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回 二豹贪生投日寇 五娘畏死赴狼巢(4)

第53回 二豹贪生投日寇 五娘畏死赴狼巢（4）

尤二豹回到黑虎山，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把药品交给韩江雪。回到自己的住处，他先把六条大黄鱼和用省下的购药款兑换的六条小黄鱼藏起来。

然后，尤二豹把一小队长麻四海叫来，关上门，脸色庄重地问：“麻子，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尤二豹的表情和声调令麻四海暗自感到奇怪，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赶紧说：“大哥，从你一立山头我就跟着你，到现在已经八年了。”

“是呀，当初一同起绺子的兄弟只剩下两三个了。”尤二豹点点头，接着问：“麻子，这么些年我待你怎么样？”

“那还用说，大哥就像我的亲大哥。”

“这么说，你还认我这个大哥？”

“那是，对外说起来，祁老大是我们的老大，可是咱们青石岭的弟兄关起门来说，还是认尤大哥是老大。”

“好，有你这句话，就不枉这么些年我待你好。麻子，我问你，大哥要是让你做什么事，你做还是不做？”

“没得说，肯定做，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没那么严重，当大哥的能把你往刀山火海里推吗？大哥只会带着你们走阳光大道，过好日子。”尤二豹要先探探麻四海心里怎么想，问：“麻子，你觉得现在的黑虎山怎么样？”

“总得说起来还行，可就是规矩太多，这也不许，那也不让，家里的酒也不让喝，外头的女人也不让睡，还不发钱，远不如以前那么逍遥自在。”

麻四海心存不满，看来有拉拢他的机会，尤二豹试探似地问：“大哥要是带你走另外一条路，能跟以前一样可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金银，你跟不跟大哥走？”

“当然跟。”麻四海毫不迟疑地回答，然后压低声音问：“大哥，你是不是想离开黑虎山？不过另立山头儿不那么容易，咱们以前的兄弟只剩下十几个，另立山头儿干不了大买卖。小鬼子来了以后，山里的人都很穷，抢小门小户人家捞不到什么油水。”

“我是想离开黑虎山，不过不是另立山头。”尤二豹说了句半截子话就打住，问麻四海：“麻子，你说现在这个世界上谁最有钱有势？”

“现在？”麻四海想了一会儿，说：“现在当然是小鬼子最有钱有势。”

“别总是小鬼子小鬼子的，叫日本人。”尤二豹说：“既然日本人最有钱有势，我就琢磨着，我只是瞎琢磨，你别当真。我琢磨，咱们要是跟了日本人，是不是会有很多油水？”

“你想投降日本人？！”麻四海惊讶地大叫起来。

尤二豹赶紧捂住麻四海的嘴，低声骂道：“你他娘的想死呀？”

他推门走出房间，绕着房子转了一圈，见附近没人，这才放了心。

回到房间，尤二豹对麻四海说：“既然日本人最有钱有势，咱们跟着日本人混就最有油水。这不叫投降，咱们只是利用日本人，图的是他们手里的钱。”

“可是，咱们就这么去投日本人，日本人会给咱们钱吗？”麻四海没有任何民族大义观，他关心的只是自己的个人利益。

“两手空空地去当然不行了。”尤二豹恶狠狠地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黑虎抗日先锋队打了元宝峪金矿，杀了那么多日本人，日本人肯定恨之入骨。

“如果咱们帮日本人灭掉黑虎抗日先锋队，那就为日本人立下了汗马功劳，日本人肯定错待不了咱们。”

“啊？灭掉黑虎抗日先锋队？不管怎么说，那些人也都是咱们的弟兄呀，这样做合适吗？”哥们儿义气算是麻四海身上最后一点良知，所以他有点犹豫。

尤二豹吐口唾沫道：“呸，什么弟兄，我只认青石岭的人是弟兄，其他人跟咱们有什么交情？以前跟祁老大的那些人，还杀过咱们青石岭的人呢，那是仇人。”

“可是，青石岭的弟兄只剩了十几个，怎么可能灭得掉好几百人？”麻四海连最后一点良知都不要了，只担心行动能不能成功。

尤二豹说：“光这些人当然不行，活儿还得让日本人来干，咱们只需要里应外合。具体怎么干以后再说，你先说，愿不愿意跟着我干？”

“大哥，我早就说过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听。”麻四海拍着胸脯说。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实话告诉你，我这回去遵化买药，已经跟日本人搭上线了，日本人对咱们这支力量非常重视。”

