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回 百姓怀忧猜战事 孤军断后逆敌锋(3)

第17回 百姓怀忧猜战事 孤军断后逆敌锋（3）

佟麟阁辖下的特务旅和学生训练团一营、三营，先后到达日军的伏击地点。

此时日军正在分散行动，一时无法集中兵力，特务旅一阵猛冲，冲破日军的阻拦，冲过凉水河。

学生训练团紧随其后，也闯过了凉水河，但因动作稍慢，冲到时村以北时，特务旅已经远去，而日军已经紧急集结起了一部兵力，拦住了学生训练团的去路。

此时的学生训练团，号称是两个营，实际上总兵力连两个连都不到，而且已是疲惫之师，被日军挡住去路，一步都前进不得。

不但如此，日军的兵力不断集结，开始向学生训练团发起进攻，并有从两翼进行包抄的动向。

张寿龄指挥学生兵且战且退，退进时村，以民房为依托，继续抗击日军。

日军的兵力越来越多，轻重机枪和掷弹筒纷纷打来，学生训练团力不能支，只得继续往南撤，试图抢占时村南面的一座名叫九龙山的土山。

刚刚退到九龙山山脚下，日军的先头部队已经进入时村。鬼子爬上民房，在房顶上架起机枪，向学生训练团射击。

上山的路被鬼子封锁，学生兵们无路可退，又无力前进，只得趴在山脚下的玉米地里，躲避鬼子的子弹。

危急关头，佟麟阁率领军官教导团赶到，从南面占领了九龙山，用机枪压制住鬼子的火力，掩护学生训练团一营和三营撤到九龙山南面，躲进日军火力的死角。

在南苑与永定门之间设伏的，是日军驻丰台的第三大队，大队长就是差点被成古今掐死的那个一木清直少佐。

在攻打宛平城和卢沟桥的战斗中，他没捞到什么便宜，心中一直愤愤不平。

这次他接受了截断中国军队撤退路线的任务，决心狠狠地给中国军队一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知道大日本皇军的厉害。

一木清直的这一目的确实达到了，在前一阶段伏击骑九师、37师和38师的战斗中，他们打死了七八百中国士兵。

不过令一木清直郁闷的是，有一股中国军队，趁他兵力分散之机，强行闯了过去，没遭受严重损失。好在他及时收拢部队，拦住了一股数百人的中国军队，一木清直发誓要一口把这股中国军队吞掉。

正当他的先头部队已经把那股中国军队困住，只待主力部队从两侧包抄上去时，中国军队来了援军，把他嘴边的肥肉硬生生地给拽了出去。

一木清直感到非常不爽，不过倒也没太在意，因为中国军队越多，意味着他的战果就可以越大。经过刚才的胜利后，一木清直变得骄狂至极，以为仅凭他一个大队，就能把北平的所有中国军队击败。

一木清直没拦住的中国军队是特务旅，拦住的自然是学生训练团。

一木清直指挥部下向九龙山发起进攻。双方一交起手来，一木清直就感到自己太乐观了。

这次遇到的中国军队完全不像前一拨那样，遭到打击后就变得混乱不堪，而是以九龙山为支撑点，迅速组织起防线，稳住阵脚。

一木清直派去从两侧包抄的部队，遭到中国军队的顽强抵抗，不得不退回时村一线。

由于极其狂妄，一木清直忽略了两个重要的事实：

一个事实是，前一阶段的战斗，中国军队是遭到了他的伏击，事发突然，一时被打乱，仓皇无措，所以伤亡惨重，而这一次是遭遇战，他基本上不占有先机。

另一个事实是，在前一阶段的战斗中，空军发挥了重大作用，通过狂轰滥炸，打乱了中国军队的指挥系统，给中国军队造成了重大杀伤，而这一次日军没有出动飞机，中国军队的指挥系统运作正常。

