拼命灭谷口的大火，李通也知道如果谷口被封，谷内的人如被火攻，那么烧死的人要远远少于被憋死的人，虽然李通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原因，但是他知道这样的情况。

正在李通拼命灭火的时候，只见远处的丛林中又杀出了一支兵马，李通连想都不用想都知道这是敌军，关照了一个校尉带领几百兵士继续灭火，自己便带着其余兵马迎面杀上。见到陈到，话也不说，挺枪就刺，陈到也摇枪接驾相还，两枪相碰，李通就知道不是对方这位白袍将军的对手，但是李通也知道，自己必须咬牙作战，为灭火争取时间。这时，双方士兵也混战到一起。

李通抱定了同归于尽的态度，招招都是拼命的杀招，这倒引得陈到有些被动：这厮分明就是和我同归于尽的打法啊。按道理这厮枪法一般，在我手下也就能走个十几个回合，可这样下去，我岂不是要被他纠缠住了？不行，我还是脱离他的纠缠好了。想到这里，陈到虚晃一枪，摆脱了李通的纠缠，径直杀向李通手下的一个校尉。那位校尉正在和陈到手下的士兵激战，突然一匹白马冲了过来，还没来及反应，马上的白袍将领手中的钢枪已经刺穿了自己胸膛。

李通也在后面追赶着陈到，李通从一开始就抱定了拼死的信念，必须要缠住这员白袍将领，所以陈到甩开了他，他立即就从后面追了上来，陈到也是觉得很无奈，这位皂袍将领是黏上我了。

陈到拨马横枪问道：“敌将，你报上名来，我陈到也好记得住你的名字，你死后也可以把你埋了，不让你做无名之鬼。”

“你就是陈到陈叔至？刘备的中护军？好好好，能死在你的枪下，我李通也可以瞑目。”李通仰天大笑道。

“你不是我的对手，我看你也是条汉子，我不杀你，你退下就是了。”陈到看到李通的豪情，也知道他纠缠自己的目的，不由得也有点惺惺相惜起来了。

就在此时，南谷口的火势已经小了，已经有谷内的骑兵冲了出来，但冲出来的人都是蔫头耷脑的，这是因为谷内缺氧的缘故，出来后，还需要新鲜空气的补充才能恢复。李通知道自己必须还要为冲出谷的人马争取时间，因为现在出来的将士还都是任人宰割的羔羊，需要让他们恢复一下才能作战。于是李通一咬牙，大叫一声：“陈到，纳命来！”挺枪继续攻击陈到。

史涣也冲出了谷口，头晕眼花的他看到李通在和一名白袍将领厮杀，明显的李通不是人家的对手，虽然李通是拼命的招式，但还是落于下风，史涣深吸了一口气，头脑清醒了很多，于是拍马舞刀叫到：“文达，我来助汝！”

陈到听到后面有马蹄声，急忙两腿一夹马肚子，白龙驹斜着冲了出去，拨转马头一看也是一员白袍将领，只不过身上白袍已经是被烟熏的黑一块白一块的，征袍上也被火星燃的全是破洞。陈到冷笑一声：“你们两个一起上吧。”

史涣和李通也不多说，两人一左一右，一刀一枪夹击起了陈到。本来史涣的身手不亚于陈到，但是在火中烧烤了半个多时辰，史涣已经是精疲力尽，现在和李通联手，也只是勉强能应付陈到。

三人激战中，夏侯渊已经率领残余部队冲出了南谷口，兵士们走出谷口后，很多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谷外的空气。很多人脑袋里还是一片空白，长时间缺氧也许会造成他们一辈子的痴呆。

程昱到了夏侯渊身边说道：“妙才，现在我们必须去水源地，往东可去东湖，现在已确定对方阵中有高人了，我估计不是诸葛村夫就是周郎已经到了江陵，所以我们不能去东湖，对方必然在东湖有伏兵，现在我们只能向西，到长江边上去。那时他们想不到的地方。”

