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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战友重逢小说:那些年,我爷爷的那些事 作者:白衣隐士 更新时间:2023/3/26 22:31:28 和尚带着我大哥爬过一座山。夜幕在秋风助虐下肆无忌惮地从山坳跳出,逼进山脚下的茅屋。一个十一二岁的村童停下手里正夯打土格的棒槌,警惕地聆听树丛中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老和尚喊道:“小桂子,你爷爷在家吗?” 小桂子定睛瞅着跟在老和尚身后的我大哥,努努嘴问:“师父,他是谁?” 老和尚正待开口,茅屋里传出一阵咳嗽声,接着一个佝偻身子的老人捧着一簸箕切片的白萝卜走出来。 老和尚招呼道:“阿弥陀佛。平山大哥,腌萝卜干呃。” 平山眯着昏花老眼打量着道:“师父今个怎到这边化缘?” 老和尚上前低语:“客人来了,你接进山吧。” 平山冲村童喊道:“小桂子,倒碗水给师父解解渴。”又高声说:“这深山野林的没啥招待,委屈师父喝碗水了。” 说着慢腾腾转身进屋,老和尚和我大哥随后跟进去。 老和尚一进屋就说:“趁天黑了,你赶紧把客人带进山。” 小桂子说:“暗摸摸的,走山路还是我带吧。” 平山对着小桂子点点头。 老和尚疑惑着:“你行?” 小桂子用与年龄不相称的口吻说:“放心吧,这条路我闭眼都能摸到。” 平山说:“穷苦的孩子早当家。”随即再三叮咛:“小桂子路上遇到人问你,就说带表舅去姑奶奶家。” 老和尚释怀道:“天暗了,你们快走,我就在平山大哥草寮里过夜了。” 1986年古镇在虎啸山重建革命烈士纪念碑,当年的小桂子携着与他当年参加革命时年龄相仿的小外孙参加纪念碑竣工剪彩仪式。小外孙**雕刻莲花图案的石栏杆,带着羡慕的、崇拜的目光抬头问道:“爷爷,你真伟大!像我这么大年龄就懂得投身革命,救人民于水火之中。” 老司令凝望着远处的蜚山兰水,脑际里浮出一幅幅金戈铁马驰骋疆场的画面,许多战友倒在敌人的炮火下,有的战友挺过了敌人的炮火,和平时期却倒在自己战友的枪口下,还有的倒在糖衣炮弹下。他的双眼潮湿,喃喃道:“当时穷呀,爷爷为了活命,听说到山里当土匪管两顿粥喝,有时候还能吃上红烧肉。在家里也是饿死,不如出去拼命了,哪里懂得远大的革命理想……”说着又叹道:“孩子啊,这红烧肉的诱惑太大啦。爷爷这辈子是‘吃喝嫖赌没有抽,坑蒙拐骗不敢偷’,只是挡不住味蕾对红烧肉的牵挂。”他若有所思地**孩子的脑袋道:“乖孙,你得劝劝你妈妈,金钱这东西就像红烧肉,香味扑鼻,肥而不腻,吃下去很过瘾,满嘴流油,但不宜多吃,适可而止,不然对身体不好……” 小外孙陌生地望着爷爷,在他旁边的一个丰腴少妇笑着打断道:“虎子,别听你爷爷瞎说,他老糊涂了……”
我大哥站在一座屋顶瓦片典型南方特色四面倾斜的方形土楼里,顺着张思聪所指方向看去,只见光线从四面墙壁上约有三十来个狭长内宽外窄的窗户透进,张思聪得意地说:“这座枪楼的窗口既可当瞭望口又能射击用,‘一夫当关。万夫莫挡。’咱们不妨好好喝几盅。” 我大哥端起酒盅,高兴地说:“我去省城前从报纸上看到,匪徒在菩萨节袭击善化里民团后逃窜兴太山区,估计是你们所为,看来被我蒙对喽。” 郑杰插话道:“当时我躲在田莆亲戚家,听到国民政府清剿兴太山区匪徒,也想既然这边还有队伍,与其东躲西藏不如铤而走险,这不果然找到许老师思聪等人。” 张思聪正色道:“他们骂我们赤匪,总有一天我们会让天下的穷苦大众见见谁是匪徒行径。说到匪,我倒想起了一个人。” 我大哥说:“德仙吧!” 张思聪笑道:“大少爷有没有他的消息?” 我大哥略作停顿,反问道:“你没闻到慈孝乡九楼山上的硝烟?” 张思聪和郑杰对视大笑。 我大哥放下酒盅,说:“可惜许老师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这次遗憾未能见到老师。” 张思聪兴奋地说:“老师这次受**委派,去南西取经,相信回来后我们的力量会更强。呃,还有个好消息忘了告诉你。”他压低声音继续道:“蓝凤凰已从上海辗转进了南西。” 我大哥钦佩地说:“早就看出蓝姑娘是女中豪杰。我在县衙里听说南西猪毛建立了苏维埃,国民政府多次围剿连根猪毛都没剿到,反而给他们带来更大影响,聚集了更多的人马。看来这支队伍不简单啊!” 郑杰憧憬地说:“朱毛红军能早日打到这边多好。思聪你那天给我看的《红星报》上那首词多有气魄。‘风云突变,军阀重开战。洒向人间都是怨,一枕黄粱再现……’” 张思聪挥手击节,与郑杰一道继续吟着下阕“红旗跃过汀江,直下龙岩上杭,收拾金瓯一片,分田分地真忙。” 我大哥听后景仰道:“多豪迈的词哦,这猪毛看来不是个落魄的秀才。” 俩人对视哈哈大笑,道:“大少爷这你真是不懂。朱毛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伟大的人物,他们是红军之父,是穷苦民众的大救星……” 张思聪再次端起酒盅,两只镜片后的一对眼睛里噙着激动的泪花,他伸手把酒盅碰着我大哥的酒盅,说:“大少爷,你也是我的大救星,大恩不言谢,但这盅酒你一定要喝下。” 我大哥红着脖子,商量道:“你们都清楚我不胜酒力,这次劫后重逢,这酒我一定会喝下。你能否把袭击民团事说来听听?” 张思聪笑道:“那都是许老师神机妙算巧安排。那一天菩萨节,地主豪绅又是看戏又是大摆筵席,狗腿子们大吃大喝,戒备松懈,我们轻而易举缴获了二十多只长枪,上千发子弹。等地主老财组织反攻时,我们已撤回这边了。” 我大哥拧着眉毛喝下盅里酒,拍着大腿说:“痛快。” 几年过后在我大哥去台湾前,也是我同我大哥最后一次相聚喝酒的酒席上,我大哥悄声告诉我:“从来没有那次在兴太山里喝得痛快。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有点像脑袋悬在裤带上,又有点像凤凰涅槃死而复生。我们这般大家族这样叛逆的机会不多,也许以后也不会再遇到啰。”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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