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共谋良策

肖富贵走了以后，彭大山有点儿不太高兴地对山虎说:

"我觉得，你对待梁耀宗和肖富贵的态度有些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山虎问。

"你讲的那些具体的实际的问题，我十分赞成。"彭大山说。"你说你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才到天柱山来的，这话说的太对了，我和我们天柱山的天兵兄弟，个个都是被国民党反动派逼得走投无路。所以说，国民党反动派是咱们的不共戴天的敌人，而且是你们解放军要彻底消灭的敌人，而你却要与他们签订什么协议，这实在太奇怪了。"

"依你说，我该怎么办?"山虎问。

"依我说，你该这么办。"彭大山说。"你直言不讳地对肖富贵说，中华民国早就应该灭亡!**救国那是你们的事，与我们天柱山的天兵毫无关系，如果你们胆敢来犯，我们就叫你们有来无回，来多少，消灭多少。"

"如果按你说的办，就坏了我的大事啦。"山虎说。

"怎么就坏了你的大事呢?"彭大山问。

"我们的侦察任务，就是要摸清梁耀宗这股匪军的底细，掌握他们的动向。"山虎说。"为了完成侦察任务，我们就要想方设法打入敌营。肖富贵来求我们，给我们造成了打入敌营大好时机。如果按你说的办，敌人不敢出来，我们也无法进去，也就丧失了打入敌营的机会。"

"你这么一说，我明白了。"彭大山说。"可是我有点儿担心，如果和他们签了协议，我们天柱山的天兵被他们收编了，变成了他们国民党的军队了，怎么办?"

"你不必担心。"山虎说。"签协议，是要两家对条款协商同意达成一致才能签订的，只要一方不同意就不能签。我方在协商的时候必须坚持三者，少一条都不行。"

"哪三条?"彭大山问。

"第一条，也就是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必须保持天柱山天兵的独立自主权。"山虎说。"独立，就是保证天柱山天兵是一支独立的武装，不属于国民党的军队，不接受国民党军队的收编。自主，就是天柱山天兵的管理是自主的，国民党军队不能插手。"

"这一条很好，我赞成。"彭大山说。

"第二条，由他们保障物资供应。"山虎说。"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要我们为他们卖力干活，他们就得供应我们日常生活用品，让我们有吃有喝。"

"这一条也不错，我也赞成。"彭大山说。

"第三条，就是武器弹药的保障问题。"山虎说。"咱们天柱山天兵的武器弹药是用命换来的，是自己用来保命的。要我们为他们卖命，他们就必须供应我们所需要的武器弹药。"

"这一条特别好，我更赞成。"彭大山说。

"我估计，这三条，梁耀宗很难接受。"山虎说。

"我也这么想。"彭大山说。"这三条，每一条都对我们有利。如果他们不跟我们谈了，那该怎么办?"

"不，他们会跟我们谈，而且一次接一次地跟我们谈。"山虎说。

"这是为什么?"彭大山不解地问。

"这是因为大势所趋呀。"山虎说。"现在的大势，对他们不利。梁耀宗是在解放军南下到常德时，逃进山区为匪的。他知道利用民间武装的重要，对他们来说，多拉拢一支民间武装，就多一份力量。所以他们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就不会放弃。而且，也有这种可能，就是为了达到他们壮大力量的目的，他们会作出让步，同意我们坚持的三条，与我们签订协议。"

"如果真的签订了协议，那就要特别提高警惕。"彭大山说。"国民党反动派是不讲信用的，协议签订了不见得会执行，撕毁协议的事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我们不得不防。"

"你说得很对。"山虎说。"国民党反动派从上到下都是不讲信用的。抗日战争结束之后，我们毛**亲自到重庆与国民党蒋介石谈判，签订了和平建国、停止内战的协议。但是蒋介石很快就撕毁协议，发动内战。梁耀宗就是蒋介石那样的人，他也会撕毁协议，对我们天柱山天兵下手。所以说，我们要研究一下应对梁耀宗这股匪军的万全之策。"

