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毒蛇突然咬人

清晨六点，起床号准时吹响，教导总队孝陵卫营地开始了新的一天。

凌晨的一场混乱战斗并没有给这支总数过万的精锐之旅造成太大影响，到了六点起床的时候，几小时前发生战斗的痕迹差不多都被收拾干净。倭贼的残肢断臂全部被送到总队部卫生所，被爆炸破坏的团军械库也被遮挡起来。整个营地宁静而肃穆，迎来了1936年12月的第一天黎明。

D国顾问组还留在军士营里，虽然总队高层一再劝说法肯豪森趁着夜色还没有消退，立刻乘坐总队长的防弹福特车赶回城里，但老将军坚决不同意。

“不，绝不，我们D国军人没有逃离战场的传统。凌晨的战斗我和战友们也参加了，现在离开就是逃跑，德意志军人没有逃跑习惯！”

法肯豪森坚持留下来，他要去和战士们共进早餐之后，再按照原计划离开孝陵卫营地返回城内。

这一下，大家都很紧张，老头不但坚持留下，还不允许调派更多警卫力量，他背着步枪，武装带里插上两颗M24手榴弹，那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个便衣侦查队员呢。

李复北让刘兴汉在军士营里监视动静，他则和柳珍一起带着铁桶和喷雾器闪入了后勤小仓库。

“全体立正，稍息”

凌晨六点十分，整理完内务的军士营全体战士在操场上集合，先是向凌晨牺牲的战友敬礼哀悼，接着合唱歌曲。

“现在，为了搞好卫生，保证战斗力，我们请大学生给你们的衣物，鞋子消毒”

吕营长声如洪钟，在那个时代，大学生被传说为文曲星下凡，只要提到这个名词，这帮老兵无不肃然起敬。

吕营长训话结束，走出两个人，他们背着喷雾器，脸上戴着白色纱布罩，头发上还套了个白色帽子。

老兵们眼光里有好奇，有惊诧，但也有一种阴毒的戒备在几个人的眼睛里一闪而过。

按照命令，老兵们穿着一双翻毛皮鞋，将另一双鞋子放在身边，当喷雾器走近，他们将鞋底朝外，让喷雾洒在鞋底上。

“现在，全体回营房”

吕营长按照李复北之前交待的那样，额外在吃饭前多等待十五分钟。老兵们不知道为何，但教导总队纪律严明，不理解的事情也必须照样执行，而且不得私下议论。

刘兴汉站在队伍外观测着这一切，他认出两个背着喷雾器的，个子矮小的是柳珍，她换了一身很不合身的粗布袍子，遮掩自己的曼妙身姿，跟在柳珍后面的自然是李复北，他腰间有点突出，那应该是驳壳枪。

李复北必须防止有意外情况随时发生。

“你们这是玩啥花样啊？”

等着老兵们都回到宿舍，刘兴汉才问李复北。

“柳姑娘配的药水，只需要等十分钟，就能和碳酸钠单宁酸产生化学反应，只要接触这两种物质，鞋子会变成粉色。”

李复北小声解释。

“不是我一个人配的，化学系的老师也帮忙了”

柳珍赶紧补充

“好，一定给你们老师记上一功”

刘兴汉可不敢得罪表妹。

六点三十，早餐时间即将到来，吕营长征求三人意见，得到认可后吹哨集合，集体唱歌去食堂就餐。

老兵们按班为单位集合，按照命令，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双翻毛皮鞋。

柳珍和李复北分头查看，按照设计，现在化学反应时间已到，如果去过皮革加工作坊附近，鞋底就会变成粉色。

李复北和柳珍在队列里来回走了两遍，都是原来颜色，没有一个老兵的鞋子变粉。

李复北询问的目光投向柳珍，柳珍微微摇头。

这下，就没办法了，只能看着老兵们集合整队，唱着歌走向食堂。

“我看，你有点草木皆兵”

刘兴汉对李复北说，他觉得经过凌晨几次连环袭击，没有得逞的倭寇也该消停消停了。

李复北一言不发，他的视觉告诉自己，倭寇的阴谋没有结束，他们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而潜伏在营地的敌特肯定不止那个炮兵一人。

但是，现在怎么办？他不能阻止士兵们用餐，也不能阻止顾问组和士兵们在一起吃早饭。

D国人严谨，但同时也很固执，尤其是法肯豪森将军。

“走，我们也去食堂”

李复北总觉得不对劲，他跟随在队伍后面，一步步走近食堂。

很快，几个D国人也来到食堂，将军已经放下了步枪等装备，他只是配着手枪，容貌也经过修正，显得颇为庄重。

老将军先是和吕营长握手，然后大步走向杨三眼，搞得这个老行伍手足无措。

“向战友们致敬”

法肯豪森举起茶杯，做了个敬酒姿势。

“我渴望与你们再次战斗，不是在这里，是在未来的真正战场上”

“为了胜利，干杯”

