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稼轩夜话苑少卿（中）

万幸的是，苑少卿并没有死于小鬼子的炮火，却从此与妻儿以及党组织失去了联系。在极度的惆怅和痛苦中过了几年后，丁丑年的癸卯月，苑少卿偶遇他曾经相识，被誉为“龙潭四杰”之一的李稼轩同志。前来上海开展**工作的李稼轩同志经过考察，同意恢复苑少卿的组织关系。李稼轩工作繁忙，没有时间多考虑苑少卿的使用问题，只是命令苑少卿作为“闲棋冷子”潜伏在上海，代号“蓝雀”，自己是他唯一的联系人，要求他等候组织召唤的命令。

苑少卿潜伏在上海没有多长时间，又在街头遇到了潜入上海搞特务活动的小鬼子的大特务冢本敬壱郎。正为因不懂上海的语言和文化，特务活动处处受挫而焦头烂额，不知如何向既是偶像也是顶头上司土吠原仙尔交差的冢本敬壱郎骤然间见到穷困潦倒的苑少卿，就像是天上掉下来一个宝贝般喜出望外。冢本敬壱郎虽然长得就像经典电影《地道战》中小鬼子山田队长那样一副白皙的圆脸，貌似忠厚，却是小眼睛一眨巴就是一个心眼儿，为人十分奸猾。冢本敬壱郎摇唇鼓舌，软硬兼施，百般劝说苑少卿给他当翻译官，帮助他在上海开展工作。

冢本敬壱郎是苑少卿在小鬼子东京陆军士官学校无话不说的同窗好友，相交甚笃。苑少卿经李稼轩批准，同意苑少卿给冢本敬壱郎当翻译官，成为我党从事地下工作的隐蔽战线的忠诚战士。此时，冢本敬壱郎经土吠原仙尔推荐，给负责上海谍报工作的植松祯昭当助手。李稼轩深怕苑少卿中了冢本敬壱郎的圈套，一再叮嘱苑少卿，千万不要被冢本敬壱郎憨厚的表象所迷惑，一定要保持足够的警惕。冢本敬壱郎堪称谍报界的天才，曾经逮捕过大批地下党和爱国人士，还摧毁过力行社特务处情报网，捕获过十几名力行社特务处特工。

小鬼子大特务冢本敬壱郎在东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后，又进入小鬼子陆军大学深造。陆军大学毕业后，又机缘巧合的跑到天津，追随有东方托马斯·爱德华·劳伦斯之称的他的学长、也是偶像，土吠原仙尔任机关长的小鬼子天津特务机关当了一名小特务。

初出茅庐的冢本敬一郎很快渐露头角，他策动石友三与阎锡山、韩复榘结成反蒋驱张同盟，虽然并没有成功，但却使**把关内部队增至11万人，使东北的防务出现空虚。土吠原仙尔极为赏识冢本敬一郎，把他的军衔由中尉晋升为大尉，带到了他刚调任的沈阳特务机关任职。冢本敬一郎不负土吠原仙尔所望，又在“中村事件”上大做文章，煽动战争狂热。

有了苑少卿任劳任怨的帮助，冢本敬壱郎在上海的特务活动如虎添翼，这也让冢本敬壱郎对苑少卿心存感激。为了笼络苑少卿，冢本敬壱郎经常找苑少卿吃日餐、喝清酒。有一次喝清酒喝高兴了，冢本敬壱郎提起来苑少卿在东京陆军士官学校读书时，二人一次酒醉，苑少卿曾经提起过他在上海有一个红颜知己于淑媛。将近十年过去了，二人此时想必早已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儿女满堂了。却不料，冢本敬壱郎这一提，却勾起了苑少卿的伤心事。

苑少卿似乎是好容易有了发泄之处，他满脸泪水、泣不成声的向老友冢本敬壱郎述说起了丧妻殒子之痛。冢本敬壱郎一听苑少卿如此破防的原因竟然是因为爱妻和幼子陨于战火，那“战火”可是就像他这样的一些大和民族精英从东洋四岛烧到神州大地上来的。苑少卿爱妻和幼子的不幸，不客气的说，也有他冢本敬壱郎所做的一份孽。冢本敬壱郎有些尴尬，又有一丝对老同学的歉意。冢本敬壱郎忽然灵机一动，想起来在家乡京都的表妹佐佐木佳代子。

冢本敬壱郎对苑少卿的爱妻和幼子不幸仙逝深表痛悼之余，又问起苑少卿还记得他在京都那个比苑少卿小十岁的表妹佐佐木佳代子吗？冢本敬壱郎这一问，苑少卿的脑海中立刻出现了一个明眸皓齿，活泼可爱的日本小小的花姑娘。每当他去冢本敬壱郎家里做客时，天真无邪的佳代子总会腻在他的身上，东问西问的和他十分投缘。有一次，佳代子竟然让苑少卿别走了，就留在日本，等到她长大了就嫁给苑少卿当老婆。佳代子童言无忌的话，众人自然不会当真。其实，苑少卿的心目中如果不是有了一个人正在等他，也许他会真的答应佳代子。

苑少卿擦了擦泪水，连说“失态”道歉之后，又叹了口气说怎么会忘记佳代子这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子呢？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佳代子现在过得怎么样，结婚了没有。

冢本敬壱郎一听苑少卿的口气有门儿，急忙说佳代子没有结婚，正就读于京都帝国大学临床医学系，今年就毕业了。苑少卿回国后的这几年，佳代子始终没有忘了他，每当和冢本敬壱郎独处时，总会神情郁郁问起苑少卿的下落。可惜，由于两国当时已经实际上处于战争状态，冢本敬壱郎怎么可能联系得上苑少卿呢？自然不知道苑少卿的情况。冢本敬壱郎又说，有情人终成眷属，真是天照大御神佑护，让他冢本敬壱郎找到了苑少卿。他已经给佳代子写信，报告了这一喜讯，嘱咐佳代子毕业后就来中国上海，和苑少卿相聚。

冢本敬壱郎的话里恐怕水分很大，苑少卿也不好意思去深究。只是客客气气的说是他害死了娇妻爱子，他是个不祥之人，怎么能够配得上如花似玉的佐佐木佳代子呢？

苑少卿不能马上答应冢本敬壱郎，是因为他现在是有组织的人，他需要先向他的直接上级李稼轩报告，然后才能决定是否答应冢本敬壱郎。幸好李稼轩还在上海，便于请示。

由于隐蔽战线不近人情的纪律，李稼轩不知道苑少卿的夫人于淑媛还活着，并已改名于慕卿，带着儿子苑世伦撤回了**苏区。李稼轩认为冢本敬壱郎既然主动提出来了，这是个机会。苑少卿如果和冢本敬壱郎的表妹佐佐木佳代子结婚，能更好的掩护苑少卿潜伏在冢本敬壱郎身边。李稼轩为了保证苑少卿的安全、便于潜伏，批准了苑少卿和佐佐木佳代子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