夏侯渊现在很激动，三万精锐部队，走出安平谷的不到一万人，很多人都是因为烟熏火烤窒息而亡，现在兵马都脱水严重，必须立即补充水源，否则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向西是长江，向东是东湖。而如果向西，对方如果追杀过来，我夏侯渊只有跳长江的。只有向东去东湖，即使有埋伏，我还可以沿着东湖边的小路向北撤退。想到这里，夏侯渊已经打定主意，他连礼节都不顾地对程昱说道：“参军，不可去西边，如果西边也有埋伏，长江上蔡瑁将军的水军明日才能到达江陵，我等岂不是只有跳长江一条路？必须向东，去东湖，给兵士们补充水源，即使东湖有埋伏，我等也可沿着东湖小路撤回樊城。”

“妙才，不可啊，我等可到江边立即布防，稳住阵脚。等待明日蔡瑁将军到来，即可确保无虞啊。”程昱已经十分着急。

“传令众军，往东湖方向前进。”夏侯渊已经不再理会程昱的建议，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那就让我率领乐进断后，即使东湖有伏兵，也好有个接应。”看到夏侯渊这样的命令，程昱也理解他的担忧，只好退而求其次的建议道。

“那就有劳参军了。”夏侯渊现在已经不称呼程昱仲德公了，而是称呼他为参军，也就是告诉程昱，这里我是主将，你只是参军。

程昱当然明白夏侯渊的意思，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弥补夏侯渊命令中的不完善而已。大军惨败，他要多尽量多保存残余人马。他不禁长叹一声对夏侯渊说道：“唉，夏侯将军，属下就此别过。”随即程昱找到乐进，要求他从侧面攻击那位白袍将领的部队，掩护李通和史涣的部队撤退。

看到夏侯渊带着残兵向东而去，李通和史涣也脱离了战场，率领手下残兵跟随夏侯渊而去，陈到正要调整兵马追击的时候，乐进从侧面杀将出来，拦住了陈到。双方军士又杀到了一起。互有伤亡后，乐进也率部脱离战场，陈到也只是从后掩杀了一段路程，便停止了追击。

夏侯渊看着跟随自己的士卒，出安平谷的士兵加上李通的残余部队，原来还有一万余人，现在经过那位白袍将领的冲杀，还剩下五千人不到，加上断后的乐进残部，也就是总共不到八千人。夏侯渊不由得很是感概：这到底是何人的计策？诸葛还是周郎？好厉害啊。不怪夏侯惇在博望坡惨败，这连环计甚至就算是郭嘉重生，贾诩出谋也未必能做到如此滴水不漏。一步一步地把自己引入彀中，而自己却毫无还手之力。

在接近江陵城的时候，夏侯渊看见北城门外有一队兵士朝自己杀将过来，夏侯渊急忙命令部队脱离战斗，往东北方向撤退。夏侯渊率队脱离战斗，对方也没有追赶，但是随后而来的乐进残部却遭到了这支部队的拦截，程昱立刻调整好阵型，独自骑马到了阵前，只见对面马上端坐一人，也是一副儒生打扮，手摇羽扇，程昱也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羽扇：唉，毛都快被烧光了，就剩下几根大鹅毛杆……

夏侯渊率领残存不到五千人的兵马终于赶到了东湖边，穿过比人还高的芦苇荡，兵士们也顾不得冬天的湖水已是冰凉刺骨，痛快地在湖边喝着水、洗一洗脸上的烟灰，有的兵士鼻孔里已经完全被烟灰和尘土堵塞，在湖边清理着鼻孔和耳朵以及被烟熏得睁不开的眼睛。

夏侯渊也下马来到了湖边，从湖里掬起一抔水，清洗了一下自己的脸，冰冷的湖水让自己变得冷静也清醒起来，他看了看周围，茫茫的芦苇荡，突然，他看到了芦苇荡旁边的树林里有点点的火光射出，射向这一片芦苇荡……

夏侯渊只觉得头皮发麻：娘的，这地方果然有埋伏，还是火攻！

“退出芦苇荡，快！”夏侯渊大声叫到。冬日的芦苇见火就着，林中射出的火箭只是让芦苇荡开始燃起点点的火光，然后迅速连成片，火借风势，很快，一条条火舌就像吐着信子的毒蛇，疯狂地吞噬者残存士兵身躯……