法肯豪森每说一句，邵克尔就用中文复述一遍。

李复北眼角有些湿润，他在历史资料上多次阅读过抗战历史，但今天他就在这里，和即将成牺牲的战士们在一起，他激动，他感动，他决心做出自己的贡献。

李复北不敢放松警惕，他时刻注意每一个人，战士们第二双鞋子不能带到食堂，都被放在操场上，刘兴汉还在重复观察。

如果有发现，他会拨打电话，食堂里的电话就在柳珍身后，她随时准备接听。

电话没有响起，早餐已经进行大半，这之后将军会离开食堂，然后和总队长等人告别后直接返回城里。

“滴滴滴”

哨声吹响，这是早餐结束的信号。

大家立正，放下碗筷。

顾问组离开餐桌，法肯豪森最后一次与每个战士握手告别。

第三个，第二个，最后一个

李复北全副戒备，他的手就按在驳壳枪上，随时准备开火。

法肯豪森最后和吕营长握手道别，又特别走到李复北身边，他对这位勇敢的年轻人印象极为深刻，虽然不了解李复北真实身份，但他觉得这也是自己战友。

“善良美丽的姑娘，我向你致敬”

最后，老头走到柳珍身边，他敬个礼，微笑着道别。

李复北这次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搞错了。

忽然，老头站住，他回过头扫视一眼食堂内，然后转身问吕营长

“营长同志，这里似乎少了几名战士”

吕营长先是愣了几秒钟，然后醒悟过来。

“报告，有三名战士去了后厨帮忙，所以不在这里”

原来，每次早餐都要派人去厨房帮助收拾餐具，准备碗筷。

“请他们出来”

“是”

吕营长招呼传令兵去后厨房，让帮厨的人都出来。

李复北紧盯着厨房出入口，他不愿意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过了不到半分钟，两个身上还穿着白色围裙的帮厨士兵在传令兵带领下急匆匆地跑出来，看见吕营长立刻立正敬礼。

不对啊，怎么只有两人？

李复北嗅到一丝异味，很有点问题。

“怎么就你们两啊？”

吕营长眉毛微皱，他问道

“报告营长，徐老三肚子不好，去了厕所”

一个帮厨士兵立刻立正回答。

李复北顿时觉得不妙，，难道是顺道开溜了？

“杨三眼，去茅房找徐老三来”

吕营长也同样感觉，他对杨三眼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看着不对劲的的话，可以就地击毙。

“是”

杨三眼下意识地摸了摸大肚匣子，说来也巧，正要跑出去的时候，外面有人气冲嘘嘘的冲向后厨。

“是他，徐老三，站住”

吕营长大声命令。

“鞋子，他鞋子”

柳珍视力不错，她已经注意到那个跑进后厨的人鞋子上带着一团粉色。

“站住”

吕营长大声下令，同时拔出驳壳枪。

徐老三见势不妙，拔腿就向外面冲，杨三眼手快枪快，大肚匣子猛地开火。

“砰”

一颗子弹飞出，徐老三大头向下，就此摔在了地上。

李复北，吕营长眼看徐老三被杨三眼放倒，不由地松口气。

“快，去把徐老三拖起来，老子好好审一审这个狗倭特”

吕营长对抓住了活倭特非常高兴，要给对方一点厉害苦头尝尝。

“嗡嗡”

李复北大脑里那种熟悉的晕眩感再度降临，这是危险即将到来的准确信号。

李复北超人的外界感知能力再度被激发，他听见各种声音，基本都是呼吸声，还有心跳。但是，似乎有哪里不对。

对，是呼吸声，很沉重的呼吸，这是不正常的。

李复北循着沉重呼吸声仔细查看，他的目光落在一名老兵身上，这个老兵的呼吸粗重，眼神却格外呆滞。

这有点像那个自燃死亡的倭特。

“该死”

李复北跃起，落在那个脸色异常的老兵身边，飞起一脚，将他踢到另外一列餐桌旁。接着，李复北推倒一排桌椅，起到了障碍作用。

就在这时，那个老兵嘴巴里吐出火花，火花越来越多，他全身起火，手臂胡乱舞动，他想冲出来，却被桌椅阻拦，无法前进。

“砰砰砰”

“砰砰砰”

李复北和杨三眼两支大肚匣子先后开搂，七八颗子弹全部打进了着火士兵头上和躯干上。

只见这家伙颓然倒地，全身犹如巨大火炬般熊熊燃烧。

“原来是他”

“冤枉啊吗，冤枉啊，我再也不敢偷东西出去卖了，哎呀”

两个士兵拖着徐老三回来，他小腿被杨三眼大肚匣子咬了一口，鲜血淋漓，徐老三被拖着，他大声喊冤。

李复北将老将军扶起来，他想这徐老三原来是倒卖仓库物资的内贼，怪不得心里有鬼，听着吕营长叫自己，拔腿就跑呢。

那么，这就是连环毒计的最后一计吗？

但是，徐老三的鞋子是怎么回事？

“拖过来”

吕营长狂怒，也不顾D国人还在场，他只想再给这盗窃物资倒卖的内贼几个大耳刮子，然后送到军法处毙了。

李复北也很疑惑，他觉得危险尚未完全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