尤二豹转身打开箱子，从箱底拿出两条小黄鱼，在麻四海面前晃了晃，接着说：“看见没，这是日本人给的。只要跟着日本人干，每人一条小黄鱼，你是小队长，两条。这只是订金，事成之后还有更多。”

尤二豺豹怎么舍得拿自己的金条送人呢？

这是因为，尤二豹知道，他手下的这些人都是唯利是图之辈，不先给点甜头，很可能有人不死心塌地地跟着他，那样会坏大事。

涩谷平次郎并没有承诺给尤二豹手下的人发钱，万一将来他的话兑现不了怎么办？

尤二豹不担心这一点，兑现他现在的说法，他顶多出十几条小黄鱼，如果将来日本人不给钱，他可以说是日本人说话不算数。

损失十几条小黄鱼对尤二豹来说算不了什么，只要这件事办成，他能得到的好处要比十几条小黄鱼多得多。

一看见金条，麻四海的眼睛就放出了贼光，伸手就去拿。

尤二豹把手一缩，说：“暂时还是由我替你们保管，你们没地方放，万一被别人看见就麻烦了。”

麻四海咽了口唾沫，问：“大哥，要不要跟甄怀新说一下？”

“不用了，我觉得这小子现在已经跟我不是一条心了。”尤二豹说：“当初我考虑他也是最早跟我立山头的人，让他当了班长，没想到这小子大概看到成古今的大树更粗，居然背叛我。再说，他手下也只有一个青石岭的人，帮不了多大忙。”

最近一次扩编，麻四海当了小队长，原来的一班少了一个人，尤二豹就从甄怀新手下又抽了一个人补充到一班，所以甄怀新手下只剩下了一个青石岭的人。

尤二豹又对麻四海说：“你秘密地、单独地找一班的人谈话，把他们都拉过来。这件事要快，日本人几天后就会来打黑虎山。”

小水仙没把要去遵化县的事告诉杨俊岩，偷偷地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

为了让小水仙尽快启程，杨俊峰非常积极地为她找买房子的下家。谈了三家，小水仙从中选了一家出价最高的，这天双方正式交割。

小水仙把杨俊岩配置的家具和其它一应物品，全部作价卖给了下家，下家按照小水仙的要求，用金条和大洋付了款。

小水仙把房契交给下家，然后说：“明天早上八点钟，我就搬出去，你早一点过来清点一下院子里的东西。”

下家说：“不用、不用，杨团长介绍的人是不会错的。”

小水仙笑笑说：“你这么相信我我很感谢，不过还是当面点清楚为好。”

“那好、那好，我差一刻钟八点过来。”下家说完后，拿着房契走了。

小水仙对杨俊峰说：“我一个人去遵化县，人生地不熟的，身边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你把阿牛借给我用几天，那孩子很老实，等我找到合适的人就让他回龙泉镇。”

杨俊峰说：“把阿牛借给你倒没什么，不过咱们要是绕道龙泉镇，得多走一百里，当天就到不了遵化县了。”

当天到得了到不了遵化县，小水仙无所谓：“那有什么，反正我要不急着去，正好可以在龙泉镇住一晚上。”

“这……”杨俊峰还是犹豫，他倒不是怕多走一百里、多耽误一天，而是绕道龙泉镇去遵化，要从黑虎山附近经过，他是怕碰上黑虎山的人。

“怎么，你不同意？”小水仙把脸一沉，说：“那好，我不去遵化了，你要是逼我就用剪子把自己捅了。”

小水仙发现，这两天杨俊峰对她特别顺从，几乎是言听计从，所以她敢用这种口气跟杨俊峰说话。

“同意、同意，谁说不同意了？”杨俊峰连忙解释，最后叮嘱一句：“姑奶奶，你想怎么样我都依着你，你可不能出幺蛾子害我。

“只要你一根汗毛都不缺地到了遵化，见了涩谷平次郎太君，我就阿弥陀佛了。咱们明天见，我雇辆车，八点钟来接你。”

小水仙说：“你放心，只要你听我的，我才不死呢，命是我自己的。”

第二天一早，杨俊峰一身便装，骑着马，带着一辆轿车来接小水仙。

跟下家清点完院子里的家具和用具后，小水仙抱着自己的包袱，钻进轿车。

穿便装是杨俊峰想出来的自保之策，他相信黑虎抗日先锋队不会像土匪一样抢劫普通老百姓。

为了确保安全，防止遇上小股的流寇，杨俊峰带了一个警卫班，远远地跟在他后面。

警卫班的人都穿着便装，有的赶车，有的骑驴，好像是贩货的小商贩，其实运的是他们的行李。

欲知在去遵化的路上会不会出事，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