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回 勇士以身拼坦克 佳人请命赴戎机(1)

第15回 勇士以身拼坦克 佳人请命赴戎机（1）

常报国看清楚砸在自己身上的东西，吓得大叫起来，原来是一只胳膊。常报国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早饭吃的两个馒头全都吐了出来。

实在没什么可吐的了，常报国才觉得稍微舒服了一点。他战战兢兢地捡起那只胳膊，扔到弹坑外面，随即身体就像打摆子一样剧烈地颤抖起来。

常报国不知道那是谁的胳膊，但他知道，他的一个同班的战友已经尸骨无存了。要不是成古今把他扑倒，也许他早已变成了肉块，此时他才真正知道了什么叫战争。

战争是残酷的，战争是惨烈的，战争是令人恐惧的，战争是令人作呕的，无论从哪方面看，战争都不存在以前他们想像的那种浪漫。以前他们对战争充满了憧憬，现在他才知道，那时候他们是多么幼稚无知。

成古今在阵地上快速运动着，听到炮弹磨擦空气发出的尖叫他就扑进弹坑中，在爆炸的间隙，他就跳出弹坑，沿着阵地巡察。

一个学生兵被炸伤了胳膊，成古今四下张望，看不见医护兵的影子，就把那个学生兵拖进弹坑中，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布，把他的胳膊扎紧。

另一个学生兵的肚子被弹片划开一道半尺长的口子，成古今撕开他的衣服，折了几折，堵在伤口上，紧紧地捆住。

重炮轰击持续了一个小时，五连一人被炸死，另有轻伤、重伤各一人，四连和六连的伤亡略大，都是四五个人。

在鬼子如此猛烈炮火的轰击下，这种伤亡就算很小了。一营和三营都有好几十人被炸死炸伤，整个南苑的伤亡接近一千人。

鬼子的炮火刚停，成古今就派人通知二线的部队迅速进入一线阵地。

成古今四下张望了一番，没看见常报国，在阵地上找了一会儿，发现他还在原来那个弹坑中，正抱着脑袋瑟瑟发抖。

成古今上前在常报国屁股上踢了一脚，问：“干什么呢你？”

常报国抬起头，见是成古今，心情顿时稳定下来。

没听见炮声，常报国四下望了望，问：“鬼子不**了吗？”

成古今说：“炮火准备已经停了，鬼子很快就会发起进攻。你没事吧？”

常报国把自己上上下下看了看，又摸了摸脑袋，说：“好像没事。”

“我不是问你有没有受伤，是问你有没有吓破胆。”成古今问：“尿裤子没有？”

常报国还挺老实，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裤裆，又用鼻子闻了闻手，说：“没有。”

成古今夸赞说：“好小子，第一次挨重炮轰击没尿裤子，以后肯定是个勇敢的兵。”

“真的吗，连长？”常报国可不那么认为：“可是我刚吓坏了，看见一只死人胳膊，差点把胃都吐出来。”

成古今鼓励道：“老兵怕枪，新兵怕炮，是个人就这样，你要是不害怕就不是人了。快去吧，找到你的枪，进入阵地。”

很快日军就开始了大规模进攻，三千多名鬼子兵在大量坦克、装甲车和步兵炮的支援下，从东南、正南、西南三个方向向南苑守军发起了进攻。东南方向和西南方向是日军的主攻方向，学生训练团的阵地受到一千多鬼子的正面冲击。

日军首先以坦克炮和步兵炮，对南苑的城墙进行直瞄射击。南苑的城墙年久失修，本来就已经有些破败颓圮，在日军猛烈直瞄炮火的打击下，时间不长就变得百孔千疮。

在鬼子炮击期间，成古今把大部分人员都放在城下，所以伤亡很小。

炮击刚一停，鬼子步兵就发起了冲锋，成古今立刻把学生兵们全部调上城头。

鉴于城墙外已经布设了雷区，成古今临时改变打法，通知各排排长，把鬼子放到一百米以内，再以排为单位打排子枪。

进攻的鬼子前进到离城墙两百米距离时，其他连队纷纷开始打响，只有五连的阵地上静悄悄的，好像一个人都没有。

鬼子可能是以为五连伤亡惨重，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便加快进攻速度，怪叫着快速往前冲。

