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富贵闲人

“来来来，毛先生。”郑龙热情地招呼毛人凤，在别墅中庭设宴招待他，毛人凤惊奇地看到，原本叱咤风云、锋锐无匹的郑龙，穿着做饭的围裙，和夫人沈星澜一起忙碌在庖厨之间。

“尝尝我和夫人的手艺！”不多时，尖椒炒蛋、糖醋鱼、红焖猪蹄、清炒豆苗……一大桌丰盛的家常菜就端了上来。

“可惜呀。”郑龙叹道，“兄弟没有什么好酒，只有一些茶叶，招待不周了！”

“哈哈哈！”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毛人凤也哈哈大笑，他打开皮包，拿出一瓶正宗的俄国伏特加，“来！”

“好！妙！还是毛先生懂我！”郑龙大笑，“星澜！取酒杯来，要大杯！”

当沈星澜拿着酒杯，款款而来，只见她体态婀娜，冰肌玉骨，姿容绝代，二十岁的年纪，仿佛是从江南的仕女图中走出来的一样。

毛人凤赞叹道：“弟妹如此美丽，难怪云桥升任中将参议后，闭门不出，乐不思蜀了。”

郑龙笑道：“我听说，武汉一别后，毛先生也娶了一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不是吗？”

毛人凤闻言，不禁苦笑道：“……唉，云桥你就别取笑我啦……”

原来，毛人凤娶的妻子正是军统的大美人向影心，她曾假意委身于伪冀东防共自治政府**、汉奸殷汝耕，并伺机刺杀，但功亏一篑，遭到了严刑拷打，2个月后，她被戴笠救了出来，自此成了军统局赫赫有名的女英雄。或许是经历了生死，向影心和戴笠提出，自己打算嫁人。当时的军统局，为了抗战大业，戴笠下令禁止结婚，但因为向影心的特殊，戴笠不仅同意她结婚，还亲自给她证婚。

而向影心之所以愿意嫁给毛人凤，并不是看上毛人凤的才华，而是觉得毛人凤老实无用，否则，哪个男人会接受与无数男人有染的向影心呢？

“星澜，辛苦你啦，你先去吧。”郑龙深情地握了握爱妻的手，“我和齐五兄说一些私房话。”

“好的，毛先生慢用。”沈星澜温柔地点了点头，和毛人凤打了个招呼，“龙哥，少喝一点呀。”

“这就是我最欣赏毛先生的一点。”郑龙笑道，“忍人所不能忍，一般人低头，就是低头。可齐五兄低头，却如猛虎伏草，必有远图！”

说罢，郑龙举起酒杯：“如今，兄弟已经不再带兵，但毛先生仍在一线奔忙，我仿佛看见，毛兄即将大展宏图、鹏飞千里，来，敬齐五兄！”

毛人凤闻言，也不再掩饰，慨然举杯，一饮而尽：“我毛人凤阅人无数，自诩也是识人极明，但云桥也是极少数几个让我看不透底蕴之人。”

郑龙吃了一口菜，笑了：“毛先生，郑龙好懂，如一汪清水，我只是一个一心一意想使中国独立、自由、强大的爱国者罢了，只要为了这个目标，哪怕粉身碎骨、万劫不复，我郑龙也无怨无悔！”

两人又碰了一杯。

一口酒下肚，毛人凤心中也不禁恻然：“只是……倘若真有那么一天，弟妹大好的青春，岂不是……”

郑龙将杯中酒一口气喝干，正色道：“如果星澜害怕这一点，就不会嫁给我了，她虽是女子，心智却犹胜男人，得妻如此，虽死何憾？!”

毛人凤钦佩地说：“好！好！来，云桥，为贤伉俪再饮一杯！”

郑龙笑道：“毛先生此番前来，是不是奉了委员长的命令啊？”

“哦？云桥何出此言？”

“毛先生做事向来谨小慎微、滴水不漏，如今我郑龙泥是菩萨过江，人人唯恐避之不及，除非是委员长授意，否则您岂会大摇大摆来到我这避祸之所啊。”

“哈哈哈哈……云桥果然聪明！”毛人凤笑道，“此时，戴局长不方便出面，才托我转达校长的话，校长说——他谢谢你。”

“谢我？”郑龙又喝了一杯，“这从何说起啊？”

“枣宜会战，国军大败，日本人得以长驱直入，威胁重庆，而各路国军又被日军拖住，一时难以驰援，若非云桥亲赴江汉平原，与王匪（王劲哉）的128师、新四军合作，再次构建起一道拱卫重庆的屏障，国府也不会获得难得的**之机，如今，你的伯父郑虎臣司令的第87集团军已经赶到第五战区，堵上了缺口，完善的重庆的防务，此番危机顺利化解，校长焉能不谢你？”

“哦！那待罪之臣郑龙就谢谢委员长了！”郑龙苦涩而无奈地笑了，“我想，调第87集团军赴第五战区，也是为了更好地控制我吧。”

“校长解除了云桥的兵权，也是无奈之举。恕兄弟多句嘴，说几句杀头的话，云桥，你这几年势力发展得太快了。”毛人凤喝了一口酒，侃侃而谈，“你虽然名义上只掌握001特别行动队十几个人，可是，第87集团军是郑虎臣司令和你父亲郑虎见将军一手拉起来的队伍，当初，他反对校长‘攘外必先安内’的国策，愤然辞职，第87集团军没有一个人调得动，如今，你在军界威望日隆，再加上你是郑家唯一的嫡系后人，我相信，只要你一声令下，第87集团军十万大军会唯你之命是从！而如今，薛岳、白崇禧、李宗仁、杜聿明……这些军中名将都对你赞誉有加，就连美国飞行顾问团都与你关系极好，校长本打算，利用胡宗南与你不睦制约你，但如今看来，以胡宗南的才具，再过个几年，只怕与你这块石头相比，不过是鸡蛋而已了。试想，倘若你有朝一日，成为集团军司令，甚至被推选为陆军总司令，以你的手段再往政界发展……只怕党国的天就要变了！”

“感谢齐五兄金玉良言，坦言相告！”郑龙一抱拳，真诚地说道，“只是我郑龙本来只是清华的一个文人，本意无心功名，只是国难当头，方才投笔从戎，又怎么会想要一手遮天、染指政权？唉，算了算了，我如今有职无权，闲人一个，也只有发发牢骚了！”

两人相对无话，又碰了一杯。

“云桥，接下来有何打算？”

“这个宅子，是我岳父的产业之一，他在长江办航运，经常要来重庆。只是，现在通货膨胀严重，001别动队阵亡将士的父母和遗孤无人照料，希望戴局长、毛先生多加体恤。”说罢，郑龙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份名单，“至于我，一年三百六十日，多是提剑马上行，我也累了，想休息休息，过几年再说吧。”

毛人凤接过名单，肃然道：“这些都是党国的忠烈啊，你放心，只要我毛某人还说得上话，就一定会照顾好这些烈士遗孤！”

“拜托毛先生了！”

“对了，云桥。”毛人凤从皮包里拿出一个报纸包着的物件，“校长知你清廉，家中积蓄不多，每月的薪金又都拿来抚恤遗孤、周济百姓，这里有6根金条，是校长特批，托我转交给你。”

郑龙笑道：“委员长好意，那我却之不恭。”说罢，他自嘲道：“唉，早知道手里有权的时候，就多捞一点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