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分别的时刻

新年又到了！

国民党五届三中全会上，由孙夫人等人联名，提出了《恢复孙中山先生手订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案》。

这是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会议，这个全会，基本确定了停止内战、国共合作的方针。

从此，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形成！

而日本，4月16日，日本外、陆、海、藏四相会议决定《对中国实施的策略》和《指导华北方针》。这个民族终于彻底走上邪恶扩张的道路！

尽管，为了孩子快快长大，已经要耗去文若兰太多的精力，可是自她听高仲苏说起了国共合作停止内战的消息后，立即敏感地意识到，接下来可不是太太平平劳作就能赚钱的时候了。

“湘姝，去把来管家请来。哦对了，还有高大强，你也把他找来。”

两人先后到了，高大强一进门就兴高采烈地喊道：“少奶奶，太好了！你猜我们鱼塘里收了多少？”

“多少？”看着高大强得意的表情，文若兰心中暗喜。

“少奶奶，咱们鱼塘里的鱼，全部被收走了，衡阳城里的贩子说，咱们家的鱼个头大，鱼腥味儿还不重，正是上席的佳品，那一水塘足足收了120个大洋！”

“好极了，大强哥，回头你盘算一下，除了本钱，剩下的该怎么分红。”

“是，少奶奶。”

文若兰道：“我今天请你们吃个饭，咱们有话，边吃边讲。”

湘姝引着他们去了小餐厅，美美地指着一桌子的菜道：“来管家，大强哥，这些都是少奶奶亲手做的菜，你们尝尝。”

高大强赶紧道谢，等三人落座开吃，文若兰才道：“来管家，我想请你替我回娘家一趟。”

“好，少奶奶有什么话要带给老爷太太？”

文若兰放下筷子，捋了捋头发，嫣然一笑，说道：“上回我已经托我哥哥去了一趟南方，换了点美元，最近听说美元又涨了，我呢，是这样想的，我们现在需要的不是大洋，而是黄金和美元，这件事，必须马上办，说不好，马上就要打仗了，仲苏来信说，他有可能又要被调去别的部队，来管家，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

来若山沉吟道：“少奶奶，这该是部队要扩大，这是要打大仗的准备。”

“我现在很担心，如果仲苏上了前线，我头一个要保住他创下的产业，大强哥，你说呢？”

“少奶奶你放心！”高大强嘴里含着肉，说话模糊，“如果谁敢来抢，我们这些兄弟，拿命跟他们拼！”

“大强哥，若是庄上的人，咱们可以跟他们拼，若是日本鬼子来了，咱们的人就太少了，力量太弱了，就要想办法先保住，躲开他们的锋芒。”

“少奶奶，什么叫疯忙啊？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们要疯了一样的忙起来？”

大家都笑，来若山道：“大强啊，少奶奶的意思是，他们就好像一把刀，我们要躲开他们锋利的一面。”

高大强摸着脑袋傻笑：“嗨，瞧我这笨蛋，什么都不懂的，对了少奶奶，上回你让我说的那件事，现在有几家愿意入伙了，我说了黄金的事情，他们都愿意慢慢把田地给卖了，变成黄金，就是还有那些个有婆娘的，还不肯。”

“少奶奶，我明天就出发，这件事就交给我吧，大强兄弟，庄上的事情，这些日子你多费心！”

文若兰交给了来若山两万个大洋的银票，她的意图是一半黄金一半美元，另外，还有其他的一些安排，全都是未雨绸缪的做法。

第二天，来若山独自出发了。

他花了两天时间，便赶到了舞阳镇，文岳铭一听说来若山到了，赶紧急召。

来若山到了庄上，向老爷夫人问好，带来了小姐的书信，文岳铭看完后，赶紧递给林立舆，她看了一半，就高兴坏了，连声询问孩子的情况，来若山一一相告。

“太好了！夫人啊，你是不是想马上去看你的外孙子？”

林立舆感慨道：“都怪你啊！上回我就该在来凤庄多住些日子，你就知道一个劲儿催催催。”

文岳铭当着来若山的面还有些撒娇的意思：“你瞧你，我这里也不能缺人啊！”

林立舆娇嗔地剜了他一眼。

“若山啊，这一向来，你都辛苦啊！”文岳铭起身，走上前几步，拉住来若山的手，只有他知道，文若兰在高家庄曾经遇到的危险，除了兄长一家的恶行外，还有一场土匪攻击的灾祸，幸亏有了来若山，他的女儿才化险为夷！

文岳铭屏退夫人，单独与来若山到了书房中。

“来先生，此行可是为了来辞别的？”

