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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八节 纵使铁甲又奈何小说:千古中条一池雪 作者:韩绍敏 更新时间:2022/11/29 12:13:58 8.纵使铁甲又奈何 同蒲铁路,是一条贯穿山西南北的大动脉。光绪33年清政府路矿局就曾提议修建,但直到民国22年,阎锡山政府下辖的晋绥兵工筑路局才开始正式修建,以太原站为界,分为北同蒲和南同蒲,民国24年12月,南同蒲铁路竣工,由于地形复杂,工程艰巨,费用浩大,再加上阎锡山个人一些私心,全线统为米轨铁路。山西沦陷后,整条铁路都为日军所占。 南同蒲出运城,沿西南向解县、永济方向延伸,右方有绵延如岭的姚暹渠,左方有素波漫漫的盐池,面前两侧则是一望无际低洼开阔的平地,种植着密密麻麻的高粱和玉谷。 傍晚时分,一辆蒸汽机车鸣着长笛冒着白烟,拉着6节满载物资的车皮驶出运城车站,开始向永济进发。机车前方500米,一辆装备有1门火炮、4挺机枪的轻型铁甲车正在开路。铁甲车指挥室里,曾经抢夺各盐场成品盐的日军军曹江口正襟危坐,密切观察着前方。如今江口已升任为经理部主计少尉,专职负责军需。 火车驶出十余里,开始逐渐减速,前方有一小站,名叫店坡站(位于二十里店和雷家坡两村之间),铁甲车先停下来,然后火车也缓缓停下。刚才在运城站装载物资时,江口虽已是严格把关、全程督查,但总觉的那里事杂人乱,心里兀自不安,非要在店坡站停车再重新检查一遍,然后加速行驶,按上峰命令赶在天黑前运送到永济。 铁甲车火炮指前,4挺机枪分别瞄准左右及左后、右后方,押车士兵和车站人员全部站在两侧守卫,江口部署好警戒,带领4名士兵登上火车,5节车皮一节一节齐齐查了个遍,所有物资都照单清点无误后,江口才关闭车皮门,坐回了铁甲车。汽笛一声长鸣,火车朝着日落方向又开始行进。 约莫前行了5、6里,速度才刚刚提上来火车正全力以赴时,江口远远看见前方好像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挥舞着白东西正朝着铁甲车大声呼喊,但天色渐暗,根本看不清对方是什么人,也听不清喊叫的是啥。江口心中吃惊,急忙下令铁甲车及火车减速,同时做好迎战准备。 双方距离渐进,江口认出了边上站着的那个年龄较大的男人正是十里铺的村长张太保,因为平日筹措军需,江口常跟各村村长打交道,故而认识,但站在铁道正**晃着汗衫一脸肥肉的二愣子却是眼生得很。江口看清两人均是赤手空拳,边上也再无他人,便示意铁甲车停下,掀开舱门,探出身来,抬手朝着两人前方的铁轨间便是一枪,登时火花四射,碎石飞溅。江口喝道,“张太保,你的什么的干活?”肉脸二愣子吓得头一缩脚一闪,差点摔个仰面八叉。张太保赶紧一路小跑过来,右手使劲晃着,嘴里喊道,“别误会,别误会。江口太君,前面出大事啦,不敢再往前走啦!” 江口领着两名士兵跳下铁甲车,顺着张太保指示的方向过去查看情况。那个肉脸二愣子正是刘虎娃,这家伙一猫腰,向前急速跑出了二十来米,转过身朝着地上跺了两脚,喊道,“太君,这里的铁轨都被挖开啦,枕木也被扔得乱七八糟,火车要是到了这里肯定要翻车。”张太保抓起一块石子就砸了过去,骂道,“这憨怂娃,净胡说八道些啥,有江口太君指挥,这火车不是稳稳当当停下来了吗?”刘虎娃“啪啪”扇了自己两个耳光,连连说,“是,是,江口太君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哪会在阴沟里翻了船。”张太保瞪了他一眼,“你不说话能憋死了?” 江口看着面前一片狼藉,“唰”地一声抽出军刀,指着张太保喝问,“八嘎,这是怎么回事?”张太保还未吭气,刘虎娃又抢先说道,“太君,这是我最先发现的,是我报告给张村长的。”江口刀尖一转对准了他,“那你说,这是什么人干的?”刘虎娃一哆嗦,“我…我也不知道,后晌儿我在这里巡逻,不,我是在这里瞎转,找个地方…撒尿,就发现铁道成这样了,我立马尿都…没撒跑回去报告给了村长,就怕耽误太君的大事。” 张太保说,“江口太君,这一时间恐怕难以查出是什么人干的,当务之急,是不是应该马上补修才是?”江口虚劈一下收回了刀,怒道,“那还不赶快找人?”张太保说,“是,是,”冲刘虎娃一挥手,“快点去找人抢修铁道。” 两人跳下路基,先到田间小路上强拦了几个天晚欲回家的村民,但人数远远不够,江口暴跳如雷,张太保赶紧打发刘虎娃回村里叫人。 刘虎娃本来计划要在日本人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以便捞些好处,却看见江口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想想还是别待在现场好些。