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割肉自啖

郑龙制服了悍匪老太婆后，一个扫腿，老太婆的腿骨咔嚓一声，登时断裂，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声。她倒在地上，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郑龙、刘振强、秦坤也不理她，换了一个干净的碗，开始自顾自地盛饭、夹菜、吃肉，队员们从后厨搜刮来没放迷药的酒，郑龙当着老太婆的面，拎起坛子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郑龙知道，如今的中国，到处都在闹饥荒，纵使是素有“天府之国”之称的蜀地，在与湖北的交界处仍然是满目饿殍。纵然是做“无本生意”的土匪，家里的存粮也不多，能在酒里面下药搞自己，已经是这帮土匪对自己这个“豺狼将军”格外的优待了，估计美国**来都没这待遇，因此，这个黑店的老太婆是绝对不会在饭菜和后厨的酒里下药的——毕竟药翻了自己，他们还要继续吃呢。

正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相反，在这个战乱频仍、饥馑遍地的时代，人吃人的现象几乎到处都是，家里有余粮的富农、地主兴许好一点，但那些强贼、土匪吃起人来根本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天龙寨，还有这家黑店，从他们的言谈举止中，吃人和吃鸡没有任何区别。

因此，看着郑龙、刘振强、秦坤他们如风卷残云般把自己店里除了人肉以外的食物“扫荡”得精光，吃不完的自觉自愿“打包”带走时，老太婆勃然大怒，“狗杂种”“贼杀才”“王八羔子”地破口大骂。

此时的郑龙，酒足饭饱，正在炭火边烤手取暖，听着女土匪语无伦次、尖利刺耳的叫骂，冷笑一声，一双冷峻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笑得老太婆心里发寒：“怎么，心疼吃的啊？老人家，我跟你讲个‘割肉自啖’的故事怎么样啊？”

“割肉自……蛋？”

“啊，《吕氏春秋》里有这样一个故事，齐国有两个自吹为勇敢的人，一个住在城东，一个住在城西，有一天两人在路上突然遇到。一个说：‘我们难得见面，我们暂且去喝酒吧！’喝了几轮酒后，一人说：‘要吃肉吗？’另一人说：‘你身上有肉，我身上也有肉。这样的话还要另外找肉干什么？在这里准备点豆豉酱就行了。’于是拔出刀匕相互割对方的肉吃，直到都流血死了才停止。你不是很喜欢杀人吗？不是很喜欢吃人吗？那就请你自己吃自己的肉吧。”

“你、你、你要干什么？!啊!!!!!!”

老太婆发出极为凄厉的惨叫，小腿上的肉已经被郑龙割下了一大块，肉被扔进炭火，发出了令人发毛的香味。

此时的老太婆自知难逃一死，又深知“豺狼将军”的霹雳手段，因此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再加上剧痛攻心、失去理智，开始漫无目的的痛骂。

从老太婆的痛骂中，郑龙知道这个女人叫文四娘，出身于四川的一个贫苦人家，他的老爹好吃懒做，还抽大烟，在欠了一屁股赌债后，把他们娘俩卖到了青楼，文四娘十几岁就被迫“接客”，挨了无数的毒打，好不容易逃出魔窟，文四娘又举目无亲，只好嫁给了一个家里尚有几亩薄田的老光棍。可是，这个老光棍嫌弃文四娘当过婊子，又生不出孩子，每天除了喝酒赌钱，就是虐待文四娘，甚至当着文四娘的面，把其他野娼带回家中鬼混。文四娘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悍然杀死了他的丈夫，把他的头割下来，分了尸喂了野狗，文四娘烧了房子卖了田，躲进山里落草为寇。

“……你们这帮臭男人、王八蛋……老娘吃人？哈哈哈哈哈哈……老娘就是要吃你们这帮狼心狗肺丧尽天良的王八犊子，我要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我就是要报复黑白颠倒是非不分猪油蒙了心的贼老天，**的臭男人……”

“闭嘴！”郑龙怒喝一声，“嘭！”地一声巨响，桌子被踢了个粉碎！文四娘吓得打了一个寒颤，停止了叫骂。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们是臭男人？!兄弟们！”

“在!!!”队员们刷地立正，齐声高呼。

“把你们的衣服脱下来！”

“哗啦”一声，郑龙、刘振强、秦坤，还有001特别行动队的10名壮士一下子扯开自己的上衣，千锤百炼的健硕身躯上，密密麻麻的布满的枪伤、刀伤，弹片划过的伤痕，再加上金属般光泽的肌肉与皮肤，如一十三尊渊渟岳峙的铁人，虽然无声，但凌厉的气势骇得一向凶悍的文四娘一下子萎顿了下来。

“我和我的兄弟们，从淞沪到南京，从南京到徐州，从徐州到武汉，为国家流血牺牲、视死如归！老太婆，你被埋在过死人堆里的吗？你经历过被血水泡一天吗？我有！我们有！这些兄弟们、好汉们身上的伤，都是为中国流的！这些伤，可以写成一部书，可以写出无数可歌可泣的故事！你有什么资格骂我们？!”

郑龙怒不可遏，他一把揪住文四娘，厉声道：“没错，中国现在确实是积贫积弱、充满苦难，但不代表你可以把自己的生存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你确实是饱受苦楚，但不代表你可以无条件地报复所有人！社会吃你，你就吃其他无辜的人，他们是畜生，你是吗？小鬼子是畜生，你是吗？!”

文四娘怔怔地听着，一下子愣住了，郑龙把从她身上割下的肉扔到她面前，冷笑道：“故事的最后，作者说，要是像这样也算勇敢的话，那还不如没有勇敢，你，连那些默默忍受苦难的人都不如，畜生！”

“坤坤。”郑龙命令。

“到！”

“去找一些干净的衣服，烧好热水，然后洗个澡睡一觉，明日出山！”

“是！”

“强子。”

“到！”

“你和我，把这个老虔婆害死的人，还能找到尸骨的收敛一下，给他们立个坟吧。”

“是！”

就这样，文四娘看着这斜从地狱里百战余生的男人，在一帮土匪的尸体间若无其事的忙碌，仿佛和自己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腿上的血不停的流着，很快，文四娘的意识逐渐模糊，失去了知觉……

翌日，在为那些无辜横死的人新立的坟墓面前，精神昂扬，洗净尘垢的特别行动队鞠了一躬，烧了文四娘的黑店，随即重新踏上征程。

郑龙不知道的是，十多年后，当自己重新进军大西南时，大西南的土匪依然知道“豺狼将军”的威名，根本不用说什么“缴枪不杀、优待俘虏”，就一个个战战兢兢地走出来投降，避免了许多士兵的死伤。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有时候，对于恶人而言，或许凶狠比仁慈给他们留下的印象更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