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节 时空错位的一幕

“什么有了？”朱尧姬急切地看向夏华，“你有好办法了？”

“算是吧，”夏华笑了笑，“我也是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游戏或许能让你四姐在家里也可玩乐解闷，不需要出门，也不需要场地设施什么的。”

“哦？”朱尧姬眼睛发亮，“什么游戏？”

“先不说，要去找木匠做出来。”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朱尧姬性急地吩咐车夫，“去技术最好的木匠铺！”

大半个小时后，夏华和朱尧姬来到一家很大的木匠铺，两人找到店里技术最好的木匠师傅，夏华把他要做的东西的样式说了出来，那师傅笑道：“容易，我叫上几个徒弟，两个时辰内就能给你做好，主要是这些圆球需要工夫慢慢地打磨光滑。”

“做两个！”朱尧姬兴奋地道，“我也要一个！回去跟我哥一起玩，我哥也很喜欢这些玩乐有趣的新奇东西！”她目光熠熠地看向夏华，“夏华，你的脑瓜子果然很灵通，这个游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夏华当然不会说他是剽窃来的，只是嘿嘿地笑了笑：“小时候跟村里的小伙伴玩小石子游戏，受到启发，就产生了这个构想。”

朱尧姬嘻嘻一笑：“真有你的。”

夏华想起一件事：“对了，马六小姐，你知道京城中哪里有口碑比较好的人口牙行吗？”

朱尧姬奇怪道：“好像你住的地方附近就有一家吧，你要买下人？”

“买保镖。”夏华道，“你知道的，我早晚要回老家，这一路千山万水，没人保护的话，就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身板，难免会在路上出个意外。”

“这事好办。”朱尧姬大包大揽，“我家下人多得很，会武功的也不少，送你几个就好。”

“这可使不得！”夏华连连摆手，“这是你家的下人，我怎么能要？”

“哎哟，这有什么使不得的？我知道你人很好，不会亏待他们。”

“真的不行。”夏华态度坚定，“马六小姐，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但我真的不能接受。”人情债最难还，夏华不想欠下人情债。

“你这人真是的…好吧，好吧，君子不强人所难。”

“多谢马六小姐。”

接近傍晚时，夏华和朱尧姬委托木匠师傅做的那两个东西都完工了，朱尧姬吩咐碧玉去租了两辆专门送货的马车，高高兴兴地带着走了，夏华眼看天色已晚，没法去人口牙行了，便也返回了住处。

夜幕降临，紫禁城，内廷西六宫之一的启祥宫。

灯火通明的殿室内，万历帝正在聚气会神地练着书法。万历帝虽然毛病一堆，但不可否认，他的才学基础还是很扎实的，这都是他小时被张居正和他的生母李太后“逼出来”的。在明朝历代皇帝里，万历帝和崇祯帝的书法造诣最高，张居正评价万历帝的书法“笔力遒劲、体格庄严，虽前代人主善书者，无以复逾”，因此，万历帝能写得一手漂亮字，也喜欢书法，还对草书的普及和发展做出过一定的贡献。

“皇兄！”随着这声喜滋滋的呼唤，朱尧姬兴冲冲地快步迈入殿室内。

万历帝不为所动，静心地把最后一笔完成，然后吐口气，放下笔，转过头看向朱尧姬，脸上似笑非笑：“回来了？”

“皇兄，我给你看个好玩有趣的东西！”朱尧姬一脸小孩献宝的表情，招呼着几个太监抬着一张蒙着绒布的长方形桌子搬入殿室内放下。

“哦？这是何物？”万历帝好奇地走上前。

“皇兄请看！”朱尧姬一把掀开蒙着桌子的绒布，露出一张怪模怪样的长桌，长十尺多，宽约六尺，高近三尺，四周边缘一圈犹如围栏般凸出二寸，四角各有四个用网袋兜底的圆洞，桌面固定铺着绒布，有副三角架，架内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十五个直径约一寸半的圆球，都是用实木做的，被染料涂成不同的颜色，每个上面还写着壹贰叁肆伍陆柒捌玖拾等数字，架外又有一个单独的白球，桌上放着两根长杆。

“这到底是何物？”万历帝愈发好奇。

“此物名叫台球，也叫桌球，顾名思义，就是在桌子上打的球，玩法是这样的，皇兄你瞧好了。”朱尧姬兴高采烈地拿开一根球杆，揭开球框，拿起另一根球杆，俯下身，瞄准白球和那些彩球，在屏气凝神地瞄准了几秒后霍然一杆打出，白球当即飞驰着撞向那些彩球，被击中的彩球犹如受惊的鸟群般在球桌上到处乱窜乱弹。

