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天下三分（四）

张作霖作为奉军最高领*袖拍板，直皖大战一旦爆发，奉军就要参战。通过观察，他认为段祺瑞能指挥的军队虽然多，但是恐怕不是曹锟、吴佩孚的对手。正所谓兵贵在精而不在多。张作霖虽然长期依附于皖系，但是诸多因素导致他这次站在了直系一方。至于何时参战，要看战况而定。

张作霖吩咐诸将，回去之后做好战斗准备，马上鞍，弓上弦，大军陆续出关。

直皖两军打完嘴仗之后，接下来就到了要动手的时刻。

段祺瑞匆忙发电，将徐树铮从库伦调回来，并组建了定国军，要讨伐曹锟。曹锟则针锋相对，组建讨逆军应对。

这次大战有东西两个主战场。西路战场在京汉铁路（京保段），皖军由段芝贵指挥，直军则由吴佩孚指挥。东战场在京奉铁路（京津段），皖军由徐树铮指挥，直军则由曹锟的弟弟曹瑛指挥。

西路是两军的主战场。皖军精锐边防军基本集中在这里，直军则由最能打的战将吴佩孚坐镇，麾下精兵也云集此处。皖军总指挥是段芝贵，在近代史上因杨翠喜案而闻名，在战场上则鲜有突出表现。段芝贵对阵吴佩孚，段芝贵心里自己都一直在打鼓，他特意将指挥部设在琉璃河一带的火车上，车头方向朝向北方，猛一看这好像是计划着随时要逃跑。段芝贵的火车上前方悬挂一块木牌，上面写着“总司令处”四个大字，车上有服务人员一百多名，除了必须的军用物品外，还有烟枪套装十四副，麻雀牌七副，荷兰水（汽水）数百打。

吴佩孚则精兵间从，他的指挥部很小，只有十几个人的规模。他的指挥部位置会根据战况经常变动，而且他的指挥所就在邻近前线的地方，这是他的习惯。

吴佩孚极其重视舆论战和情报战。在一年前开始，他就派出多路便衣队去探查情报，并在军中成立了专门分析情报的部门。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战争不只是战场上双方的搏杀，战场外的准备工作也是战争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这时候，吴佩孚掌握了一个很重要的情报，段祺瑞正在团河，距离他在固安的指挥所只有五十公里。一个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大胆计划在吴佩孚的脑袋中浮现出来。擒贼先擒王，只要捉住了皖军领*袖段祺瑞，接下来不用在战场上较量，双方就可以胜败立判。

但这件事并不好办，因为段祺瑞身边肯定有大量部队守护，所以要动大军才行。吴佩孚测算过，要想活捉段祺瑞，至少需要一个旅的精兵。但是这六七千人马一旦有所行动，想要对方不知情可不要办。因为这一个旅要经过固安、涿州两城，当时的电报、电话已经在军中广泛使用，一个电话打过去，段祺瑞很快就能知道消息。

吴佩孚是一个胆大心细的人，他叫来两营精兵，让他们卸下军装，换上便装，每人都带一把*手枪，悄悄混入固安、涿州两城，趁夜突然发动攻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住固安、涿州的电报电话局。

固安、涿州两城被控制之后，吴佩孚亲率一个旅的精兵，向团河猛扑过来，想要对段祺瑞来一个瓮中捉鳖。

最后，段祺瑞被捉住了吗？就差一点。这一点有多大？只有两公里远。话说吴佩孚派便衣手枪队控制了固安电报电话局，但是有一处分机并不在固安电报电话局内。分机的通话员用电话报告给在团河段祺瑞指挥部。段祺瑞慌忙撤退朝北京方向撤退，并调动附近军队来救援。当附近部队来救下他的时候，距离吴佩孚的先头部队只有两公里距离。

没有活捉段祺瑞，吴佩孚非常惋惜。段祺瑞则侥幸逃过一劫。逃到北京的段祺瑞仍然惊魂未定，继而恼怒异常。段祺瑞命令西路皖军精锐第一师向直军开战，要给吴佩孚一个教训。

曲同丰所率领的边防军第一师是皖军主力部队，武器弹药都是高配，士兵也是优中选优招募的。段芝贵作为西路军司令官，一出手就打出了这张王牌，目的就是要与吴佩孚进行硬碰硬。正当双让难分难解的时候，段芝贵又让第十五师参加战斗。这样，皖军占据了战场优势，直军从攻势变成守。吴佩孚分析了战场形势之后，分三路进行防御：中路坚守固安，并以涿州、高碑店为西路，以杨村、廊坊为东路。三路互相策应，等待原来驻守在郑州的两个旅的援军。