"好，那我们现在就开始研究吧。"彭大山说。

"不，还少一个人。"山虎说。"让这个人到天柱山来，咱们和他一起共谋良策。"

"你说的这个人是谁?"彭大山问。

"他叫贺家喜。"山虎说。"他是梁耀宗手下的兵，他要求加入解放军，和我们一起执行侦察任务。我让他等候我的消息，现在我就可以让江小龙去把他叫到这里来了。"

"让贺家喜到这儿来，何必劳驾江小龙，我另外派人就是了。"彭大山说说。

"你派谁去呀?"山虎问。

"派我女儿彭冬梅呀。"彭大山说。

"怎么能劳驾她呢。"山虎说。

"我这女儿呀，最喜欢干这种事。"彭大山说。"把这任务交给她，她保证高高兴兴地快速行动，很快就会把贺家喜领来见我们。"

说罢，他真的起身去向彭冬梅交付任务。

正如彭大山所说，彭冬梅受领任务后非常高兴，立即行动，很快就把贺家喜从天神庙村领了来。

山虎、江小龙、彭大山和贺家喜四人齐聚，共谋良策。由于贺家喜对天柱山天兵和近日发生的情况不了解，所以山虎就首先请彭大山讲了讲天柱山天兵的由来和现状，然后由自己详谈了肖富贵来这里的情况以及他和彭大山商定的三条应对措施，末尾对贺家喜说:

"这些年来，你一直在梁耀宗的手下当兵，你有什么想法，给大家说说吧。"

"我的想法，是有喜也有忧。"贺家喜说。

"你喜的是什么?"江小龙问。

"我喜的是，我们执行侦察任务的队伍壮大了。"贺家喜说。"起初只有两个人，后来加上我，也只有三个人。现在，天柱山天兵这支队伍也加入进来了。你说，这不是喜事吗?"

"当然是喜事。"江小龙说。"这对于我们开展侦察活动来说，是非常有利的。"

"可是以梁耀宗为首的这股匪军的情况变化，让我有些忧虑。"贺家喜说。

"你忧虑的是什么呀?"江小龙问。

"我忧虑的是这股匪军的变化太大了。"贺家喜说。"我在的时候，梁耀宗是团长。解放军南下到常德的时候，他命令我们守河伏山，他自己去率部逃进了山区。跟他逃的，顶多几百人，也就是一个营的兵力。可他现在却成了兵团司令，难道除了跟他逃的以外，还有其他的国民党军队?如果有，有多少?躲藏在哪里?再说那个肖富贵，我在的时候，他还是梁家大院的管家，怎么一下子就成了国民党匪军的少校军官了呢?这些情况，应当搞清楚。"

"搞清楚这些情况，正是我们的侦察任务。"山虎说。"我们正是为了搞清楚他们的情况，才答应与他们展开谈判的。不过，他们口头上所讲的，纸上所写的，不一定是真实的情况。而要掌握真实的情况，就需要派人打进他们内部才行。但是派谁去比较合适呢?我们要认真地研究一下。"

"这就不必研究了，我去就是了。"贺家喜说。"我觉得我最合适。因为我本来就是他们的兵，被打散了，回来找部队，合情合理。再说，我在他们那里当兵那么多年，认识我熟悉我的人有不少，我要打听情况，他们肯定会告诉我。"

"我也认为派你去比较合适。"山虎说。"但是我也知道，你胆小怕事。你回到他们那里去，他们如果为难你，吓唬你，那你怎么办呀?"

"我现在才不怕他们哩。"贺家喜说。"过去怕他们，是没人给咱们撑腰呀!现在不同了，为咱撑腰的，有解放军，有人民政府，还有咱们天柱山的天兵，我还怕什么呢，只管把任务交给我。"

山虎没有回应，问彭大山和江小龙:

"你们觉得如何?"