冲在前面的鬼子踩响了地雷，被炸得人仰马翻，攻击队形很快就被炸乱。

成古今以开枪代替发令，用冲锋枪向正感到进退两难的鬼子扫射起来。三个排长也各自指挥着自己的部下，向当面之敌射出一排排子弹。

转眼之间就有十几个人被打倒，进攻的鬼子顿时大乱起来，拖着尸体，架着伤兵，狼狈地退了下去。

成古今下令，与四连、六连相邻的部队，为四连和六连提供火力支援。

时间不长，四连和六连正面的鬼子也被打退下去，进而带动了进攻学生训练团的鬼子全线撤退。

打退了鬼子的第一次进攻，打死打伤了十几个鬼子，五连只有两个人受伤，成古今对这一伤亡比非常满意。

不过他知道，这一次算不上真正的攻防战，鬼子是吃了大意的亏，下一次进攻就不会有这么便宜的事了。

果然，鬼子接受了第一次进攻轻敌冒进的教训，整顿兵力，发起第二次进攻，由坦克和装甲车在前面开路，步兵跟在坦克和装甲车后面，借着坦克和装甲车的掩护，慢慢往前移动。

学生训练团没有任何反装甲武器，重机枪在远距离上也无法击穿装甲车的装甲，对坦克更是无可奈何。成古今请张寿龄派人，回到营房去制作燃烧瓶。

不过燃烧瓶并没有派上用场，因为日军的坦克和装甲车害怕前面有反坦克地雷，开到雷区边缘就停止不前，只是用机枪和坦克炮为步兵提供近距离的火力支援。

鬼子步兵从坦克和装甲车后面走出来，战战兢兢地进入雷区。他们既要小心脚下的地雷，又要提防前面的子弹，处境十分困难。

防守方也好不到哪儿去，鬼子的坦克炮和机枪就在一百余米开外对准城墙猛烈射击，射击精度非常高，杀伤力极强。

有的学生兵刚一露头，还没来得及瞄准，就被机枪子弹击中，有的刚刚放完枪就饮弹而亡，更多的则是只放了几枪就以身殉国。

鬼子坦克炮的杀伤力更强，一炮打到城头上，常常造成数名学生兵的伤亡。

学生兵的伤亡急剧增加，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退缩。前面的人倒下去，后面的人马上填充空下来的位置，就连在鬼子炮击时被吓得浑身发抖的人，此时也变得非常勇敢。

眼睁睁地看着前面和身边的战友倒下去，他们感觉到的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鬼子的仇恨。

他们几乎所有的人，在此前与日本鬼子并没有家恨，如今看着自己的战友、自己的同袍，死在鬼子的枪炮下，他们的心中，除了国仇之外，又增添了个人的仇恨。

两种仇恨在心中燃起冲天的大火，烧红了他们的眼睛，他们要与鬼子拼命，要用鬼子的鲜血，偿还战友的鲜血。他们完全无视鬼子猛烈的炮火，不停地从工事中探出身子，向鬼子射出仇恨的子弹。

在学士兵的猛烈打击下，鬼子逐渐不支，开始后撤。

成古今趴在土城墙后面，不时跳起来，用冲锋枪向冲上来的鬼子扫射，打几枪就赶紧缩回城墙后面，防止被鬼子的坦克和装甲车击中，然后换一个地方再打。

在离成古今不远的地方，常报国打得正欢。

与挨炮轰时的表现截然不同，他背靠城墙，推弹上膛，然后转过身趴在城墙上，探出头寻找目标，瞄准、射击，迅速缩回头，靠在城墙上退弹壳，重新上子弹，动作熟练，好像老兵一样。

成古今看了常报国一会儿，利用射击间隙大声问：“小常，打中鬼子了吗？”

常报国退出弹壳，重新顶上一颗子弹，笑嘻嘻地说：“连长，您把那个‘吗’字支掉，我已经打中两个鬼子了。”

“好小子，干得不赖，老子没白救你。继续干，看你能不能打到两位数。”成古今赞道。

常报国得意地说：“连长，我已经够本儿了，剩下的全是嫌头儿，就是死了也没什么遗憾的啦。”

“混账话，刚夸了你一句你就犯起混来了。”成古今喝斥道：“我是怎么跟你们讲的？不能轻易言死。才打死两个鬼子你就觉得够本儿了？胡扯。鬼子是什么？是猪，我用两头猪换你的小命你换吗？”

常报国拍了一下脑门儿，大声说：“报告连长，我明白啦，多少鬼子我都不换。”

“欸，这就对了。”为了激励常报国，成古今说：“记住，你是我成古今的兵，不消灭十个鬼子，就不要对别人讲你跟鬼子打过仗。”

常报国精神大振：“是，我是成古今的兵，我至少要杀十个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