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巨大阴谋

1941年7月，当冈村宁次大将正式接替多田骏升任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后，在就职以前，他第一时间拜会中国派遣军参谋次长藤原龙之介公爵。因为他知道——自己能够取代多田骏，完全是这位绝代枭雄的神鬼手段。

此时，正式酷暑时节，藤原龙之介住不惯热流滚滚的北平，因此和夫人山口千惠在秦皇岛的滨海别墅避暑。然而，凉爽的海风，翱翔的海鸥，沁人心脾的春茶，还有海天一色的胜景都没有缓解冈村宁次眉宇浓重的忧色。

“怎么？”藤原龙之介笑道，“当上大将，位极武臣，还不满足？是不是还要我向天皇陛下进言，授你**【日本的“**”自1898年设立，不能算作一个单独等级的正式军衔，而是一种荣誉称号，常常带有勋位的性质。】，为你封爵？”

“不敢不敢！公爵阁下说笑了！”冈村宁次连忙说，“记得我去年回国时，您问我……倘若对华战争失败了，我们该怎么办，我当时断然否定了这个可能，可现在看来，这个可能正在逐步变成现实！我们与国民党僵持不下，八路军、新四军又在后方让我们焦头烂额，虽然公爵您暗中夺取了多田骏司令的指挥权，在华北力挽狂澜……可恕我直言，就整体局势来看，日本政府财政赤字越来越大，国民生活越来越穷，形势依然极端严峻。虽然，军部的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但失败正在步步逼近！”

藤原欣慰地笑了：“司令官阁下，你的确是名副其实的‘中国通’，在军队的诸多将领中，你算是难得清醒的人！自我秘密指挥‘中条山战役’大获全胜后，帝国之勇武令国民群体欢腾，唯有你对局势依然看得如此真切！这也是我为什么，不遗余力地帮助你提升军职、发挥更大作用的原因！”

“唉，说来惭愧，如今从内阁、军部到大本营，一个个都想红了眼的赌徒，高烧四十度，昨天，近卫文麿再次出山组阁，东条英机就任陆相，我担心，这些人会有更疯狂的动作！”冈村宁次忧心忡忡地说。

“所以你就来找我，想问我如何做才能救日本，顺便救救你？”藤原呷了一口茶，笑道。

“嗨！”冈村低头应道。虽然，他现在是大将，而藤原龙之介只是中将，且很少出现在军队的一线，但藤原不仅出身皇族的远支，其枭雄才略更是令大他二十岁的冈村宁次心服口服，尤其是中条山一役，他愣是一扫华北方面军左支右绌的颓势，打得蒋介石抛戈弃甲、一溃千里！因此，在这位年轻的公爵面前，冈村宁次总是诚惶诚恐，丝毫不敢少了礼数。

“一句话，想要明哲保身，你就拼尽全力，去打击八路军，并总结对付**武装的办法。而与国民**军、晋绥军等则相对保持现状。必要时，我让你打，你再打！”

“我明白！万一日本输了，国共之间必有一战！我作为与八路军交战的皇军高级指挥官，在蒋介石看来，才会有利用的价值，才会出手保全我！”

“聪明！”藤原龙之介夸奖道。

“其实……倘若不是军部的那些混蛋，屡屡扰乱公爵阁下的布局，事情本不止于此！”冈村宁次痛心地说，“如今，我们已经失去了和蒋介石政府和谈的最佳时机，美国对于蒋介石的援助力度一天比一天大，就差没有亲自下场参战了。而且，我们和德国、意大利结盟，更将自己推到了英、美、苏联的对立面，大本营那帮八嘎，自以为能在德意与英美间左右逢源，如今却落得个孤立无援、四面楚歌的下场！”

“好了，过去的事就不必再说了……噫……”藤原被勾起了伤心事，刚想制止他，偏头痛又犯了，不禁摁住了额头。

“公爵阁下……”

“不妨事……不妨事……”头疼稍缓，藤原接着说道，“唉……怨天尤人也无济于事，这个问题的根本，在于制定我国大政方针的，根本不是政治家，而是军人们在利用‘现役武官制’在越俎代庖！一旦现任内阁拒不执行军人们狂热的扩张政策，军部便不再派现役武官担任陆军大臣，这样一来，内阁无法运转，只能提出总辞职！而我们皇族碍于千百年来的政治传统，不可以对政治过多干预，尤其是天皇陛下，不然便犯了大忌！更可怕的是，我们的陆军士官学校、陆军大学从来不教政治和战略，这才出了诸如东条英机、辻政信这样的狂人，像指挥当年日清战争、日俄战争那样政战双绝的伊藤博文、山县有朋是越来越少了。我记得，日俄战争时，明治时期‘第一智将’儿玉源太郎大将奉命来到满洲，下火车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想好怎么结束战争了吗？’是啊……发动战争如果不想到如何结束，为什么要发动战争？占领东北不想着和谈，占领华北还不想着和谈，占领淞沪、南京依然不想着和谈，如今，我们想和谈了，蒋介石拒绝和我们谈了，对我们怀着血海深仇的中国人也拒绝和我们谈了，而我当初依靠政治、文化逐渐影响中国的百年大计也无从谈起，如今在中国，但凡有一丝理性、血性的中国人都视日本如仇雠！可是大本营依旧觉得——皇军战无不胜，形势一片大好，荒谬啊！荒谬！”