"我觉得他比较合适。"彭大山说。

"我也觉得他比较合适。"江小龙说。

"既然大家都觉得他比较合适，那就这么定了。"山虎说。"不过，我觉得有几个问题几个问题是需要强调一下的。"

"你说吧，我们听着。"彭大山、江小龙和贺家喜三人异口同声地说。

"第一个问题，就是保密问题。"山虎说。"我和江小龙现在是天柱山天兵的成员，我们是解放军侦察员的身份要保密，不能向任何人世露。贺家喜加入解放军去敌营执行侦察任务，这更要保密。如果敌营的人知道了，不仅影响任务的完成，而且还会带来很多风险。所以，大家一定要严守秘密。"

"好，我们一定做到。"彭大山、江小龙和贺家喜三个人又是异口同声地说。

"第二个问题，就是我们与肖富贵谈判签协议，与贺家喜身入敌营活动，相互配合的问题。"山虎说。"这种配合，只能是暗中配合。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利用贺家喜提供的情报开展对肖富贵的谈判活动，而贺家喜也可以利用我们与肖富贵的谈判情况来开展自己的侦察活动。"

彭大山、江小龙和贺家喜听了，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第三个问题，是贺家喜身入敌营的问题。"山虎说。"大家都同意贺家喜重回敌营开展侦察活动，说明大家对他的信任，我对他更信任。他说他现在胆子大了，这我相信。不过，胆大还要心细，注意个人的人身安全，因为梁耀宗、肖富贵都很狡猾，不得不防。"

"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和关心，我一定按你说的办。"贺家喜感动地说。

山虎把他所要强调的几个问题讲完之后，对江小龙说:

"我们离开部队好几天了，团长一定在焦急地等待我们的消息。所以，我想让你回去一趟，把这里的情况详细向首长汇报，请求首长指示。汇报情况的时候，要把天柱山天兵的由来和现状讲讲细一点，说明这是一支我们完全可以信任和依靠的武装力量，还要特别说明彭司令是当过红军的。关于我们与肖富贵谈判签协议的事，你向首长汇报的时候一定要讲清楚，这是我们的斗争策略，目的在于完成侦察任务。贺家喜的事，情况有些特殊，你汇报的时候要讲得详细一点，要特别说明他是我的好朋友，他有加入我军的愿望，我已经表态同意，请首长批准他为我军战士。"

"好，我保证完成任务。"江小龙说。

江小龙说罢，立即起身去作回部队的准备。

贺家喜也要走了。临行前，对山虎说:

"有件事，我必须讲给你听，让你知道。"

"什么事?"山虎问。

"这事只能让你一个人知道，咱们找个僻静的地方说。"贺家喜说。

山虎只好以送贺家喜回天神庙村为由，跟着贺家喜走出天门，离开天柱山，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对贺家喜说:

"这里僻静，没有人，你说吧。"

贺家喜说的事，是这样的一一

那天，贺家喜到天神庙找到山虎和江小龙诉说衷情表达自愿加入解放军的部队，山虎表示同意，让他在家等候执行任务的消息，因此他一直守在家里，哪里也没有去。

这天晚上，贺家喜正为转危为安的孩子洗温水澡，天神庙的守庙人带着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径直走进屋来。

贺家喜认识天神庙的守庙人。他把孩子交给母亲，问守庙人:

"你找我有什么事?"

"不是我来找你，而是她们母女俩要见你和王春桃。" 守庙人说。

那母女二人对守庙人说:

"我们到了这里，你可以回去了。"

守庙人应了声"是"，转身回天神庙去了。

贺家喜借着棉籽油灯捻儿的微弱光亮，瞧了瞧那母女俩，奇疑地说:

"我不认识你们呀，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你不认识我们，可王春桃认识我们呀，叫她出来相见。"母女俩说。

王春桃闻声出来相见，望着长者的面孔，久久未出声，年轻的女子高声道:

"姐，这是咱娘!怎么，不认识啦?"

