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千里狼烟（一）

直皖战争刚结束时，在一次高级军事会议上，张作霖发言之后，吴佩孚站起来发言，双方意见相左，张作霖越听越来气，忍不住站起来对曹锟说到：一个旅长（当时吴佩孚是第三师代理师长，实际军职只是旅长）就能在这样级别的会议上站出来发言，那回头我也找些团长、旅长来开会！

曹锟就让吴佩孚先下去。吴佩孚面红耳赤，临出会议室的时候，扭过头来跟张作霖说到：我早晚让你知道我这个旅长的厉害！

会后，曹锟找吴佩孚谈话，让吴佩孚要多忍耐，不要总是得罪奉军将领。之后不久，曹锟安排吴佩孚派到洛阳。

吴佩孚纵然是天下第一猛将又能如何？他在政治上的许多主张都没有顶级大*佬们的回应。他心灰意冷，率部到洛阳专管练兵，不再参与政事。

吴佩孚一战拔湘、再战败皖，可谓是骁勇善战。在洛阳城中，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跟部队一起操练，并不断招贤纳士，扩充实力。他将洛阳作为自己的军事大本营进行经营，学校、公路、铁路、桥梁、机场、电报统统都搞了起来。

吴佩孚在洛阳招募并训练了五个主力师、两个预备师，总共十万兵力。凭借着这十万精兵猛将，吴佩孚坐稳了天下第一战将的宝座。

洛阳地处河南，其实河南这个地方并不适合屯兵。因为河南属于中原腹地，大部分是平原，基本上无险可守。历史上兵家称河南为“四战之地”，就是说从四面都可以进入河南。

《孙子兵法》说：“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河南虽然是四战之地，非寻常将领所能守。但是，如果你足够强大，这些隐患都不会存在。三国时期，曹操就是坐镇河南许昌，称霸天下。

单论军事实力，此时的吴佩孚就跟三国时的曹操差不多。他坐镇洛阳，虎视两湖和两广，威震直隶及山东。试问天下群雄，谁是敌手？

就在吴佩孚厉兵秣马的时候，一场惊天大战已经悄然来临。

这场大战要从两湖巡阅使王占元说起。直皖大战之前，王占元是湖北督军。曹锟向徐世昌推荐，由徐世昌发布命令，升王占元为两湖巡阅使。为什么曹锟这么卖力推举王占元？因为段祺瑞的小舅子吴光新正在湖北，他有两个师的兵力，威胁到直军的大后方。所以，曹锟希望王占元出面解决吴光新。王占元不负众望，以邀请吴光新吃饭为由，在饭桌上将其擒获，为直系解决了一大后患。王占元趁势收编了吴光新的军队，实力大增，成立举足轻重的人物。

直皖大战后，召开了一次非常重要的会议：天津会议。这次会议决定了战后的政治走向。靳云鹏、曹锟、张作霖、王占元四人出席了这次重要的会议，他们四人也被称为“四巨头”。

王占元就此走到了人生的巅峰。但是，许多人并不买他的帐。一方面，王占元做官非常贪婪，他克扣军饷、垄断军需用品、贩卖黄金、倒运铜元，另外还大肆安排亲属来湖北经营，通过入股的方式垄断当地商业，在湖北予取予夺，民怨极大。另一方面，当时各省都兴起了自治运动，比如湘人治湘、川人治川、黔人治黔、粤人治粤等等，而王占元不是湖北人，而是山东人，所以，湖北人就以此为契机，掀起了大规模的倒王运动。

倒王运动的领导人叫李书诚。王占元手握重兵，要倒王谈何容易？他组织人员两次进京反应问题，希望由大总*统徐世昌罢免王占元。但是，王占元不仅手握重兵，身后还有张作霖支持，徐世昌也不能奈何他。此路明显不通。

李书诚又去求助吴佩孚，希望吴佩孚能出兵驱王，支持湖北人自治。对此，吴佩孚完全不赞同，他跟李书诚说：每个省都自治，都由自己人来管理，那还要中*央政府干什么？那不就成了五胡十六国了吗？此路又不通。

两湖本为一体，李书诚想到求助湖南人。吴佩孚从湖南撤军之后，谭延闿独揽大权，集**、督军、总司令为一身。湖南地理位置很特殊，他位于南北两政府的交接之处，往南就是南方政府管理的广东，往北就是直系辖区湖北。所以说，湖南正好处在南北两政府交界处，无论北军往南进攻，还是南军北伐，都要借道湖南。谭延闿不想得罪南方政府，更不敢得罪北方政府，所以他借助各省自治的呼声，倡导湖南自治，并在南北之间保持中立，既不参与北军征南，也不参与南军北伐，超然于南北政争之外。