来不及退出芦苇荡的士兵只好跳进冰冷的湖中，冰冷的湖水加速了体温的流逝，很多湖中的士兵很快就失去了知觉，而退出芦苇荡的士兵，立即遭到了霍峻所率兵士的砍杀，毫无还手之力……

冷兵器战争的战场，到处是鲜血，到处是残肢断臂，到处是被割掉头颅的尸身，也到处是受伤士卒倒地的哀嚎，三国时期的士卒如果受伤了，几乎很难受到医治，很多受伤士兵都是死于伤口感染而非战死。冷兵器的搏杀给士兵心灵的震撼更加强烈，要么变成嗜血杀人狂，要么变成痴呆被别人斩杀。

夏侯渊命人清除了周边的芦苇，几百名士兵围在这个孤独的空地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兄弟、父亲、儿子被敌军斩杀，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很多士兵痛苦地蹲在了地上，双手抱头，痛哭流涕。

一名士兵看着自己的父亲被江陵兵乱刀斩杀，而自己却没办法去救自己的亲爹，失控的兵士大叫一声：“爹，儿子不孝啊！”随即横刀自杀，或许他能赶上父亲远走的步伐，牵着父亲的手，从此远离这个乱世纷争的年代，不再有杀戮、不再有生离死别……

大火过后，残存的士卒一个个神情呆滞地走出火场，任由江陵兵肆意砍杀。

突然夏侯渊大叫一声：“兄弟们，报仇！”先是零星的几句“报仇”，突然之间，这种呐喊连成了片，湖边残存的曹军都在高喊着：报仇！报仇！报仇！报仇！……一个个还活着的曹军突然像发了疯的饿狼，拿着武器，完全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江陵兵的长矛刺进了曹军的腹中，曹军也口吐鲜血地把手中的长矛刺进了江陵兵的胸膛，口中依然喷血低吼：报仇！

突然的转变让霍峻下令停止了攻击，口中喃喃地说道：“哀兵必胜！”

战场突然诡异地寂静下来，双方就这样对峙着，谁也没有再发动进攻……

江陵城北外，程昱驱马上前，对方约二十多岁的年纪，对着程昱微笑道：“对面可是仲德公？今日辰时，史涣将军要我向仲德公讨教用兵之道，言之若仲德公能赐教一二，我可终生受用。”

程昱已经从对方的口音和年龄已经确认了对方是谁，拱手道：“正是在下，对面必是卧龙先生吧？卧龙先生这一通连环计策，环环相套，滴水不漏，昱自叹不如！”

“仲德公已然有所怀疑，仲德公之所以派史涣前来江陵确认，也就是要看看江陵的归顺是否有疑点，只可惜史涣乃性情中人，嫉恶如仇，由于过于刚烈，才会中了激将之法。至于伏兵于安平谷，仲德公也是怀疑，只可惜史涣只凭宿鸟无惊飞，走兽入林就判断出谷内无伏兵，实在过于盲从兵书。此事非仲德公之过也。其实仲德公之才，亮早有所耳闻：阻刘岱不伤袁绍之妻儿而不贪功；游说鄄城、范县、东阿而使曹操征有所归；七百兵守着鄄城，勇胆超贲育，亮也好生佩服。”诸葛亮在马上微微一揖道。

“卧龙先生过奖了，先生自出茅庐以来，火烧博望、火烧新野、今日又火烧安平谷，先生如此大才，投靠刘备，实在是明珠投暗啊。先生如果愿意归顺曹丞相，昱愿以本职让之，甘当先生之随驾。不知先生意下如何？”程昱明知道诸葛亮不可能归顺曹操，还是在劝说诸葛亮，因为诸葛亮刚才所说了他过去的一些引以自豪的事情，不禁让他和诸葛亮有了惺惺相惜之意，只可惜各为其主，否则程昱真愿与诸葛亮下马把酒畅谈。

“哈哈哈，承蒙仲德公抬爱，只可惜亮已追随我家主公玄德公，待到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之日，我倒愿同仲德公把酒言欢，不醉不归。不过仲德公今日可难逃一劫啊。”诸葛亮以扇点指朗声大笑道。

