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回 勇士以身拼坦克 佳人请命赴戎机(3)

第15回 勇士以身拼坦克 佳人请命赴戎机（3）

韩江雪随军部撤进北平城，别说见宋哲元了，连副参谋长张克侠的面都没见着，成古今让她提前跟上面说好要离开二十九军的事一直都没机会办。

这也难怪，现在形势这么紧急，军部都乱成了一锅粥，她一个小小的上士、负责端茶倒水的秘书，连作战室都不能进，怎么可能见到大人物。

二十八日一早，日军开始猛烈炮击南苑，宋哲元立刻意识到南苑不可能守得住。

南苑地势平坦，没有天然的地形地物可资利用，又没有坚固的工事，守军的火力也比日军差得远，打下去只能是损兵折将，甚至全军覆没。

事情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宋哲元终于下定决心，命令南苑守军全部撤进北平城。只可惜，等他下定决心的时候已经晚了，北平到南苑的电话线已经被日军掐断，他跟赵登禹、佟麟阁根本就联系不上。

主将的决策往往能左右全军的命运。

二十天，如果在二十天前，卢沟桥的战斗刚刚打响时，宋哲元能够采纳成古今的建议，趁日军在平津地区兵力不足之机，主动向日军发起大规模进攻，后来的历史书将很有可能做一个不大不小的修改；

十天，如果在十天前，宋哲元结束隐居生活后，能够采纳成古今的建议，向北平周边调动军队，抢修工事，紧急备战，二十九军也不至于只顶了一天就丧失掉北平城，日军即使拿下北平也必将付出沉重的代价；

一天，如果在一天前，宋哲元命令军部撤进北平城时，同时把南苑的驻军全部撤出，三十七师、三十八师、骑九师、特务旅、军官教导团、学生训练团，所有这些部队，将完好无损地保留下来；

一个小时，如果在一个小时之前，在日军对南苑发动空袭之前，宋哲元发布撤退命令，南苑守军也不至于付出数千人伤亡的代价，学生训练团也不至于损失掉三分之二的人员。

一次一次的幻想、一次一次的犹豫，葬送了数千士兵，葬送了南苑，葬送了平津，最终也葬送了二十九军。

宋哲元一直梦想保住的东西一样都没保住，有可能得到的东西一样都没得到，反而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电话不通，就只能派传令兵去南苑传达命令。

北平离南苑有三十里路，日军已经调动部队，准备切断南苑守军撤回北平的道路，对于传令兵来说，这段道路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条漫长而艰辛的道路，对于其中的一些人，还是一条不归之路。

韩江雪一直挂念着成古今的安危。

如果成古今仅仅是一个人，她倒不怎么担心，以成古今的身手，在日军遍布的地方保住自己的命算不上什么难事。她担心是因为成古今要照顾那些学生兵，任何时候成古今都不可能扔下那些学生兵自己逃命。

那些学生兵是什么素质，韩江雪还是知道一些的，至少比她要差得远。听说军部要向南苑派通信兵，韩江雪自报奋勇，要求前往。

在南苑的时候，张克侠就注意到了韩江雪，确切地说，是军部里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她。

副军座身边来了个极漂亮的女秘书，这个消息传播得比风还快。不少人有事没事都找借口到佟麟阁的办公室外坐一会儿，为的是能一睹韩江雪的芳颜。

只可惜，韩江雪大部分时间都坐在佟麟阁的办公室里想自己的心事，除了吃饭完很少出门，这令那些仰慕者和登徒子们的心拔凉拔凉的。

听说韩江雪坚决要求去南苑传令，张克侠让人把她叫来，问：“听说你主动要求去南苑传令，你可知道南苑正在交战，路上极有可能遇到鬼子，这个任务非常危险？”

韩江雪神情坚定：“报告副参座，卑职知道路上有危险，可是南苑的部队更危险，卑职的丈夫更危险，那些学生兵更危险。为了他，为了他们，卑职不惧怕任何危险，请副参座同意卑职的请求。”

张克侠暗自点点头，心说：“早就听说成古今是个人物，看来这个韩江雪也不是等闲之辈。”

他劝道：“你的心情我非常理解，不过给成古今传令不一定非得你去，别人去也一样。你放心，我会多派几个传令兵，一定能把命令传达到南苑，你还是留在北平城里吧。”

“副参座，卑职决心已定，恳请副参座同意。”韩江雪再次请求。

见韩江雪态度坚决，张克侠让了步，说：“好吧，我同意了。”

“谢谢副参座。”韩江雪高兴地跳了一下，转身就要走。

“慢着。”张克侠叫住她：“你还没配武器吧？去领把手枪，路上用来防身。”

张克侠主动提出给她配枪，看来挺照顾她的，韩江雪趁机提出要求：“报告副参座，卑职想要一只冲锋枪。”

“冲锋枪？”张克侠奇怪地问：“你是去传令，又不是去打仗，要冲锋枪干什么，背着怪沉的？”

韩江雪说：“报告副参座，卑职传完令后，就去学生训练团找卑职的丈夫，跟他并肩作战。”

夫妻情深，誓同生死，这令张克侠很受感动。他点点头说：“那好吧，你去警卫营借一只冲锋枪，就说是我说的，让他们给你挑一只好用的。”

“谢谢副参座。卑职还有一事相请，一直没找到机会说。”离开二十九军的事一直没机会提，此时不提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你说吧。”