段芝贵命令部队强攻涿州、高碑店，又调第十三师猛攻固安。吴佩孚在中路、西路都面临巨大压力。吴佩孚则指挥部队主动撤出高碑店，收缩兵力。然后，又放弃涿州。从场面上看，皖军在西路占据了很大优势。但是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吴佩孚是当时第一流的战将，他根据形势不断收缩兵力，先放弃高碑店，再放弃涿县，看着好像是越来越被动，其实他是在等待机会，给对手致命一击。

在东路，徐树铮指挥部队向曹瑛部发动猛攻，曹瑛在杨村附近架起大炮还击。双方激战一夜，没有分出胜负。徐树铮向日本人求助，日本派出护路队，强行要求曹瑛所部退出铁路两公里以外。这样，直军的防线出现了一个两公里的缺口，徐树铮指挥部队趁机突破直军防线。曹瑛看到大事不妙，放弃杨村防线，退往天津城，驻扎在北仓附近。

就在皖军全面占据优势，直军全面被动的时候。改变战局的人开始出手了。此人不是别人，还是吴佩孚。

吴佩孚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间出手呢？一是因为这天夜里天降大雨，皖军的榴弹炮、开花炮排不上用场，皖军顿时失去了装备精良的优势。二是因为援军到了，奉军在南方有两个旅的兵力，张作霖安排这两个旅驻扎河南郑州附近，没有参加对南方的战斗，随着直皖剑拔弩张进而开始交火，张作霖命令这两个旅从河南称火车火速赶到直隶。奉军作为援军，在关键时刻赶到西战场，给直军士气以极大鼓舞。

历史上所有的名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能够合理把握住瞬间即逝的战机。吴佩孚是那个时代最著名的战将，他对战场形势的把握也已经炉火纯青。天时、地利、人和，吴佩孚都已占据，他知道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这样战机不容丝毫怠慢，一旦错过将遗憾千秋。

吴佩孚兵分两路，让新到的援军正面应敌，牵制住皖军。自己则亲率精锐第三师冒雨向高碑店与涿州之间的松林店侧翼迂回包抄。吴佩孚为什么会选择松林店作为进攻之地？他之所以出奇兵袭击松林店，就是要取去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他的老师，边防军第一师师长曲同丰。吴佩孚根据情报得知，曲同丰的指挥部就在松林店。抓住曲同丰，是快速击溃第一军的捷径。

吴佩孚率部到达松林店的时候，大雨刚停，而天尚未亮。吴佩孚下令所有部队立刻投入战斗。

边防军第一师司令部附近瞬间枪声大作。曲同丰尚在睡梦中，他被惊醒后，随即命令第一师进行还击。但是他的部队定位不了对手，因为直军已经杀到跟前，而不是两军对垒。第一师官兵因为没有目标就四处开炮，导致炮火误落在涿州的第十五师阵地。第十五师进行还击，自己人打成一团。这第十五师原来一直是冯国璋的嫡系部队。冯国璋死后，被皖系收编。所以，从根上来说，他们就属于直系，部队中也多是直隶兵源。

看到第一师被端，段芝贵急忙命令十五师前去救援。他没想到，第一师和第十五师正在用重炮交火呢。段芝贵催得紧，第十五师一不做二不休，将炮火直接对准段芝贵的司令部进行猛轰。由于十五师投向，导致边防军第一师成为孤军，多名营、团、旅长在这场大战中丧命。

师长曲同丰做梦也没有想到直军会突然出现。直到吴佩孚率卫队进入他的营帐后，他才确定这的确是真的，而不是在做梦。吴佩孚没有说话，立定之后，给曲同丰上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吴佩孚没有为难曾经的老师曲同丰，而是派人将其送到保定去见曹锟。曲同丰面见曹锟之后，向曹锟献上佩刀以示投降之意。

曹锟接纳了曲同丰，仍将佩刀还给他。同日，曲同丰发表通电，明确表示反对皖系徐树铮以及安福国会，并号召所有边防军都放下武器，加入到直军行列。曲同丰是段祺瑞最信任的将领之一，在皖军具有极高地位，同时他所率新军第一军也是皖军精锐，他反戈一击让皖军快速进入到崩盘的节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