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回 茫茫夜色愁情妹 凛凛威风慑日酋(3)

第9回 茫茫夜色愁情妹 凛凛威风慑日酋（3）

不知道谁家的公鸡叫了一声，常带月打开怀表看了一下，时间刚过四点，离平时起床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常带月想再睡会儿，可是一股对成古今的思念涌上心头，冲得她睡意全无，便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发呆。

“窗外寒鸡天欲曙，香印成灰，起坐浑无绪。我已经决定了要掐断我的初恋，不再想他了，可为什么总忍不住会想到他？

“要是无法把他忘掉，我该怎么办？别人碰到这种事会怎么办？一朝踏入空门里，剪断三千烦恼丝，当尼姑就能忘掉他吗？

“面对青灯黄卷，恐怕会更加思念他。青丝易剪，情丝难断，剪不断，理还乱。我好像做了个梦，梦见他了。”

常带月努力回忆着梦中的情景：“我真的梦见他了吗？为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只记得他那满脸的血？血？他会不会受伤了？会不会……不会，肯定不会，梦都是反着的。”

常带月努力说服了自己，心情安定了一些，继续回想着梦里的情景：“还梦见了什么？对了，他的嘴在动，好像有话要对我说。他想说什么？是不是想说他爱我？

“不管怎么说，我是他死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呸、呸、呸，他没有死，是假的，就算是他睡着吧。我是他睡着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他肯定对我的印象非常深刻。

“我还要成为他睡醒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不过这恐怕不太容易，他醒后肯定先看到那些士兵。那我就成为他睡醒后见到的第一个女人。对，就这么决定了，我去兵营找他。”

想到这里，常带月立刻行动，穿好衣服，自己打水梳洗。

一照镜子，常带月吃了一惊：“这是我吗，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镜子里那个人，容颜依然美丽、皮肤仍然白晰，只是两个眼窝深陷，两腮也凹了进去。

“可惜旧欢携手地，思量一夕成憔悴。要是真有旧欢携手的经历，就算憔悴死我也甘心，可惜他根本连我的手碰都没碰过一下，他甚至根本都不知道我在为他害相思。凝恨对残晖，忆君君不知。”

梳完头发，常带月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五点钟，宵禁还没解除，只得继续坐在窗前想心事。

“见到他我说些什么呢？要不要把我的感情向他表白，他要是拒绝我我也就死心了……他要是拒绝我我真的会死心吗？

“不会，肯定不会，我只会心痛欲绝。还是不要向他表白吧，至少我还可以把他放在心里，至少我还可以保留一点点梦想。

“我不求他接受我，也不求他明白我的心，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只要能每天看他一眼，我就满足了。我不奢求更多，只要他的一个影子。”

好不容易盼到五点，常带月起身走出旅店，直奔成古今所在的兵营。

到了兵营门口，见里面静悄悄的，除了门口的哨兵，一个人都没有。

常带月又犹豫起来：“我这样去找他，哨兵要问我是谁，找他什么事，我该怎么说？还说是他的朋友、只是想知道他是否安全吗？

“如果想知道他是否安全，问问哨兵就可以了，没有必要见面。这么早他肯定还没起床，如果非要见他，哨兵肯定会怀疑我跟他有什么关系。

“这事要是让韩姐姐知道了，她会不会有什么想法？一晚上都等了，一个钟头就等不得了吗？还是等他起床以后再来吧。”

回转身刚走了两步，常带月又回过身来，走到兵营门口，问哨兵：“大哥，我跟您打听个事。昨天晚上成排长带人去攻打大铁桥，结果怎么样了？”

不知是无法拒绝回答美女的问题，还是被胜利鼓舞得有点兴奋，哨兵丝毫没有推托，把他听说的战斗经过活灵活现地讲述了一遍，最后说：“成排长真是个大英雄，跟着他打仗真带劲，只可惜他不是我的排长。”

哨兵讲得真是不错，可常带月最关心的问题——成古今有没有受伤，他却只字未提。

常带月耐着性子听哨兵讲完，紧接着问：“那成排长有没有受伤？”

“当然没有！”哨兵不以为然地说，看那神情，似乎常带月问这个问题有点多余：“成排长是关老爷再世，小鬼子算得了什么？他们的子弹碰见成排长都得绕着走，用你们北平人的话说，想伤着成排长，姥姥！”