这里铁道被弄成这个样,确实是他报告给张太保的,但却是刘竞告诉他的。 刘虎娃现在是十里铺的治保联防队长,整天在村里大街小巷里村外田间地头转悠就成了他的正事,斜挎一把垂到屁股上的盒子炮招摇过市是相当威风的,村里许多有头脸的人看见他都要打个哈哈问声好的,这不还没到晌午呢就有人勾叫下馆子吃饭,刘虎娃吆五喝六灌了不少酒,在村公所里呼呼大睡了一番,睁开眼睛已快到下午酉时,早过了例行巡逻时间。刘虎娃痴眯着眼,大脑里一片空白,心里慌慌得直骂娘,鞋也顾不得提好就跑到了大巷口,迎面正碰上了刘竞。 刘竞坐在一辆黑色的轿车里面,摇下车窗拦住了他,先是数落了他一顿,说他身为治保联防队长却占着茅坑不拉屎,光知道喝酒吃肉睡懒觉,太阳落山了才出窝瞎溜达。刘虎娃听得是两腿打哆嗦,浑身冒冷汗,这个堂妹可不敢惹,平时刘虎娃见她就心里发憷,这又被抓了个现行,她要是回去给她爸告一下状,自己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好在刘竞突然话锋一转,语气柔和了许多,她压低嗓子对刘虎娃说,刚才她在来的路上看见好多人热闹哄哄地朝村北铁路方向去了,那里肯定发生什么事了,叫他赶紧过去看看。刘虎娃如获大赦,连连拱手称谢,撒腿就往村北跑。 等到刘虎娃跑到铁路边,早已连半个人影都没有了,只见百十米内的两条铁轨都被卸成数段,推倒在路基两侧,枕木被挖出,扔得乱七八糟,还有路基,也被刨得坑坑洼洼,碎石四散。刘虎娃惊得嘴巴张成了山洞,这种掉脑袋的事情肯定是游击队干的,得赶紧往上报告,报告早了,这是大功一件,报告迟了,只怕要吃枪子。于是他又屁颠屁颠地跑回村,找见村长张太保,把他拉了过来,两人才站在铁道上没多久,江口的铁甲车及后面火车便“哐当哐当”从东边开过来了。 这刘虎娃再次返回村叫人的时候,暮色已沉沉笼罩了整个村子,大街小巷都暗了下来,这年头不太平,家家户户早早就关了门上了栓,任凭刘虎娃撕破喉咙喊破嗓,才零零星星叫出了十来个人,这哪能够?气得刘虎娃拔出盒子炮想撒野,可是想想又塞了回去,日本兵就在附近,人家正恼火着呢,这里再响个枪不是给自己惹事吗?刘虎娃把叫出来的人赶紧都打发到铁路上去,自个挨家挨户继续叫人。 又跑了7、8家,把刘虎娃喊得口干舌燥,累得腿软腰乏,瘫坐在大巷口的石头上忍不住打了个小盹,迷迷糊糊间猛地看见一个灵巧的人影快步闪进了中巷,尽管夜色黑暗,但刘虎娃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正是秀月,他对这个小媳妇的身影可是太熟悉了。 平时这时候,秀月早就缩在家里把大门关得死紧像铜墙铁壁似的,刘虎娃可是在她门前溜达过无数次呢,尽管心中馋痒得比猫儿抓还难受,但刘虎娃还是不敢翻墙越厦跳进院内,铁锁是死是活虽不清楚,可张家还有银锁、铜锁两个半壮小伙呢,他刘虎娃只能把口水往肚子里咽。 可现在这小娘们黑咕隆咚地跑到中巷干什么?哦,中巷是宝山老**他俩小子住在这里,对呀,正好把他们仨也都派到铁路上干活去,这可是皇军的命令,他们敢不听话么?想到这,刘虎娃立马觉得胆气壮了好多,秀月这小娘们就免了,留下来陪她虎哥说说话,谝谝闲,最好再炒两个菜做顿饭吃,今个一大早光顾喝了酒,饭都没吃几口又张结了半天,肚子早他娘咕咕叫了。 刘虎娃便也不想歇了,浑身像抽了洋烟一样又充满了精神。他“噌”地站起来,整整胯上的盒子炮,拨拉了一下额前的乱发,伸出胳膊做了两个后摆,扭动屁股大跨步向中巷踱了过去。 还没进中巷,便听见巷里传来低低的说话声,还有拉拉车(小平车)在“咯咯吱吱”地响动,刘虎娃心中奇怪,躲在墙角探头往里面偷望,隐隐看见张宝山屋门口有三个人在忙碌,其中银锁、铜锁各自拉了辆拉拉车,秀月手中提着一大把绳索似的东西,只是不见宝山老汉。秀月锁了屋门,把手中物件扔上拉拉车,领着银锁、铜锁顺着中巷一路疾行,往东去了。 刘虎娃心中愈加奇怪,缩头缩脑紧紧尾随在后面,只见秀月三人出了中巷东口,又拐过东大巷到了村边头。村边头是一大片高粱地,银锁、铜锁拉着车跟着秀月都进了高粱地,刘虎娃心里嘀咕,这不是趁黑要偷高粱吧?但高粱还不到熟时候呢。又看见秀月一个人从地里出来,顺着大路往北小跑去了,隔了好一会刘虎娃等得心急火燎,一泡尿实在憋不住正想找个地方解决一下,却看见秀月顺着原路又返了回来,银锁、铜锁拉着满车的高粱叶子也从地里出来,三人顺着秀月刚才走的大路快步向北行,刘虎娃顾不得撒尿,凭借庄稼遮挡也紧紧跟在后面。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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