谭延闿集湖南军政大权为一身的做法，首先得罪了湘军实力派程潜，也令赵恒惕非常不满。谭、程之间先起冲突。程潜策动驻扎醴陵的第六区守备司令李仲麟兵变，截杀谭延闿的亲信、零陵镇守使萧昌炽，通电指责谭延闿任用宵小乱政，要求谭延闿下台。与此同时，赵恒惕抢先一步，派亲信叶开鑫率军队开进长沙，对谭延闿进行兵谏。面对叶开鑫这样的赳赳武夫，谭延闿被迫宣布辞职下野，任命赵恒惕为湘军总司令。

谭延闿出局之后，程潜的亲信将领李仲麟计划与驻扎长沙城的旅长廖家栋里应外合攻取长沙，然后通电扶程潜上位。李仲麟秘密进入长沙城与廖家栋商议此事。

谭延闿的亲信张辉瓒力劝赵恒惕借机杀掉李仲麟。可谓是“一报还一报”，赵恒惕派叶开鑫部营长赵茂林截杀了李仲麟。赵恒惕则迅速出手，改编了李仲麟所部。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为争夺湖南的大权，谭延闿、赵恒惕、程潜三人明争暗斗，最后赵恒惕胜出，出任湘军总司令兼代理**，其余两人出局。湖南自治之后，本省不设督军，总司令完全掌握兵权。赵恒惕成为赢家。

谭延闿白忙活一场，结果却一无所获。他虽然不甘心，但在湖南实在是呆不下去了，之后他另辟蹊径，前去投奔孙文，并在其主持下加入了中国国民党。

此时，李书诚想请湘军总司令赵恒惕出兵驱逐王占元。李书诚找到赵恒惕，跟他分析局势说，只是一个湖南你赵司令是很难坐大，湖北是湖南的门户，只有将两湖连为一体才能成为左右天下走向的关键力量。湖北有什么？有长江天险，有汉阳兵工厂，还有天下之中的地理位置。而且，两湖子弟出了名的能征善战，他王占元一个山东人，怎么能够他在湖北作威作福，正好以此为由引兵驱逐之。

这几句话说到了赵恒惕心坎里。湖南连年内战，无粮无饷，湖北这几年相对太平，有钱有枪，王占元又不得人心，闹得民怨沸腾，这真是出兵的上佳时机。

赵恒惕此人生猛异常，虽然王占元兵多将广，他心里并不怕王占元，他怕得是坐镇洛阳的吴佩孚。吴佩孚、王占元同属之系，两人还是山东老乡，万一王占元被打急眼之后，引吴佩孚前来，那可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为了探明吴佩孚的态度，赵恒惕亲赴洛阳，要探一下吴佩孚的口风。吴佩孚只明确说了一点：他不支持王占元统领两湖。赵恒惕再问吴佩孚是否会出兵湖北等等问题，吴佩孚都不置可否。赵恒惕心里想，吴佩孚既然不支持王占元，那他的意思就是说保持中立，不介入两湖之战吧。

事实证明，这只是赵恒惕的自己解读而已。吴佩孚只是说不支持王占元，没说过支持你赵恒惕，也没有说过要保持中立。

赵恒惕认为已经稳固了吴佩孚，心中非常高兴。但他又考虑到，自己与王占元开战，也没有十足的胜算，最好还得找人前来助战才行。找谁合适呢？什么人又敢跟两湖巡阅使王占元下狠手呢？只有四川人敢这么做。

军阀混战时期，打得最热闹的地方就是四川。川人性格就是谁都不服，而且打架从来不怕事大。直皖大战期间，四川省内也打成一团。有一员名将趁势崛起，此人就是日后声名显赫的刘湘。

熊克武联合刘湘、刘存厚，推刘湘为川军前敌各军总司令，向唐继尧的黔滇军正式宣战。正是在刘湘指挥下，川军如入无人之境，一举收复成都。自护国战争之后就统治四川的黔滇军被驱逐出境。此役之后，刘湘声名大震。

唐继尧的军队虽然被打出了四川。但是，四川作为一省，只能提供**、督军两个黄金岗位，而刘湘、刘存厚、熊克武是三个人，怎么分配呢？

川人的解决办法很简单。于是，为了争夺对四川的控制权，熊克武、刘存厚再起纷争。刘湘站在了熊克武这边，与熊克武一起将刘存厚驱逐出成都。于是，刘湘成为四川各军总司令兼四川省**，熊克武则继续出任四川督军。那一年，刘湘只有三十一岁，成为西南军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