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特曼

“哟嗬，江警官，什么东风把您吹来，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玩具店老板张东，江涛发小，看见江涛一进店门，马上打招呼。

“得了，得了，虚头八脑的。最近生意怎么样。”

“还提什么生意。这疫情闹的，一年封了三回，一回半个多月，封小区出不来，出得来又不让开门营业，好不容易熬到放开，嘿，街上又没人了，都躲家里避阳去了。”张东掏烟让烟。

“来抽根细的。粗的抽不惯了。”江涛拿出自己的烟给张东。“很快就好了。这都阳一遍，不是都敢出来了吗。”

“难说。就这玩意什么时候不倒，世界就不安宁，不是打仗，就是瘟疫横行，新冠还不是它们造的？变异毒株断不了。”张东手指着柜台上地球仪上的太平洋彼岸。

“你阳过了没？”江涛问。

“正阳呢，发烧两天了。还没退。”张东用手指比划了个“二”

“阳了还开门，不居家隔离。”

“还隔啥隔啊，没看新闻吗？再过几天，乙类乙管了，取消任何隔离，入境都不隔离了，彻底放开了。不开门，咋生活，看见对面牛肉面馆没，封控一次，关一次门，一关半个月，解封了，开门还不能堂食，又是半个月，一个月封一次，封了三次，三个月都正常营不了业，等放开了，自己又阳了，又得最少十天关门。我不管，我阳我的，你买你的，谁怕阳，谁就别出门，自己把自己封控在家，不怕阳的，自己做好防护就得了。你阳了没？”

“我没阳，但我不怕。”江涛小声说，好像没阳成了过错一样，指了指柜上，“奥特曼，拿一件。”

“你不是两丫头吗，怎么玩奥特曼？”张东从柜上取出一个红色奥特曼，“小丫头玩？还是又生了一个小男孩？没听说啊，呃，明白了，是不是又整了个况况，给况的娃买的？”

“换一个银色的，再来一个那个娃娃。”江涛不理会张东的调侃，左瞅右瞅，指着一个银发芭比娃娃。

“芭比娃娃。你大姑娘都大学了，还给买芭比娃娃？啊，你小子厉害啊，挂了个小况况。”

“有没有看着岁数大的，老太婆那种，外婆之类的。”江涛看着芭比娃摇头说。

“狼外婆？小红帽的外婆不是让狼吃了吗？狼就成了外婆，所以只有狼外婆，要不？”张东拿出一匹穿着绿长袍戴银发的狰狞的玩具狼。

“算了，算了，狼外婆就算了，就这娃娃吧。开个发票。”江涛让张东将芭比娃娃和奥特曼装盒里，又套了塑料袋。

“台头开到哪里？”

“区局。你说有送况况还要发票的吗？”

“有啊，网上的那个戴局长会要的。”

“没错，她会要的。哈哈。”江涛与张东相视而笑。

“发票不开了。就算我自己买的礼物吧，送给我案件的目击证人，网上坠楼视频中母亲的外孙。”江涛想了想又说。

“好心的警官。那就再帮帮你的发小吧。单位再有活动吗？”

“上次助童活动，本是妇委会的事，我好说歹说，费了好大的劲，才让领导订了你的玩具。”

“感谢感谢，友情后补。”

“别，我不计回报，我们的教育整顿不是闹着玩的。最近是有个活动，是慰问养老福利院的。你这也不合适。”

“合适，合适。老顽童，老顽童，怎么不合适，玩具总动员，老头老太婆也疯玩。”

“合适，就先让咱爸妈玩吧。回见。”江涛要离开。

“先别走，还真有适合老年人的，老头乐如何。”

“什么老头乐？”

“痒痒挠”

“这还凑和，但你这是玩具店，也没这玩意啊。噢，是隔壁李嫂的吧。”

“甭管是不是，用得上是关健。我一个离异单身，没问题吧。”

“没问题。悠着点。”

这时，手机响了，吴慧打来的。

“你让我住院，住那间？”

“三楼内科五号病房。”

江涛从玩具店出来，给社区打了电话，因工作关系，他和社区工作人员常有来往。

他让社区协助，派网格员和他一同前往丽景小区坠楼案见证人，三岁小男孩的爷爷奶奶家。

社区的网格员与居民打交道多，尤其防疫期间，大白多是网格员，核酸检测期间与居民几乎天天打照面。

警察叫不开的门，社区的网格员能够叫开。

江涛手机又响了，又是吴慧打来。

“五号病房住满了，你让我住哪，躺地上吗？”

“冲门的过道上加一张床，我给我同学医生打过电话。”

“这么小过道，能加一张床吗？”

“行军床，委屈点吧。”

“你可把宝宝害苦了，看我来。”那边赌气把手机挂了。

江涛想起了什么，又打过去。

“还有件要紧事，你一定要戴好口罩，时刻不能摘，你不是调查过李洁，见过她吗，不能让她认出你来。衣服，里面外面都不能和那天穿的一样，还有发型，那天是马尾辫，今天就烫发。”

“你不是看不惯我烫发吗？”

“不是让我看，是让李洁看。”

“我都到医院了，马上要住进去了。”

“不行，衣服必须换不一样的，头发现烫来不及，就披下来，弄乱了。”

“衣服换什么换，那天我穿警服，今天我会穿警服住院吗？黑猪警长，猪脑子，好了，头发我弄乱了，像梅超风了，不过是飘飘黑发哦。”