来若山深深鞠躬，感慨道：“文老爷，若山遭遇劫难，多亏了文氏相救，大恩大德难以为报，有幸能为文家小姐做点事情，若山深感欣慰！想必，老爷早就知道若山的身份了！”

文岳铭目光炯炯看着他：“你、果然是**？”

来若山深吸一口气，点头道：“正是，若山是有着6年党龄的老党员，因为枪伤行动不便，才留在湖南，未曾跟随主力部队北上。老爷，我此次回来，特地向您辞行了。等交接后，我便赶紧返回来凤庄，向小姐辞行，国家危难，作为民族的一份子，我必走上前线，誓与那日寇决一死战！此生有幸在舞阳文氏，乃是若山最美好的记忆，我不知该如何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文岳铭感动道：“来老弟！休要如此多话。你我一见如故，我早就猜出你的身份，文某也感激你，这些日子来，你不但帮了我许多，还从未给我添过一点点麻烦，你要走，文某是相当难受的，只是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庄中诸多人等，都记挂着你呢！对了，你说的黄金和美元这些事，我立马去办，就从我庄上换，先给我的女儿送去吧。”

来若山心中难受，努力撑着不让自己落泪，他又拱手道：“文老爷，这些黄金和美元，还是另外派人送去吧。”

“我还能不信你？若山，我知道留不住你，你是好汉！当下国府已经与**联合，停止内战一致抗日！此乃民族大义也！老夫也开始准备了，尽早将产业转移到香港去，回头我也赞助一支义勇军，誓与日寇拼到底！想当年，文某也是追随孙先生参加过起义的！”

二人惺惺相惜，越聊越痛快，文岳铭激动得拉着来若山走出了书房，大声喊叫来人，就在这里摆了一桌，把庄上诸多重要人等都叫来，全是男人们，搬来了一坛好酒，这下便要喝个痛快！

来若山着急要离开，文岳铭赶紧取了一张银票，那是两千个大洋，非要塞给他，来若山坚决不受，文岳铭恨恨道：“你不收这个，莫非是当我还是你们党要共产的土豪劣绅吗？”

“文老爷，你非但不是所谓的土豪劣绅，你绝对是忧国忧民的开明绅士，有朝一日，若山侥幸能在战场上捡回一条命来，必定要回来与文老爷一同庆祝胜利！”

“说得好！”来若山带着一条步枪和两把手枪，充足的子弹和干粮，怀揣着黄金和美元，直奔来凤庄而去了。

两天后的下午，文若兰的院子里，气氛凝重，湘姝和张妈都被赶出去，抱着孩子焦急地等在外头，不知道今天小姐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

来若山不知殴打该如何开口，他一直低着头，文若兰的脸色从生气而红扑扑的，渐渐转成了生气得狠了，变得铁青。

“你要走？你到底为何要走？”

来若山真不知道有些话该不该说。

他内心是爱慕文若兰的，这一点，只有他自己知道。

可是，如果这时候说出这话，不但有欺人之嫌，还会损害了与文若兰的交情，他深知，小姐将他视为兄长，他的内心居然会那样，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

“小姐，若山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思来想去，只能弃小姐而去了。”

“你不是说你尚未婚配吗？那就不应该有妻儿在等你。若山大哥，你是不是——”

没等文若兰说出，来若山缓缓点头。

“原来是这样！”

文若兰坐在石凳上，缓了许久，又问：“你带来的黄金和美元，我知道都是那一万大洋置换的，可是这两千银票又是什么？我想，一定是父亲给你的。”

“小姐，我的命都是小姐救的，实在不敢收下这两千大洋，小姐对若山，恩重，友善，若山在来凤庄这些日子，过得舒畅愉快。”

“不要再说我救过你的事了，若不是你，我早就被仲苏的二哥打残了，哪里还有今天？”

来若山狠狠心，单膝跪倒，冲着文若兰拱手道：“小姐，请受若山一拜，既然你已经猜到我的身份，我也不用回避了，若山要去抗日了，此前，若山守在来凤庄，为了保护小姐和一家老少，此去走上前线，是为了保护更多的妇孺老少。”

文若兰赶紧将他扶起来，这一番话，说得热血沸腾，她诚恳地说道：“若山大哥！你去吧，若是资费不足，尽管来信找我，抗日是民族大义，若兰虽是小女子，却也知道没有国，哪有家！只盼你上了前线后，得菩萨保佑，多多杀敌，保重自己！”

一个若山，一个若兰，也是奇妙的缘分，聊起这些，大有激昂慷慨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