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遗命

萧卫国没命地往小树林里狂奔，不一会儿，他冲进了小树林。小树林其实没有高大的树木，满山是齐腰深的毛草和稀疏的小树。只有小树林的山顶上，有几棵参天的古松和樟树。小树林周围都被鬼占领了。他非常清楚，如果山木搜山，如果点燃上的茅草，他几乎没逃生的路，只有束手就擒。

萧卫国躲在树林里，静观其变。

“轰轰轰……”山木指挥山炮连向小树林进行地毯式的炮击。无数的炮弹怪啸着扑向小树林。不一会，子弹如飞蝗似的在小树林的每一个角落撕裂着每一寸土地。

山木把军刀插在地上，不断地用望远搜索树林里可疑的目标。把小树林围得像铁桶似的，就是一只小鸟也无逃脱密集的枪弹。今天，无论花多大代价，就是一个目的：萧卫国必须死！

漫山的野草燃烧了起来。萧卫国抱头鼠窜，很是狼狈。一片片弹雨在空中飞舞，他明白，鬼子的目的很明显，要致自己于死地。

萧卫国的衣服被烧成了无数的黑洞，他放眼一望，小树林已经被小鬼子团团围住。冲不出去了。怎么办？萧卫国感到口干舌燥，疲倦极了。这时，他不由得想起了梅馨，不知梅馨过江了没有。萧卫国出城后才知道，城外日军步步紧逼，国军节节败，战争的态势越来越不利于国军了。日军分三路气势汹汹一路杀来，南京四面楚歌，几乎都成了日本人的天下，下关一带肯定有也有日军，他一下子后悔起来，不该把梅馨送走。她一个女孩家，一路上狼烟遍地，随时都有被鬼子发现的危险。如果梅馨有个三长两短，他真悔死了。但愿她遇难呈祥，他自身难保，只有在心里为梅馨祝福了。

他知道，自己与山木势不两立。从他认识美慧子那一天起，山木就像饿狼一样盯着自己，欲置自己死地而后快。

萧卫国暗暗对自己说，绝不能让鬼田雄一活捉自己！自己不能死！身上负的使命太多。他要冲出去！求生的欲望一下使萧卫国振作起来。突然，他看见小树林的山顶上有一棵合抱粗的大樟树，浓荫匝地，周围耸立着十几棵翠绿的松拍。将大樟树围成了一圈。在大樟树旁边有一小房。萧卫国不禁眼前一亮，仿佛大海中看到了一艘航船，精神一下子振作起来。没命地向小树林的山顶奔了过去。不一会，他来到了大樟树的下面，果然见一小屋，屋前有一巨石，赫然刻着樟树庵三个大字。巨石下面有石井，清澈见底。萧卫国口渴极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伏在井水里喝了个饱。刚站起身，“阿弥陀佛，施主为何如此狼狈。”

萧卫国转身一看，见是一个须眉皆白慈眉善目的禾尚站在身后。他立刻行礼，“大师，我是国军教官，被鬼子追赶，打扰大师清静，请见谅！”

“嗯。”老禾尚点了点头，说：“施主请跟我来！”

萧卫国跟着老禾尚走进大樟下，打开了一扇小门。老禾尚说：“施主，狼要来了，进去吧！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我大限已到，请施主完成我一个心愿，如果我升天了，请把我背进树洞，放在树洞里棺材里。阿弥陀佛！”老禾尚双掌合一。慢慢转身，向樟树旁边的木屋走去。

萧卫国刚进去，小树门自然关上了。

萧卫国走进树洞，仿佛掉进一个黑暗的世界里。他不断地往下走，渐渐地有了些光亮。他看到一张漆黑四方木桌上摆着一盏桐油灯，在桐油灯的后面直立着一尊观世音的铜像。在观世音的旁边，果然摆着一副棺材，木桌上碟子供奉着几个斋粑。他情不自禁地抓起了一个又黑又硬的斋粑，刚想吃，望着观世音微笑慈祥的目光，便停住了。“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我肚子实在饿极了，吃了您的供品，请原谅！如今，国难当头，恶寇横行，请赐给我平安，大难不死。”萧卫国说完，跪地行了三个礼，刚站起身，“哒哒哒……”一阵激烈的枪声从树外传进树洞。他拿起枪准备往外冲，刚到树门边，他想起老禾尚的话，便停住了，心里暗暗念道：“但愿老禾尚平安！”

萧卫国知道，一定是山木带鬼子上山了。他在树洞里一直等到天黑，才从树洞里走了出来。眼前的情景使他惊呆了。老禾尚倒在血泊中，已经气绝多时了。他把老禾尚背进树洞，放进棺材里，盖好。跪倒在地，向老禾尚行了礼。他知道，老禾尚是为保护自己而死的。想不到日军连一个出家人都不放过。

他刚走出树洞，一支冷冰冰的枪口抵住了他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