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唐仲林心里一惊，他虽然知道自己假扮唐伯林早晚会碰见日本人，但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不过心思敏捷的唐仲林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他面带微笑，主动迎了上去，同时伸出了手，道

“横山将军，您好您好！”

横山自带着日本军官的傲气，看都不看唐仲林一眼，自然也没有跟他握手，他只用不屑地目光瞥了唐仲林一眼，然后用日语，质问唐伯林，

“唐处长，你为什么要赶走高副处长！”

唐仲林一愣，他没有想到，高聪德辞职一事，竟然这么快就传到了日本人的耳朵里，还有日本人竟然如此重视高聪德，唐仲林看着女翻译，答道，

“请你转告横山将军，不知道横山将军何出此言，高副处长是主动请辞，非是我唐伯林逼迫的！”

横山一副不相信的模样，目光斜看向左上方，说道，

“唐处长，你是不是以为我们大日本皇军不清楚莫仕淳与余立群之间的关系！余立群此番派你来北平，就是为了要让你取代高聪德，从而打击莫仕淳的势力！”

唐仲林佯做惊讶，看着横山，说道，

“在鄙人离开上海的时候，余主任除了交代鄙人指导北平特务机关处的工作之外，再未给鄙人什么其他的任务，想必是横山将军多心了吧！况且鄙人再三声明，这是高副处长主动请辞，跟鄙人和余主任没有任何关系！”

“哦？主动请辞？”

横山一脸不相信的模样，微微泛红的目光透过唐伯林，投向其身后站着的高聪德，问道，

“高副处长，您是怎么想的！”

高聪德却是一脸义正严词的模样，双脚“啪”得一声并在一起，微微低着头，大声说道，

“原本属下以为以属下之身体，已经无法再给大日本皇军提供帮助，但是只要大日本皇军用得着属下，属下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句话，说得及其模棱两可，一个字都没提自己主动请辞的事儿，反而让唐仲林下不来台，唐仲林马上意识到，自己被高聪德这个老小子给算计了！

横山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把目光投向一脸错愕的唐仲林，说道，

“唐处长，高副处长目前正在给我们大日本皇军传递绝密情报，此时他的位置不能有任何动摇，余立群虽然指派你领导北平特务机关处，但是你初来乍到，恐怕短时间内无法给予帝国有效的帮助，因此，我们大日本帝国认为，北平特务机关处的实际领导权，还应该由高副处长负责！”

得知自己被算计的唐伯林扭头看了一眼高聪德，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咬着牙说道，

“我来北平，是余主任委派的……”

话未说完，马上被横山打断，只听横山说道，

“唐处长，你要明白，即便是余主任，也要听大日本帝国的！当然，如果你要使用你的权力，应当以书面形式，致函北平宪兵司令部，经司令长官多田将军的批复同才可！除此之外，一切照旧，不宜改动！”

说罢，横山转身跨出了门口，离开之前，横山背对着唐仲林，微微撇着脑袋，说道，

“唐处长，借用你们中国的一句古语，强龙不压地头蛇！虽然这句话不太好听，但是这个道理，希望唐处长你的明白！”

说罢横山带着日本兵昂首阔步地离开了机关处，唐伯林只觉得一团火在胸口腾腾的往上窜，一扭头，看见了高聪德那张似笑非笑的胖脸，高聪德挺直了腰杆，浑圆的肚子都快把腰带给撑破了，只听高聪德用一种胜利者的口吻说道，

“唐处长，我们继续开会吧！”

高聪德话，在唐伯林听来，就像是**裸的羞辱，他气的咬牙切齿，几个字从齿缝中蹦了出来，

“还开你娘个屁！”

说罢，唐伯林直接离开了机关处，背后似乎是传来高聪德戏谑的嘲笑。

唐仲林的别墅，已经被特务机关处安排了约莫十个人的警卫，警卫长自然是何桦，副警卫长是个老头，叫王友年，因为腰间常年别着个烟杆，因此得了一个“老烟杆”的绰号，唐仲林回家时，李田禾正带着这群警卫整理着家室，见唐仲林面色不对，急忙遣散一干人等并关上了大门，唐仲林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详细说给李田禾听，李田禾的脸上却没有什么额外的表情，他点起一支香烟，说道，

“我想到高聪德会有后手，没想到他给我们来了一招以退为进！”

唐仲林脱了外衣，扔在沙发上，郁闷至极的他也向李田禾要了一支香烟，点燃，先是吞云吐雾一番，心中又是恼怒，又是羞愧，又是窝火，五味杂陈，一句话都不说，只坐在那吧吧地吸烟，李田禾继续说道，

“这高聪德心里清楚得很，余立群派唐伯林来北平，实际上就是来对付他的，于是他先下手为强，他的这一招，不仅稳固自己在北平特务机关处的位置，而且还把你排除在机关处的权力之外！他的这一招着实狠辣，这个人不能小觑！”

“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唐仲林长长地叹出一口气，道，

“都怪我，太心急了，刚来北平，立足未稳就想扳倒高聪德，我还是小看了他！”

李田禾抽了一口香烟，一阵吞云吐雾，一双深邃的眼睛在烟雾中沉思，片刻间，他说道，

“这不怪你，是我没有分析好当前的局势，你先平复一下心情，干谍报工作，一定不能被情绪左右了你的判断，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你都要保持冷静清晰的头脑！我想问的是，为什么日本人单单就认准了高聪德，要知道余立群虽然也是日本人的走狗，但是他在上海掌握的特务机关总队，权利也很大，甚至可以直接与日本高层对接，这个高聪德何德何能，能让日本人冒着不惜得罪余立群的风险，也要力挺高聪德？”

唐仲林胳膊撑着腿，低头沉思一会，脑袋里不断闪现着横山的话，唐仲林说道，

“横山说，高聪德现在给北平宪兵司令部输入秘密的情报，因此高聪德的位置才不能动摇！”

李田禾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大厅里来回踱步，大脑在急速地运转，突然他停下脚步，看着唐仲林，说道，

“北平，情报，宪兵司令部……现在中日战争已经进入了战略相持阶段，除了晋察冀边区，中日双方均没有太大的动作，既然是传输给宪兵司令部，那肯定是军事情报……”

唐仲林在李田禾的谆谆诱导之下，豁然开朗，拍案而起，道，

“难道高聪德给日本军方输送的情报，是针对于晋察冀边区，彭总那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