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师夷制夷

王怀庆斜着眼盯着守田利远，因为他安排王怀庆亲自带人出关前往东北，负责把日本在东北的情报网收集来的俄军情报进行判断、分析，然后把有用的情报筛选出来、然后送给关东军参谋处。

日本在东北的情报网很大，这些日本间谍未必能潜入俄军内部取得有价值的情报，可他们为了多要活动经费、又不能不给上级不断提供各种情报，所以这些日本间谍绞尽脑汁“创造”军事情报，有些甚至是从报纸上抄来的俄军公开报道。

原本这些情报全靠电报传送到芝罘岛，守田利远组织人分析判断、互相印证，找出真正有价值的情报、然后转给关东军**。

随着日俄战争呈现胶着状态，情报量激增，守田利远的两部电台不停的接收电报，也还有很多情报无法及时接收，等轮到它的时候、已经成了过期的情报了。

为此，守田利远把日本在东北的情报网分成了三个等级，一级随发随收，二级定时接收，三级则不让他们用电报发送了，让他们用用邮件、或是情报站传递到东北的锦州，那里是清军把守的中立区，守田利远让王怀庆带一个谍报小组去锦州，专门负责甄别这些等级低的情报，然后送到关东军**。

“这个与关东军**联络的任务，应该是您这个班长去吧？我这级别太低、又是中国人，怕是连门都不会让我进吧？”王怀庆现在过的别提多“潇洒”了，他可不愿意再去东北冒险。

“王桑！我要负责与东京军部大本营的联络，实在是不方便去关外，还请你多多体谅！”守田利远更不愿履险，但他必须派个人带队去东北，万一那些等级低的情报中有准确的重要情报呢，他不愿担这个责任。

“那些情报都是日语的吧？要不还是派日籍情报官去吧。”王怀庆继续推脱道。

“会有四名日籍军官随行的。”守田利远继续堵王怀庆的退路，一定要逼着他带队，那么庞杂的情报，难免会有疏漏出现，一旦是漏报了重大的准确情报，带队者是要担责的，替罪羊这种美差，当然是中国人来做最好。

“我怎么能领导日本国军官呢？这是僭越！

你还是任命你们的人带队吧……既然带队的有了，我这个大老粗再跟去也就没什么意思了、对吧？我还是留在芝罘岛侍候您吧”王怀庆名义上是来协调两军合作的，负责弹压不听守田利远指挥的中国情报官，虽然是副手、理论上却和守田利远平级，他才敢这么跟守田利远讨价还价。

“王桑！你不要忘了，我们大日本帝国是来帮助你们大清收回东北的！”守田利远生硬的说道，好像日本是来白帮忙一样。

“守田少佐！唇亡齿寒的大道理我就不讲了，铁路、矿山、港口……你们在东北要攫取多少利益？作为中立国，我们冒了多大的风险来帮你们？没我们你能安全回到这里？”王怀庆毕竟也是在军队里混了那么长时间的，知道绝对不能在气势上让对方占便宜，否则今后就会一直陷入被动。

“八嘎！我要给你们袁中堂打电报！”守田利远气急败坏的吼道。

“打！你赶紧打！我还早就不愿侍候了呢！”王怀庆毫不示弱的大声说道。

“八嘎！你的良心……”守田利远吼道，不过被更高的声音打断了。

“报告！少佐阁下！急电！”早就听出不妙的高山开藏，叫来两个情报官一直守在门口，此时见矛盾已经激化，急忙带着两个情报官、不等守田利远答话就走了进来。

高山开藏进来后、马上拉着守田利远往里间走，似乎真有什么重大紧急军情，另外两位情报官则劝说王怀庆先回去，其实王怀庆的驴脾气被激起来后、他也就是煮熟的鸭子嘴硬，守田利远真要是给袁世凯的打电报、告他的黑状，估计他这辈子的前程就泡汤了，所以王怀庆赶忙就坡下驴。

王怀庆气呼呼的回去后，把守田利远要把他当炮灰的前因后果一讲，乔林也跟着大骂守田利远不是东西，只有吴佩孚一直没吭声，半晌，吴佩孚开口了：

“凡事都有两方面，正所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

除却这些，咱们的目标是什么？坐在办公室里绘地图？还是谋个放屁都不响的参谋？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济世安民，忠君报国，乃是男儿所为！

我大清自从鸦片战争以来，每遇列强必败，最早我们还能用洋人船坚炮利来自我麻痹，洋务运动让欧洲新式武器武装了清兵，然甲午一战、依旧一败涂地！

原因固然很多，但军事指挥失误、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孙子兵法》之三十六计、固然精妙，然都是战略层面的居多，真正讲战术的并不多，其他诸如《吴子兵法》、《六韬》、《三略》等，都是冷兵器时期的兵法，对热兵器的现代战争是否适用？

况且，就算熟读各种兵书战策，也不过是纸上谈兵尔！

这场日俄战争，就是现代战争最好的活教材，假如我们亲临前线……你多虑了，我们不用到第一线亲冒矢石，别忘了我们的身份————情报官！

即便战前日本人对我们保密，每场战役、战斗过后，双方详细的资料、各自采取的战术，那不就是最好的教材吗？这比陆军学堂的课程要真实、准确的多，我们更能从中汲取营养。

这才是师夷以制夷的捷径。

懋宣！你这样一闹也好，让守田利远觉得亏欠我们，这样我们到了关外，他才不会暗中掣肘我们，毕竟锦州是有咱清军大军驻防的，安全应该没有问题。

鹏升！你觉得呢？”

“大哥去哪儿我去哪儿，我听大哥的！”乔林难得爽快的说道。

“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只是……”王怀庆觉得自己再返回去找守田利远，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我去找守田少佐谈，但带队长官一定得是你！”吴佩孚胸有成竹的说道，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王怀庆也就默认了。

守田利远听吴佩孚说王怀庆已经想通了，只是不好意思来跟他认错，这下面子、里子全有了，只要王怀庆肯带人出关，守田利远自认还是有原谅他的“雅量”的。

王怀庆这么快就来了个180度大转弯，说是王怀庆自己想通的、打死守田利远他也不会相信，只能是吴佩孚这个大哥做通了王怀庆的工作。

守田利远大喜之余，一定要留下吴佩孚、与他小酌，吴佩孚见推辞不掉，也就客随主便了。

这夜，也许是高兴，也许是喝多了，守田利远说了很多，他可能没感觉到什么，吴佩孚却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让吴佩孚对战争有了更全面、更深刻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