程昱此时突然看见东湖方向又出现了火光：不好，我又中了诸葛亮的拖延之计了，此时夏侯渊定然已经又中了埋伏。好厉害的诸葛亮！

“夏侯妙才此时又在火中炙烤，仲德公可要去相救？”诸葛亮指着东湖火光方向说道。

程昱朝左右是了个眼色，低声地命令道：“去与夏侯将军汇合。”

看到程昱的大军在转向东北方向，诸葛亮手中鹅毛扇一指，口中命令道：“杀！活捉程昱者着，赏金三百，升两级！”

诸葛亮手中还有三千人马可用，除守城留五百外，两千五百兵士都在此处，听到出击的号角声便直奔程昱的兵马掩杀过去。

乐进急忙命令亲兵保护程昱撤往东湖，自己带领剩余兵士抵挡江陵兵的攻击。

江陵兵是以逸待劳，而乐进的兵马经过安平谷的大火，早已经是精疲力竭，兵士们已经没有什么斗志，而江陵兵士气正旺，这种此消彼长的战斗毫无悬念。乐进和程昱都知道此战根本无法打，只有边打边撤，待到与夏侯渊会和时，从安平谷逃出的八千人马已然只有三千人不到。

程昱指向通往当阳的小路说道：“妙才，现在只有从小路去当阳，与丞相汇合。”

“仲德公，小路如有埋伏，则你我死无葬身之地啊。”夏侯渊还没完全失去主见。

“以我看来，在安平谷火攻的江陵兵有一千人，在谷外截杀我军的陈到所率江陵兵有两千人，诸葛亮率三千人截杀我军和守城，妙才你刚才又被霍峻芦苇荡火攻截杀，人数大约两千，合计有八千人，而以前情报得知江陵守兵共八千人，所以诸葛亮已经无兵可派在小道之上伏击我军了。妙才可以放心。”程昱摇了摇只有几根大鹅毛的羽扇说道。

夏侯渊听完程昱的分析，脑袋里快速地转动着，然后下令道：令乐进、史涣领一千人断后狙击追兵，李通率一千人为前队先锋，其余人随中军同行。入小路回当阳。

看着夏侯渊的残兵退入了小路，诸葛亮也下令停止了追击，一天的鏖战，将士们都已经是疲惫不堪，特别是陈到、霍峻等主将，来回的奔波，早已耗尽了所有体力，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还有就是夏侯渊现在还不能死。诸葛亮除了留下一曲人马守住小路入口外，其余人马打扫战场后返回江陵城内，整军休息。

夏侯渊一行残兵沿着小路一路向北，路上也没有遇到伏兵，夜路难行，夏侯渊却不能让士兵停下，鼓起精神来前行。

乐进策马来到夏侯渊身边：“将士们已经快十个时辰水米未进，实在是走不动了。不如让将士们吃点东西，歇息一下再走吧，如果再不进食，士兵们可能要哗变了。”

程昱也说道：“现在离走出小路还有一两个时辰的路程，况且后面也没有追兵，不如让士卒们休息一个时辰，杀马果腹，吃饱了再走。”

“就依仲德公所言吧。”夏侯渊沉吟了一下，无奈地说道。

现在已经是丑时末，夏侯渊回想今天一天的经历，仿佛是做了一场噩梦，他不明白，对方只有八千人马，却将自己的三万人马杀的只剩下三千人不到，自己的统兵能力就这么差吗？就是三万头牛羊，对方八千人也不可能一天杀完啊。夏侯妙才啊夏侯妙才，你这妙才两字不配啊！你实则该叫夏侯庸才！夏侯蠢才！三万精兵，一天之内损失殆尽，回去如何面对丞相？如何面对这些阵亡将士的家人？！

历史上真实的夏侯渊武艺高强、爱兵如子，每次行军打仗都与将士们同吃同住，带头杀敌，而且不贪财，但凡有赏赐，都分与部下。今天的夏侯渊越想越觉得愧对丞相、愧对阵亡的将士、愧对他们的家人。突然之间，他拔出了佩剑，横在了脖颈之上，噗通跪在地上高呼：“丞相，渊对不起丞相重托。兄弟们，我夏侯渊对不起你们啊。”