遭受挫折后，一木清直头脑冷静了一些，重新排兵布阵，以时村为依托构成防线，在屋顶上架上几挺机枪，主力部队部署在村庄两侧，像一条拦路的毒蛇一样，挡在中国军队的面前。

双方形成了僵持的局面，这样持续下去，对中国军队非常不利，因为进攻南苑的日军随时有可能从四面包抄上来，那样军官教导团和学生训练团就会被日军包饺子。

佟麟阁深知当前局势的危险性，命令军官教导团不惜一切代价，向鬼子的防线发起猛攻，试图打开一个缺口。

军官教导团接连不断地发动了三次强攻，都因为鬼子占据了有利地形、用交叉火力封锁了前进的通路而失败。

不过这几次勇猛的攻击，也让一木清直感受到了压力，他已经没有信心单凭自己的力量重创对面的中国军队了，不得不通过电台呼叫空中和地面的支援。

几分钟后，两架日军飞机飞到时村上空，盘旋两圈之后，径直向佟麟阁的指挥位置冲过来。

鬼子飞行员可能是看到了在佟麟阁周围警戒的士兵，估计他是个高级指挥官，所以用机枪疯狂地向他扫射。

佟麟阁当时就腿部中弹，卫士要背着他隐蔽，他说什么都不肯，坚持指挥战斗。日机调回头来继续扫射，佟麟阁腹部再次中弹，几分钟后就停止了呼吸。

主将阵亡，军心大受影响，军官教导团的作战意志明显下降，难以再次组织起有效的进攻。

现场军衔最高的是张寿龄中将，然而军官教导团不是张寿龄的部队，张寿龄军衔虽高，说话却不大管用，尤其是要求对方拼死作战的时候。

眼见着前进无望，西南方向又传来枪炮声，原来是进攻南苑西面的长辛店日军前来增援。

生死关头，成古今再也不能不挺身而出了。

他对张寿龄和军官教导团团长说：“两位长官，现在形势万分危急，不能再稍有犹豫。卑职建议，张将军率领军官教导团和学生训练团向南突围，卑职愿意率领五连留下来，阻击对面的鬼子。”

一个小小的上尉连长，竟然在两位将军面前指手画脚，要是平时，军官教导团的团长会一巴掌把他打到一边去。

不过今天的情况不一样，军官教导团团长欲进不能，欲退不好意思开口，成古今的话正好给了他一个台阶。

他连一秒钟都没犹豫就借坡下驴：“张将军，这位上尉说得对，往北去的路肯定不通了，如今之计只有往南去。”

张寿龄还是犹豫不决：“南苑就在我们的南面，往南去不是正好碰上进攻南苑的鬼子吗？再说，你们五连留下，肯定会全军覆没的。”

成古今说：“教育长，这一点您不用担心，南苑在我们的西南方向，这会儿，进攻南苑的鬼子应该正在兵营里庆贺胜利，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我们会往南去，所以南边是目前最安全的出路。只要部队行动迅速、隐蔽，完全有可能全身而退，就算遇到小股日军，有军官教导团在也不用担心。”

“对对对，我们军官教导团打头阵，逢山开路，遇水架桥，见神杀神，见鬼杀鬼，一定把学生兵们安全带出去。”军官训练团的团长表现得非常积极，其实他是想逃在前面。

张寿龄没说话，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掂量。

成古今有点不耐烦了，焦急地说：“教育长，我求您了，您就听我一次吧。”

这句话起了作用，让张寿龄想起以前成古今向他提的种种建议。要是早一点采纳成古今的建议，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这一步。

他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好，就往南走，不过大家一起走，五连不能留下。”

成古今赶紧说：“教育长，一起走谁都走不了。如果这里不留人，对面的鬼子就会压上来，而且会察觉到我们已经向南而去，他们肯定会通知南苑的鬼子截击我们。”

“可是仅凭五连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要不军官教导团也留一个连。”张寿龄提议。

张寿龄这样说是好心，可是成古今知道，军官教导团团长肯定不愿意让自己的部队留下，因为在他看来，留下只有死路一条。

再说，即使军官教导团留人，他也指挥不动那些人，弄不好还碍手碍脚，与其这样，还不如只留自己一个连，人数是少了些，但用着顺手。

所以成古今说：“教育长，不需要更多的人，我们五连能对付得了，我保证把大部分学员都带回北平。您快走吧。”

军官训练团团长正考虑用什么理由来搪塞张寿龄，听完成古今的话，顺水推舟道：“对对对，这位上尉说得对。兄弟，你的勇气令人佩服，我祝你好运。张将军，咱们快走吧。”

说完这话，他一转身先走了。

张寿龄知道，他要是再不走，军官训练团会扔下他不管，他们能做出这种事来。

无奈之下，他只得让成古今自我珍重，把全团的轻机枪都留给成古今，带领学生训练团向南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