纵然是城府极深、古井无波的藤原龙之介也不禁痛心疾首。

“所以，去年来见公爵阁下，您才问我——万一战败了怎么办？”冈村宁次恍然大悟。

“是啊，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事实上，去年年初，我就在谋划此事。夫国家者，公器也，绝不能因为一帮莽夫的胡作非为而万劫不复。我藤原龙之介可以死，你冈村宁次也可以死，所有人都可以死，但、日本不能死！”

“嗨！”冈村宁次闻言，也不禁心潮澎湃。

“因此，我密令各地的驻军开始疯狂地搜刮占领区内的财富，黄金、白银、珠宝……甚至731部队活体实验留下的死人牙齿、头发，只要能换取财富，我全部都要，这些财富，大部分被秘密埋藏在日本各地，小部分藏在国外，其目的，就是保住万世一系的天皇，保住我皇国的万世基业，在日本复兴时，让这个国家可以从一片废墟中浴火重生！”

“公爵睿智，在下佩服！”

“但是……”藤原龙之介放下茶杯，冷冷地说，“还有一件极为重要、关乎日本国运的事情需要司令官你去做！”

“何事？”冈村宁次不解。

藤原龙之介站起身来，望着露台之外一望无际的渤海，大浪淘沙，奔流不息，他回过头，缓缓地说：“你还记得……当年在东京帝国大学，我做的秘密报告吗？”

“记得！当然记得！”冈村宁次豁然站起，“当年，老夫拜读了军队高级将领内部秘密印发的这份秘密报告全文，对公爵阁下的才略当真佩服地五体投地？”

“哦？是吗？”藤原龙之介笑了，“那么，你印象最深刻的是哪几句？”

“从历史上看，中国、日本天生就是一对宿敌，每当中国强大，日本必然衰微；而日本崛起，中国则必然倾颓。为什么呢？因为在大国崛起的过程中，必然由内向外散发惊人的能量，辐射一个地区乃至整个世界，中国强大，则必然威震亚洲及环太平洋；日本崛起，则必然要借助**及中国的土地、人口、资源走向世界，二者绝无调和的可能！”冈村宁次不假思索、如数家珍地背了出来。

“好！讲得好！难得司令官阁下还记得鄙人这几句话！”藤原龙之介感动地拍拍冈村宁次的肩膀，“那我也告诉过你，即便是日中战争结束，战争也不会停止。作为中国大地上两股最强大的政治力量，国共双方必然会爆发规模空前的血战，这一战，将决定未来中国的归属。那依你所见，哪一方取胜，中国会走向复兴？”

冈村宁次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延安！**！”

“为何？”

“信仰！大道理我就不讲了，公爵阁下比我更清楚，我就说前线的一个现象——每当战斗需要组建敢死队时，无论是国民**军、桂系，还是阎锡山的晋绥军，都需要第一时间公布悬赏价格，用中国人的话说叫‘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是**领导下的八路军、新四军根本不需要这么做，就会有无数的战士踊跃报名！何以然？因为他们提倡为信仰而战，只有这样的军队、这样的政党，才能使一个国家真正走向复兴！”

“好！英雄所见略同！”藤原龙之介赞许道，“所以，万一日本失败，我们才要帮助国民党，你明白吗？”

“明白……”冈村宁次阴恻恻地笑了，“如此，即便国民党战胜不了**，中国也会陷入长期的分裂与战乱；即便国民党战胜**一统天下，**、软弱的蒋介石政府也会让中国积贫积弱，沦为列强的玩物！”

“没错！五十年、八十年、一百年以后，当日本重新崛起，帝国的铁骑会再次进入**、中国，获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那时，仇恨日本的中国人大多凋零，日本军部中只知道扩张的混蛋们也早已死绝，我们会培养出无数懂政治、懂战略的人才，重新渗透、影响、改写中国人的心灵与文化，让他们亲日、媚日，彻底成为日本的奴隶！”藤原龙之介一拍栏杆，两眼放光，一时之间雄心万丈。

“嗨！公爵大人深谋远虑，令人赞叹！”冈村宁次站起身，心悦诚服地鞠了一躬，“我即刻上任华北方面军司令，愿为公爵大人的万世之功竭尽全力！”

“嗨！司令官，拜托了！”藤原龙之介也深深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