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回 说开误会增深爱 混入巢穴探内情(3)

第48回 说开误会增深爱 混入巢穴探内情（3）

向秋光说：“我是种地的，这不秋天的粮食刚打下来，就被保安团差不多抢光了，这个冬天不知道怎么过，这才想来挣点儿钱，没想到这么倒霉。”

秋无际仔细看了看向秋光的右手，说：“小向，跟我来，我给你安排铺位。”

秋无际领着向秋光走进第三班房子里，指着一个铺位说：“这是我的铺位，你就挨着我睡吧。小向，我看着你不像是种地的，倒像是打猎的。”

“老秋，你的眼力可真好。”向秋光说：“咱们山里这些种地的人，一到了农闲的时候，很多人都会打猎。没办法，地少，种的粮食不够吃呀。”

“噢，是这样。”秋无际点点头，主动做自我介绍：“我以前是二十九军的，民国二十二年在喜峰口跟日本人打仗，受伤掉了队，被一户山民给救了，养了两三个月才把伤养好。

“那个山民老两口只有一个女儿，就把我招了上门女婿。一家四口小日子过得还算可以，我老婆也怀了孕。

“没想到，两年多前，一群小鬼子闯进我家，杀了我的老丈人和丈母娘，把我老婆糟蹋死了，还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挑出来……”

说到这里，秋无际两眼冒火，再也说不下去了。

过了半晌，秋无际才接着说：“狗日的小鬼子，我恨不得扒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筋。要不是怕连累工友们，就看着我们的那两个小鬼子，老子早就用铁锹把他们劈了。”

向秋光暗想：“他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对我的身份起了怀疑？也许我不应该一下子问他这么多问题。

“不过他怀疑我也没关系，他绝对不会是日本人的奸细，他说这些有可能是在暗示我他可以跟我一块儿干。”

想到这里，向秋光拍了拍秋无际的肩膀，不动声色，却又话里有话地说：“老秋，别难过，这个仇咱们总有一天要报。”

在向秋光向秋无际了解情况的同时，魏有期也在跟二组组长冯君别进行沟通：“组长，你好，我叫魏有期，以后跟着你干活儿，请你多照应。”

“我照应你，谁照应我？”冯君别**地拽过来一句话，差点把魏有期呛住。

魏有期是个直脾气，被冯君别这一顶，闹了个脸红脖子粗。

要是由着他的性子，就要回敬冯君别一句，可是临来之前，成古今再三叮嘱他和向秋光，发动和组织矿工是最重要的工作，一定要有耐心。

这种事对于向秋光来说不难，可魏有期就做不太来。成古今不是没有更适合发动矿工的人选，他让魏有期来，考虑的是魏有期勇敢，跟向秋光的细心、耐心是比较好的互补。

想到成古今的叮嘱，魏有期忍住不快，笑了笑，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说：“有什么事你就吩咐我做，我有的是力气，咱们可以互相照应。”

“哟嗬，你是属癞蛤蟆的呀，物件儿不大，口气不小，还照应我？小子，实话告诉你，到了这儿，谁也照应不了谁，只能自己照应自己，要不就祈求老天爷照应你。

“我看得出来你小子有把子力气，不过我奉劝你，别充大瓣儿蒜，留着你的力气多活几天吧。”冯君别其实是好心，可说出话来让人听着不舒服。

他就是这么个人，心眼儿并不坏，就是不会说话。

“欸，我记住了。”魏有期耐住性子，先顺着冯君别说，然后想通过闲聊拉近关系：“组长，咱们这儿伙食怎么样啊？”

“好——”冯君别拉着长音说了一个字，口气极为夸张，然后接着说：“一头儿带眼儿的大馒头，虽说不太白，可个头儿不小，比三岁娃娃的拳头可大多了。

“一顿给俩呢，不得了哇，你以为呢。不光有大馒头，还有菜呢，菜里经常能有菜叶儿，不光是汤。要是哪只耗子不长眼在锅边儿上滑一跤，菜里还有肉呢。”

魏有期听得出来，冯君别是在说反话，其实是个挺有意思的人，就故意引他多说话：“组长，那能吃饱吧。”

“能——”冯君别还是那种腔调：“岂止是能吃饱，都撑得难受，我每次吃完饭都两点钟了，撑得腿还在打晃儿呢。”

“我看这里头挺吓人的，我不想在这儿干了。”魏有期提议：“组长，咱们跑吧。”

“跑？”冯君别突然警惕起来，白了魏有期一眼，带搭不理地说：“这里头这么好，为什么要跑？要跑你自己跑，我们这里头的人没人跟你跑。再说了，我撑得腿直打晃，也跑不动呀。”

魏有期意识到自己操之过急，说错了话，让冯君别起了戒心，就不再提金矿的事，换了个话题，问：“组长，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石匠。”

“嘿，太巧了，我以前也是石匠。”

“噢，你也给人刻碑吗？”

“不、不是，那种细活儿我可干不了，我只管把石头凿平，凿个石桌、石凳什么的还凑合，上边的花纹我还做不了。”

“我看也是，就你那手指头，伸出来像十根胡萝卜，还刻碑呢，砸碑还差不多。”

“组长，你是刻碑的呀？”

冯君别干咳两声说：“哦，那当然，我当然是刻碑的，专门刻无字碑。”

“咳，闹了半天跟我一样啊。”

“什么一样？什么一样？我能跟你一样吗？”冯君别瞪着魏有期说：“我刻的碑上虽说没有字，可是有花纹儿呀。你会刻花纹吗？石碑上的花纹儿叫云水纹，懂吗你？”

“噢，云水纹也是你刻的。”

“那、那倒不是，不过我要不把碑凿平，别人能刻得了云水纹吗？再说了，不光是石碑，讲究点儿的石碑下面都有个大石龟，石龟驮碑嘛。知道吗，那种石龟有个专门的名字，叫……算了，说给你你也不懂。”

“组长，驮碑的赑屃你也会刻呀？”

魏有期本来也是把驮碑的那种动物叫石龟的，有一次跟常带月聊天，常带月告诉他，那不是石龟，是龙的九子之一，叫赑屃。魏有期记了好几次才记住这两个字怎么念，没想到今天让他用上了。

“哟，你小子懂得不少哇。”冯君别感到有点吃惊：“我一时都没想起……啊不，我是说我没想到你居然知道那个……那个名字。”

“知道赑屃有什么用，现在成了矿工，懂矿上的事才有用。”魏有期给了冯君别一个台阶。

这话冯君别爱听：“欸，这话说得对，到哪座山唱哪儿的歌儿，到了金矿，就得唱金矿的歌儿。下井的时候你就跟在我身边，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

“好嘞，以后我就跟着你了，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有什么不懂的就请你请教。”

魏有期总算是跟冯君别套上了近乎，不过再问他井下的事，他还是不肯说，魏有期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