听说成古今安然无恙，常带月彻底放了心，满面带笑地冲哨兵说了声“谢谢”，转过身，一路小跑，回了旅店。

哨兵被闹得一头雾水，不明白成古今没受伤她为什么这么高兴。

经过整整一天的交锋，日军虽然占领了龙王庙，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远远没有取得预期的战果。

驻丰台的日军只有一个大队，在遭到中国军队的杀伤之后，所剩已经不满千人。为了给增兵争取时间，日方主动提出通过谈判解决双方的争端。

二十九军军长宋哲元原是西北军冯玉祥的部下，1930年，冯玉祥、阎锡山联合倒蒋，中原大战爆发，宋哲元任西北军第二方面军第四路总指挥。

冯、阎联军失败，冯玉祥被迫隐退，大批西北军将领投蒋。宋哲元率西北军残部被**收编，番号为国民革命军第二十九军。

二十九军驻扎在晋东南阎锡山的地盘上，无处筹措军费，手上只有**给的五十万元，时间不长就花得精光，可谓穷困潦倒、形同乞丐，几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历经一系列艰辛之后，二十九军才得到了平津冀察这一块立足之地，军费有了保障，人数大量扩充，武器装备也大大改善。

多年参与军阀混战的宋哲元，深知蒋介石一贯排斥异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用人时朝前，不用人时朝后，对蒋介石怀有深深的疑虑和戒心。这使得他在考虑任何问题时，首要的目标是保住平津冀察这块地盘，保住二十九军。

对于日本人，宋哲元的态度总是摇摆不定。

一方面，他有民族气节，不愿投靠日本人，不想落下汉奸的骂名。他曾经率部参加长城抗战，在喜峰口奋勇抗击日寇。

喜峰口一战，二十九军大刀队名扬天下，著名的《大刀进行曲》就是歌颂二十九军大刀队的，宋哲元也成了民众心目中的抗日英雄。

但另一方面，东北三省沦入日寇之手后，华北地区就成了中日两国交锋的前沿，面临着日本人的巨大压力。

长城抗战之后，国民政府与日本人签订了丧权辱国的《塘沽协定》，事实上承认了日本对东三省的占领，并将冀东、察东列为“非武装区”，任由日军进入。

两年后，南京行政院以“屡生事端”为由，免去宋哲元察哈尔省**的职务。

二十九军在喜峰口以伤亡万余人的代价歼敌五千，取得惨胜，换来的却是失土罢官，这让宋哲元有一种被国民政府出卖的感觉。

宋哲元曾经公开发表言论：“谁再相信蒋介石抗战，谁就是傻瓜笨蛋！”

后来宋哲元又得到消息，蒋介石要调二十九军南下剿共，借红军之手解决二十九军。

一边是日本人的威逼利诱，另一边是蒋介石的拆台、暗算，宋哲元出于自保的心理，不得不与日本人周旋，甚至差点走向投敌叛国之路。

在左右为难的情况下，宋哲元一躲了之，于卢沟桥事变爆发前，以为父亲修墓为名，回山东老家隐居，把与日本人周旋的事，交给副军长、北平市长秦德纯，并留下了“一不说硬话，二不做软事”的指导思想。

所谓不说硬话，就是要极力避免刺激日本人，避免挑起事端，不给日本以扩大冲突规模的借口。

所谓不做软事，就是在遭到日本武力进攻时要坚决还击，不让日本人轻易夺取二十九军的地盘，同时上不给国民政府以抵抗不力的把柄，下不影响二十九军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地位。

宋哲元想得是挺好，似乎可以左右逢源了，然而他只是一个军人，一个没有政治眼光的军阀。

他没看到，日本人的目的，不仅仅是领东三省，也不仅仅是华北自治，而是要吞并整个中国。

日本人已经占领了东三省，要吞并整个中国，下一个目标必然就是占领华北，宋哲元想通过委曲求全而保住自己的地盘，完全是一厢情愿。

以中日两国军队的实力差距，不管怎么做，华北都肯定要丢失。

但在卢沟桥事变之时，日军在平津地区的总兵力远远少于二十九军。如果宋哲元态度坚决，动员全军，与日寇决死一战，未尝不能再现喜峰口的辉煌。

日后即使丢失平津，也不会感到遗憾，至少不至于出现南苑惨败、副军长佟麟阁和132师师长赵登禹殉国、最终二十九军分崩离析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