电话打完，门打开了，爷爷开的门。

网格员挽着奶奶坐沙发上，说明来意。

江涛从塑料袋取出纸盒，打开盒子，拿出奥特曼和芭比娃，送给小男孩，说是给小男孩的礼物。

小男孩抓过奥特曼，对芭比娃不理。

“小朋友，这奥特曼像不像那天从水管子出来，从洗脸池爬下来的亮亮的人？”

“不像，比这亮，一个点一个点连起来。”

“就好比亮亮的人，这个芭比娃娃就是你姥。”

“像小女孩，我姥姥头发白白的。”

“假如说这个奥特曼就是水管子里的亮人，这个娃娃是你姥姥。你给叔叔比划一下那天那个亮亮的人怎么从水管子出来，怎么推你姥姥的？”

“假如是谁啊？”小男孩萌萌的问。

“假如就是如果，打比方。”江涛不知怎么说，有汗冒出来。

“来，左手拿上奥特曼，右手拿上芭比娃娃，好好想想那天晚上的情景，像动画片里的一样演一下。”江涛示范着说。

“娃娃小，记不清的，别作弄娃娃了。”小孩奶奶欲过来拉小孩。

“阿姨，这是查案呢，孩子知道啥就说啥。这是锻练娃呢。”社区人员挽住奶奶胳膊，不让她站起。

“像六一幼儿园老师让你表演节目一样，把那天出了什么事表演一下，这奥特曼和芭比娃娃都是你的，以后叔叔还送你礼物。”江涛使出了浑身解数。

小孩迟疑了一会，还是接过奥特曼和芭比娃娃，小步跑到卫生间冼脸盆旁，踮脚往上举奥特曼。

江涛忙上前抱起小孩。

小孩拿奥特曼碰了碰水管，然后放进洗脸盆，再从洗脸盆拿下来。

江涛放下孩子，只见孩子左手抓着奥特曼走了两三步，然后右手芭比娃放在前，左手奥特曼顶着芭比娃的后背，一直小跑到阳台窗户下。

再看小孩把左手奥特曼双手举起，右手的芭比娃娃放在奥特曼的双手上。

小孩将奥特曼右转身，然后丢开右手的芭比娃娃，芭比娃娃掉地板上。左手做出将奥特曼扔出窗户的动作。

江涛目不转晴的看着小孩的一举一动，深怕漏掉他的任何一点细微的动作。

“芭比娃娃掉在了地上，你姥姥被摔在屋子里的地板上。”江涛上前竴在小孩面前紧盯着小孩的眼睛问道。

小孩点点头。

“来，你是奥特曼，那个闪亮的人，到窗户下，举着芭比娃娃，你姥姥，来表演一下当时的情形。”江涛拿过奥特曼，拉小孩到离窗户两米处。

小孩双手往前捧着芭比娃娃，走到窗户下，双手举起芭比娃娃过头顶，向右转头看了看什么，然后再转头，左手丢开玩具娃娃，右手拿着娃娃到腰间，又蹲下将娃娃放在地上，然后站起举右手，指着窗户，踮踮脚脚。

“奥特曼，闪着亮光的人，把芭比娃娃，你姥姥，放在了地板上，然后，奥特曼，闪亮的人从窗户飞走了？”

小孩点点头。

“当时窗户是开着的吗？”

“关住的，姥姥怕冷，到晚就关了。奥特曼穿过窗子飞走的。”小孩稚嫩的声音说到。

江涛把奥特曼递还给小孩，又把芭比娃娃拿过来，面上朝放地板上，问道：“姥姥是这样躺地板上的？”

小孩摇摇头。

江涛把娃娃脸侧过来，朝向屋内，又问“是这样吗？”

小孩点点头。

“姥姥倒地板上，然后呢，又发生了什么？”

“妈妈叫我，我去妈妈卧室了。”

“那天你没和妈妈住一块？”

“我和姥姥住那屋，妈妈住这屋。”小孩指着房间说。

“你在哪看到闪亮的人从水管子出来的？”江涛把芭比娃娃还给小孩。

“沙发上”小孩指指沙发。

“吃完饭一直在沙发上？在玩什么呢？”

“吃完饭看猪猪侠，后来妈妈让我和姥姥去小卧室睡觉。后来奶奶尿尿，我出来拿奥特曼。”

“出来开客厅灯了吗。”江涛指着吊灯说。

“没有，因为电视开着，看得见。”

“你和姥姥去睡觉，关电视了吗。”

“关了。睡觉怎么不关电视呢。”

“那谁又开的电视呢？”

“不知道。”小孩摇摇头。忽然又指着卫生间说：“可能是水管子的出来的奥特曼开开的。”

江涛顺小孩的指向看去，只能看见卫生间的门，不可能看到洗脸池。

此楼房与案件现场楼房户型可能不一样，结构可能不同。

“你从卧室出来拿奥特曼，看到电视上演的什么？动画片吗？”

“不是。是大人看的，光身子的男的和女的亲热。”小孩显出不好意思的笑笑，拿手捂眼睛。

“别胡说。大人笑话呢，娃记错了。娃见鬼了，要燎一下了。”小孩奶奶过来拉小孩呵斥道。

江涛出来后，即向住院的吴慧发微信。

黑猪警长：“把丽景小区坠楼案现场室内结构图画一张草图发来。??”

精卫丝鹊：“输水呢，咋画？??”

黑猪警长：“输完了画。盯紧李洁，凡是来看李洁的，都偷偷用手机拍照，就是门窗上趴着看的，也一律拍照。别让李洁看出破绽，一定记牢，你也是住院的病人。”

精卫丝鹊：“本就是住院病人，还用得着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