手下亲兵赶忙抱住了夏侯渊的胳膊，史涣也赶紧过来拨开了夏侯渊握剑的手，将宝剑拿下。

“妙才，你是功是罪，不由你说了算，而是丞相说了算。我做为参军，此战功过是非也是丞相说了算。轮不到你我自行定罪，更轮不到你我自行处置，你身为主将，连这个道理也不懂？你我必须活着回去，向丞相汇报完实情，然后要杀要剐，都依照丞相的意思处置！”程昱冷静地对夏侯渊说道。

夏侯渊冷静了下来，程昱说的没错，我必须活着回去见丞相，说明情况后，如何处置是丞相说了算，我无权自杀的。想到此处，夏侯渊站起身来，对程昱单膝跪地道：“多谢仲德公提醒，渊定当面见丞相后奏明事情，再由丞相定夺如何处置渊。”

亲兵拿了一块煮好的马肉给夏侯渊，看到众人都在狼吞虎咽，夏侯渊也将失败之事暂时不想。一天的鏖战，已经是饥肠辘辘，夏侯渊也开始大快朵颐。半个时辰之后，所有的将士也恢复了不少体力，夏侯渊大吼一声：“弟兄们，我夏侯渊带你们回家！”

士兵们看着夏侯渊，他们相信夏侯将军，一直以来，夏侯将军同他们同吃同住，身先士卒。今天虽然失败了，但夏侯将军说要带他们回家，他们依然相信将军能够做到！

残存的士兵互相掺扶着，向当阳方向进发，一个多时辰后，他们走出了小路，路前面却有一队人马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是一位脸色黝黑却长相儒雅的大将，胯下乌骓马，一身镔铁甲，手提丈八蛇矛。看见夏侯渊走了出来，这位将军大笑道：“叔父大人（张飞之妻夏侯氏是夏侯渊的侄女，故张飞称夏侯渊为叔父——作者注），我在此可等候了你两个时辰了，你怎么才来啊？哈哈哈哈”

“张翼德！”夏侯渊不禁大惊失色。（史实上的张飞张翼德是一位勇冠三军的猛将，也是一位儒雅的文人，诗歌、绘画、书法都是精通。这里还原史实中的张飞，而非演义中的张飞——作者说明）

“既然到了此处，叔父大人，也就无需我再动手了吧？自己下马吧，我带你们去见我的大哥就是，如何发落，听候我大哥的就行了。”张飞略带调侃地说道。

“夏侯将军，你同参军先走，我们掩护您突围。”史涣和乐进都拍马舞刀过来直奔张飞。而夏侯渊和程昱则在亲兵的保护下向西突围。

张飞所带士兵只有八百人，虽然如此，面对疲惫不堪的三千曹军，仍然是占据绝对优势。混战中，许多曹军已经失去了斗志，缴械投降了。

而史涣和乐进双战张飞，也根本不是张飞的对手，如若在对等的情况下，二将联手还有战胜张飞的可能，但是在此情况下，二将已是穷途末路，双方斗了不到十个回合，张飞一矛刺史涣于马下，可惜史涣也算曹操麾下重将，只因自己盲从兵法，造成夏侯渊兵败。有诗叹讽曰：

可叹庸将史公刘，盲从兵书祸夏侯。宿鸟走兽三万骨，青史留名赵括后。

乐进也看到夏侯渊已经杀出重围，拨马追赶夏侯渊去了。张飞也不追赶，其实张飞并不想杀夏侯渊，因为不想落个杀害长辈的名声。三国期间，关系错综复杂。诸葛亮本也不想杀夏侯渊，要张飞去截击夏侯渊，目的也就是放了夏侯渊，这样曹操也会欠刘备一个人情，张飞也尽了叔侄的情分。而曹操也会保留下夏侯渊，之后必然不会再让夏侯渊再参与对刘备的作战，而会调任去对江东的作战，这样也会对江东形成压力，从而逼迫江东与刘备的联合。以上这些，马良自然也是心知肚明，所以在见到刘备之后，马良也说明诸葛亮要张飞去截击夏侯渊的原因。所以张飞杀了史涣，放走了夏侯渊和程昱，也算是圆满完成了诸葛亮的战略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