“这就是开球了。”朱尧姬讲解道，“两个人一起玩，开球后，每人轮流打一杆，不能直接打彩球，要通过白球把彩球打进桌子四角的漏洞里，打进一个球就得一次分，分数高低不同，跟球上的颜色对应，到最后，所有的彩球都被打进去，计算一下，谁得分高，谁就赢！”

“有意思！有意思！”万历帝当即被提起了强烈的兴趣，他拿起另一根球杆，学着刚才朱尧姬的样子，也打了一球，那白球在球桌上滚动着，撞到了一个彩球，不偏不倚地把这个彩球反弹着撞进了一个桌角的漏洞里。

“哈哈！朕得分了！”万历帝手舞足蹈，“有意思！真有意思！好玩！这个游戏真好玩！”

如果夏华看到这幕，一定会觉得很魔幻：明朝的万历皇帝弯着腰、撅着腚地在打台球，这简直就是时空错位。

没有任何悬念，当朱尧姬把夏华“发明”的台球游戏摆在万历帝面前时，万历帝立刻就像痴迷《天龙八部》一样彻底地沦陷了。万历帝不上朝，躲在深宫里，极少出门，又不像乾隆帝那样大张旗鼓地六下江南，整天闲得无聊闷得发慌，只能看书练字、喝酒打×，台球这种不需要太大的场合设施、却又趣味无穷的室内娱乐活动实在太对他的脾胃了。——台球运动起源有多种说法，一说起源于14世纪的英国，一说起源于16世纪初的法国，可以肯定，此时的西方已经有台球运动了，但非常小众，贵族们偶尔玩玩，远远不像后世那样广为人知。

初次尝试台球的万历帝一下子就像吃了炫迈一样，拉着朱尧姬连续玩了两三局，两人都是初玩台球，球技堪称菜鸡互啄，一局能打半个时辰，玩到最后，两人都累得疲惫不堪了，但又都精神抖擞。

坐下来休息的万历帝猛然意识到，自己光顾着打台球，玩得乐此不彼，都忘了跟这个不听话的六妹算账了。

“六妹，”万历帝看着容光焕发的朱尧姬，“这台球确实有趣得很，说吧，谁想出来的？”

“当…当然是我啦！”朱尧姬心里发虚地撒娇道，“我想到皇兄你待在深宫无以解闷消遣，绞尽脑汁多日想出了这个游戏，在做好球桌、球框、球、球杆等物后就立刻送来给皇兄你啦！”

万历帝干笑一声：“六妹，你在皇帝面前撒谎，可是犯了欺君之罪哟！”

“哪…哪有…”朱尧姬有点心慌意乱。

“是夏华想出来的吧？”万历帝直接点破，随后忍不住夸赞，“这小子，确实是个人才。”

“啊？”朱尧姬心头一惊，“皇兄你是怎么知道的？”

万历帝不答反问：“你又出去见他了吧？”

“我…我…”朱尧姬心知肚明万历帝已经知道了，顿时支支吾吾，脸色变幻不定。

万历帝没有发火，而是叹口气：“六妹，皇兄知道你关心你四姐，时不时地出宫看望她，皇兄我也心疼她呀，知道她需要人陪伴说话，另外，朕小时候被管得很严，知道被关在家里是很不好受的，所以默许你可以隔三差五地出宫散散心。你去看望你四姐，这没什么好说的，但你这两天在干什么？都是去找那个夏华！六妹啊，你一来是公主，二来是女子，岂能这么频繁地跟一个男子私下相见？一旦被外界知晓，外人会怎么说？那帮老家伙又会怎么非议？你的名节又往哪里放？更为重要的是，六妹，你忘了你已经有婚约了？你和王文晦不日就要成婚了！岂能做出如此瓜田李下之事？对女子来说，名节可是比性命更重要！”

“皇兄…”朱尧姬低下头，轻轻地咬住嘴唇。

半晌后，朱尧姬声若蚊蝇地道：“皇兄，我…可不可以不嫁给王文晦？”

“什么？”万历帝先是一愣，继而怒了，“你放肆！说出去的话等于泼出去的水！况且，君无戏言！朕已开金口把你许配给王文晦，岂能收回成命？真那样做了，天下人会怎么看朕？你以后不准再见那个夏华了！”他疾言厉色。

朱尧姬当即眼泪涌出来：“你是皇帝，也是我哥！你做哥哥的，为什么不疼我这个妹妹？”言罢捂着脸哭泣着跑了出去。

这话让万历帝原本硬起来的心一下子软了下去，他感到又愧疚又烦闷，唤道：“王伴伴！”

“奴婢在！”一边的王安立刻鞠身上前。

“去给朕好好地查查这个夏华！”万历帝沉声道，“把他的底细给朕查清楚了！”

“奴婢这就去！”王安急忙领命，他心头忍不住有点为夏华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