王春桃转而望着年轻女子的面孔，奇疑地问:

"你是谁呀，怎么叫我姐?"

"我是你来妹子一一冬梅呀!" 年轻女子说。

"我确实有个名叫冬梅的亲妹子。"王春桃说。"我十岁那年，我娘带着我和冬梅妹子讨荒要饭到了梁家冲，遇到落雪天气，没有讨到吃的，饿昏在雪地里，被好心的父子俩救起了。后来，我娘把我留在了那里，带着我的冬梅妹子走了，从此再也没有见到过她们。"

"你能记得这些就好。"那年纪大的女人说。"我真的是你娘李秀英。当年我带着你妹子讨饭讨到了天神庙村，后来进了天柱山，天柱山天兵司令彭大山成了你继父。你妹子原本跟你一样姓王，叫王冬梅，后来跟了你继父的姓，叫彭冬梅。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我老了，你们姐妹俩长大了，都变相了，见了面也认不出来，是很自然的事。我从天神庙的守庙人那里得知了你和贺家喜的情况，就和冬梅一起来看你们了。"

"这么说，你们真的是我亲娘和亲妹子了。"王春桃说。

"那当然。"彭冬梅说。"娘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娘说她是舍不得把你留在梁家冲的。但是她觉得山虎和他爹都是善良勤劳的人，作得依靠，而山虎又招人喜欢，所以才把你留下来，把你许配给山虎，心里想的是让你能够过上好日子。"

提到与山虎的婚事，王春桃便伤心地哭泣起来。李秀英急忙安慰她说:

"你和山虎的事，娘已经知道了。我为你伤心，也为山虎伤心。但是，你们都很年轻，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总不能伤心一辈子吧。"

"山虎对我一片真心，我就是觉得实在对不起他呀!"王春桃哭泣着说。

"我也觉得对不起他。"贺家喜说。"你们说，这事怎么办呀!说实在的，我很伤心，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山虎。因为我想过，假若我是山虎，遇到这种情况，肯定是伤心透了。"

"是啊，山虎的心情是可以想见的。"李秀英说。"这夫妻问题呀，说到底，就是男女之间的情感问题。山虎失去了春桃，也就失去了男女之间的情感。如果有人代替春桃成为他的妻子，弥补了他情感上的缺陷，他的心情就会好起来的。"

"我也这么想。"王春桃说。"可是，到哪里去找能够代替我的人呢?"

李秀英瞧了瞧她的小女儿彭冬梅，小声问:

"你愿意吗?"

"我......"彭冬梅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是在征求你的意见，不是在强迫你。"李秀英对彭冬梅说。"如果你不喜欢他，那就算了，你娘我再设法为山虎物色。"

"我没说不喜欢呀。"彭冬梅说。"小时候在他家住过几天，我和姐姐都喜欢他。现在长大**了，我见了他，心里更喜欢。"

"这么说，你是真心喜欢他?"王春桃问。

"那当然。"彭冬梅真诚地回答。

"这就好。"王春桃高兴地笑了。"有妹子代替我，我就放心了。"

"是啊，我也放心了。"贺家喜说。

"我更放心了。"李秀英说。"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去找山虎谈。"

"不。"彭冬梅拒绝。"这是我和山虎两个人的事，应该由我们两个人决定。"

李秀英只好点头答应。

一一贺家喜讲完了事情的详细经过，郑重地对山虎说:

"这虽然是你和彭冬梅的事，但是牵挂着我和王春桃的心，衷心期望你们早日成婚。我觉得，彭冬梅是真心喜欢你的，她也希望你真心喜欢她，所以她才说这事由你们俩决定。我把这事告诉你，就是让你知道她的心思，提醒你关注她。"

山虎听了，感慨系之地说:

"谢谢你们对我的关怀，我一定会密切关注彭冬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