韩江雪说：“南苑失守已成定局，北平四面被围，也不得不放弃。我丈夫和我不想往南撤，我们要去东北，找机会继续杀鬼子。

“所以撤离南苑后，我们就要离开二十九军了，请长官批准。另外，为了杀鬼子，我们的两匹战马和随身的武器，请长官同意我们带走。军装我们会留下，以后我们也不会以二十九军的名义活动。”

“我知道。”张克侠说：“成古今几次提出建议，都没被采纳，心一定被伤透了，想离开二十九军，心情可以理解。

“不过我希望你们能再考虑考虑，二十九军虽然不是一个理想的落脚之地，可无论如何总比你们单干强。去东北杀鬼子，谈何容易。”

韩江雪解释道：“谢谢副参座的挽留，不过我们离开二十九军，并不是因为我丈夫伤心，而是我们早就计划好的。

“即使我丈夫的建议全部被采纳，北平也避免不了沦于敌手的命运，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我们早就决定，一旦北平失守，我们就去东北。这里面的利害，我们早已经权衡过了。”

张克侠点点头：“原来如此，既然你们去意已决，我也不强留你们。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只管开口。”

“谢谢副参座，其它都不需要，要是能多给我们一些子弹，我们就感激不尽了。”

“这好办，我会跟军需处长打招呼。”

“谢谢。副参座请放心，在我们离开二十九军前的一分钟里，我们都还是二十九军的人，还会尽自己的最大努力为二十九军效劳。”

韩江雪一路小跑来到警卫营，提出借冲锋枪的要求，并言明张克侠特别强调要借一只好用的。

其实根本不用把张克侠抬出来，韩江雪的脸蛋儿比谁的命令都好使。她一进警卫营，警卫营就像过年似的，一下子热闹起来。

所有人都试图挤到韩江雪身边，看一看她，为她效劳。不过这种待遇只有军官才能享受，当兵的早被连排长们一顿大脚巴丫子踹跑了，只能等在门外。

警卫营营长韩大庆听完韩江雪的要求，连十分之一秒都没有耽误，张口就说：“韩小姐，一笔写不出两个韩来，你的事就是我韩大庆的事。

“我把我自己一直珍藏的那只冲锋枪借给你，那绝对是整个警卫营里最好用的枪，那是军座特批给我的，比他们那些好多了。”

说着，韩大庆取出自己的冲锋枪递给韩江雪。

“那多不好意思呀。”韩江雪拿着冲锋枪翻看了几眼，非常喜欢，有心据为己有，就欲擒故纵，对韩大庆说：“军座特批的枪，我可不敢乱用。这回是去打仗，说不定我人都回不来，也说不定人回来了枪回不来，那你就亏大发了。”

“不亏、不亏，一点都不亏。”韩大庆万分慷慨地说：“说老实话，这只枪跟着我实在是有点屈材，我平时根本就用不着它。

“好枪配美人，这只枪要是能让韩小姐用一用，那是它的造化，就算是用坏了、用丢了，也不枉它当过一回枪。我是没它那能耐，不然我情愿让韩小姐把我当枪使。”

“韩大哥，你说的是真心话吗？”韩江雪微笑着看着韩大庆。

一声“大哥”，一个眼神，把韩大庆美得上下都分不清了，恨不得原地翻三个跟头。

“真心话、真心话，绝对是真心话，我可以对天发誓。”韩大庆拍着胸脯说。

“发誓就不必了，我完全相信韩大哥说的是真心话。”做好铺垫工作，韩江雪这就要步入正题：“我们老韩家的人就是好。韩大哥，你要是真心对我好，就把这只枪送给我吧。”

韩大庆实在没想到韩江雪会提出这种要求，不由地一愣。

韩江雪马上笑着说：“韩大哥，你别不高兴，我是跟你开玩笑呢。君子不夺人之爱，我不会提这种不近人情的要求的。韩大哥舍不得把枪送给我，也不能说明韩大哥不是真心对我好。”

韩大庆被将了一军，又听韩江雪一口一个“大哥”地叫着，自己又说过“一笔写不出两个韩”的话，连被迫，带自找，走到了悬崖边上，再也无路可退。

为了自己的面子，也为了博得美人一笑，韩大庆心说：“枪是身外之物，就当是打仗弄丢了。”

他一咬呀，做出一副慷慨大方的样子，对韩江雪说：“韩小姐，你可千万别误会，我不是舍不得把枪送给你，是在考虑把枪送人是不是违反军规。”

韩江雪顺着韩大庆的话音说：“对、对、对，是可能有这个问题。韩大哥，那我用完了就还你。”

“不用、不用，还什么还，不用还了，用完后你就留下吧。”说出去的话不能往回收，还得表现出很大方的样子。

韩江雪进一步砸实：“那怎么行？枪支管理是有规定的。”

“这你不用担心，要是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是军座批给你的，军座要是问起来，我自有话说。”也不知道韩大庆是真的有话说，还是为了让韩江雪放心故意这么说。

“这……不太好吧？那不是骗人吗？我看还是还给你吧？”韩江雪放了心，不过她仍然故作踌躇之态。

“韩小姐，我这个人是个直脾气，不喜欢婆婆妈妈的。我让你收下，你就收下，不然就是看不起我。”韩大庆完全中了韩江雪的欲擒故纵之计，本来是韩江雪索取，结果搞成他非送不可，韩江雪不接受他还不高兴。

完全砸实了，韩江雪顺水推舟，并提出进一步的要求：“那好吧，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韩大哥，再给我几个弹匣吧，最好是三十二发的那种，来上十几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