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闲话靖难

在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部作战指挥室内，司令部的参谋们正在疯狂地忙碌着——他们在地图上、沙盘上标注着“五一大扫荡”的最新战况，将司令部最新的指示第一时间传达给下辖的第1军、第12军、第43军等部。

在来回穿梭的人流中，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冈村宁次冷静地喝着茶、看着战报、签署文件。作为司令官，要是和小参谋们一样火急火燎的，那还指挥什么？仗打到这个份儿上，其实冈村宁次心里已经和**一样了——冀中地区，乃至整个华北，“皇军”的兵力使用已经达到了极限，虽然我们也有损失，但对八路军游击区的“扫荡”也取得了不俗的成果。可是，我们和八路军也陷入了焦灼和消耗之中，要是再打下去，胜负就难料了。

作为深谙中国国情的高级将领，“见好就收”的道理，冈村宁次是懂的。毕竟，虽然在藤原龙之介公爵的运作下，蒋介石政府和日军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不会趁日军“剿共”时趁机偷袭，但在后方，尤其在河南地区，新四军鄂豫皖挺进纵队却化整为零，不断袭扰、恶心日军，简直让冈村宁次腻歪到了极点。

是时候回师，教训教训那个蚍蜉撼树、螳臂当车的郑龙了。

就在冈村宁次思忖的当口，桌上的密线电话响了。

冈村宁次有点惊讶，毕竟这台密线电话，只有方面军司令以上的人物才能拨通，就连筱冢义男这样的集团军司令都没有资格。他立刻放下茶杯，拿起听筒。

“我是冈村宁次……哦！原来是公爵阁下。”

来电者正是藤原龙之介公爵，作为出身皇族的高级将领，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可以二话不说，夺了前任司令多田骏的权，把“中条山战役”从一场对峙战、消耗战愣是变成对国民党军队一边倒的屠杀，虽说此人只是中国派遣军参谋次长，军衔也不过是中将，但纵然是老辣的冈村宁次，对这个三十多岁的贵族将军也是又敬又怕，毕竟，自己可不想成为那个已经沦为预备役的倒霉鬼多田骏了。

“你好，冈村司令官。”电话那头的声音还是那般充满磁性，清秀悦耳，可听得冈村宁次却是心里发虚。

“呃……不知公爵阁下所为何事啊？”

“哦，也没什么事，我最近在读《明史》，跟你讲个故事。”

冈村宁次涨红了脸，有点不耐烦地说：“公爵阁下！如今我们与八路军激战正酣，我正在指挥华北方面军对管辖地区的八路军进行反复清剿，没有时间听你占用军线给我讲故事！”

“哈哈，是吗？”藤原龙之介轻松地笑了，“我可听说，在河南不断袭扰你的郑龙君可是对咱们日本的历史和文化了如指掌啊，你就不怕他用我们日本人的思维‘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吗？这个故事你不听，可是会后悔的啊！”

“这！”冈村宁次大惊，心说这个马鹿公爵真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明明坐在安东的滨海别墅里，怀抱美人儿，过着风花雪月的日子，却连现在自己在想什么都清清楚楚！

“公爵阁下……请恕老夫失言……我洗耳恭听。”

说罢，冈村宁次大手一挥，指挥部里的参谋们立刻会意，鞠了一躬，迅速退出，关上房门，人声鼎沸的司令部一下子空无一人。

“……公元1399年，当时还是燕王的明成祖朱棣为了反抗明建文帝朱允炆的‘削藩’政策，悍然在北平，也就是现在你所在的地方起兵，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靖难之役’。朱棣也用兵如神，连败奉命征讨自己的耿炳文、李景隆，但以北平一隅之地，毕竟敌不过坐拥全国资源的朱允炆，而随着盛庸、平安、铁铉等将领的崛起，自己也是一再受挫。于是，朱棣放弃了与朱允炆在正面战场打消耗战，而是集中全部精锐，千里奔袭，从北平直抵当时明朝的首都南京，结果，建文帝下落不明，朱棣大获全胜，夺取了帝位。”

“公爵阁下……您的意思是……”冈村宁次不知为何，冷汗涔涔地从额头冒了下来，这个深不可测的家伙，是绝不会无缘无故给自己讲这个故事的。

“哈……没什么。”藤原龙之介顾左右而言他地问道，“在冀中平原担任前锋任务的是你的那支部队啊？”

“第15步兵联队。”冈村宁次回答道。

“哦，山崎义治的部队啊……”藤原龙之介淡淡地说，“好了，我讲完了，司令官阁下，再见。”

电话挂断，听着“嘟、嘟”的声音，冈村宁次有点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