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回 露尾藏头谈战事 剖中析外话时局(1)

第21回露尾藏头谈战事剖中析外话时局（1）

一辆汽车停在常府门外，常报国认出是任初静家的汽车。

他不由地暗自埋怨父母：“我不是已经说过不能见小静吗，怎么反倒把他们叫来了？万一小静要跟我一起去，我可怎么办？”

心里虽然不高兴，可出于礼貌，常报国还是走过去打开车门。

任初静的父亲任独立从车上下来，常报国给他鞠了一躬，说：“任伯伯好！”然后又去开后车门。

任独立上下打量着常报国，“哈哈”笑着说：“看样子你是毫发未损，好、太好了。你父亲打电话，神神秘秘的，也不说有什么事，就是让我们全家来共进晚餐，我一猜就知道是你小子回来了，果真没猜错。”

后车门刚一开，任初静的尖叫声就从车里钻出来：“呀，国哥，果然是你。”

任初静几乎是从汽车里扑出来的，头差点撞在汽车上。

常报国扶了她一下，任初静就势搂住常报国的脖子，兴奋地乱摇乱晃，问题像连珠炮一样成串地从嘴里喷出来：“你打仗了吗？你没受伤吧？你打死日本鬼子了吗？打仗好玩吗？你害没害怕……”

常报国被任初静弄得非常尴尬，想把她推开又怕惹她不高兴，让她吊在自己脖子上又感到难堪。

任独立和常亭晚是至交。

常亭晚从青年时期就追随孙中山，为革命东奔西走，是同盟会的元老。

四一二政变后，常亭晚因不满蒋介石屠杀工农、围剿**，便弃政从文。

先是靠卖字画为生，但难以维持家计，为避免坐吃山空，常亭晚又弃文从商。

常亭晚出身于书香门第，对经商之道一窍不通，在商界也没有人脉关系，经营颇为艰辛。

一次偶然的机会，常亭晚认识了当时已经是北平商会副会长的任独立，二人相谈甚欢。相询之下，他们一个是武进人，一个是无锡人，算是同乡，遂来往渐多，关系渐密。

任独立出身于商人世家，不过生意规模一直不是很大，在无锡算是个中上之家。

民国代清，很多前清的王宫贵族因生活所迫，变卖家藏的古玩字画。

任独立看准这个机会，把无锡的家产变卖，来到北平做古玩字画的买卖，一炮打响，渐至巨富，还当上了北平商会的副会长，成了北平商界的名人。

常亭晚比任独立小几岁，但他为革命不惜抛家舍业的奉献精神、为保持清白不惜抛弃高官显位的铮铮傲骨，令任独立非常佩服，他那渊博的学识更令任独立倾倒。

常亭晚家是武进的望族，家境相当富裕，家中也珍藏有一些古玩字画。常亭晚从小耳濡目染，对此有比较深厚的研究，尤其是字画。

任独立把自己收藏的古玩字画给常亭晚鉴赏，常亭晚每每引经据典加以点评，都非常到位。

任独立毫无保留地向常亭晚传授经商之道，常亭晚一经点拨，茅塞顿开，从此在经营上得心应手，数年间经营规模翻了好几番，成了北平的名商。

在任独立的推荐之下，常亭晚也当上了北平商会的副会长。

任独立仰慕常亭晚的人品和学识，常亭晚感激任独立的指点和提携，二人遂成莫逆。

任独立商场得意，却子息贫乏，一直到四十岁，夫人才给他生了一女，从此肚内再无音息。

中年得女，任独立对任初静爱如掌上明珠，这一点自不必说。

任初静与常报国同年，比常报国小两个月，任独立和常亭晚一商量，决定结成儿女亲家。

对于这门婚事，任初静非常满意。

任初静从小一个人长大，感觉非常孤单，虽有父母的百般疼爱，毕竟缺少同龄的玩伴。

认识常家之后，任初静经常跟常带月、常报国一起玩，早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姐姐和哥哥，感情非常好。让常报国做她的丈夫，二人相伴一生，任初静求之不得。

但对于常报国来说，这门婚事有点令他左右为难。

一方面，任初静是个又漂亮又讨人喜欢的姑娘，常报国喜欢跟她在一起。

任初静对常报国很好。常家虽然也很有钱，可是父母对他们几个孩子管教很严，零花钱有限。任初静则不然，要多少钱有多少钱，所以任初静经常买好吃的、好玩的东西跟常报国和常带月分享。

除了有点大小姐的娇气外，任初静没有什么让常报国不喜欢的地方，娶任初静为妻常报国也愿意。

可另一方面，两家议婚时，常报国已经上了初中，受新思潮的影响，要求婚姻自主。再加上正是叛逆的年龄，常报国对父母包办婚姻极为不满，连带得对任初静的感情也大不如从前。

任独立和常亭晚后来意识到这一点，非常后悔做了一件蠢事。

年龄大了几岁以后，常报国不再那么叛逆了，对任初静的态度也好了许多，不过总是有点不温不火。像今天这种情况，任初静当着别人的面跟他这么亲热，常报国就有点受不了。

还是任独立把任初静拉开，这时任初静的母亲赵无眠也从车上下来。

常报国又给她鞠了一躬，问候道：“伯母好！”

赵无眠拉着常报国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之后，左手捂着胸口，连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然后说：“报国，你可是不知道，今天上午听说南苑打仗，几个城门都戒严了，把我担心得呀，坐也坐不住，站也站不住，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你没事就好了，咱们是不是打输了？”

任独立插话道：“等进去再说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常报国挽起赵无眠的胳膊说：“伯母，咱们先进去吧，一边喝茶一边聊，我还要给您介绍一个，不，是两个人。”

说完，跟任初静二人一边一个，搀着赵无眠往院里走。

常亭晚和杜晓霜已经迎出内厅。常亭晚冲任独立和赵无眠拱拱手说：“任兄、嫂子，本来今天应该带着老三去府上登门拜访，只是有些特殊情况，还有两位特殊的客人，所以只好请二位下顾，有劳了、有劳了。”

任初静给常亭晚鞠了一躬，调皮地问：“常叔叔，怎么叫请二位下顾，那我算什么？”

任独立嗔道：“静儿，不许胡闹。”

常亭晚“哈哈”一笑说：“你是我们家的人，不能叫下顾，那叫回家。”

任初静一下子羞得满脸通红，转身跑到杜晓霜身边，羞答答地叫了声“阿姨好”。

杜晓霜一手拉着任初静，一手拉着赵无眠，笑呵呵地问候着往内厅走。

成古今和韩江雪已经被请到了内厅，见又有客人到来，站起来迎候。

突然看到内厅里有两个陌生人，赵无眠不由地一愣，心说：“这是常家的什么至亲好友，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任初静在一愣神的时间里认出了成古今和韩江雪，惊喜地叫道：“成英雄、韩姐姐，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赵无眠奇怪地问：“静儿，你怎么会认识这两位？”

任初静得意说：“妈妈，您不记得了吗，他们就是上过报纸的英雄呀。这位是成古今成英雄，那位是他的未婚妻韩江雪，是位女英雄，我们都叫她韩姐姐。在宛平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

“噢，我想起来了。”赵无眠这才想起七月八号任初静买一大堆报纸那回事：“对，报纸上登过他们的照片，还有你和月儿。”

赵无眠上下打量了韩江雪几眼，对杜晓霜感叹道：“弟妹，你说人家的女儿都是怎么长的，这么漂亮。这位韩小姐要是跟月儿站在一起，活脱脱就是一对姐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