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排

江涛叫来吴慧和小陈讨论坠楼案案情。

“小吴，说说指纹鉴定情况。”江涛看吴慧眼晴红肿。

“西侧窗帘窗纱提取出了多枚有效指纹，经分析比对，属四个人的，小男孩、李洁和她丈夫，还有一枚指纹不太清晰，无明确比对对象。”吴慧声音有些沙哑。

“和单元楼住户提取的指纹比对了没？”江涛问。

“除六楼右手的住户外，其他均比对不符。”吴慧神情显得有些疲惫。

“为什么除外？没提取，还是没比对？”江涛严肃的问。

“这家是南方人。做服装生意，每年一到腊月，都要回老家过年。”小陈说道。

“窗帘上没有死者的指纹？”江涛疑惑的问。

“没有。”吴慧肯定的说。

“这枚不清晰的指纹是谁的呢，不对，那个窗帘窗纱是不是很干净？”江涛像在自问，又像在问她们两人。

“是看上去非常净，应该是最近洗过一次。”吴慧回忆了片刻说。

“离过年还远呢，为什么这么早收拾呢，记得她家窗玻璃还未擦。像要掩盖什么？”江涛沉思着说。

“肯定有隐情。与李洁脱不了干系。那些指纹是案发后，窗纱窗帘清洗之后有意留的。”吴慧一手托肘，一手托腮说。

“也许不是有意，是洗完后挂到晾衣架上凉晒和回挂到窗户上时留下的。”小陈说。

“也就是说那枚确定不了主人的指纹是案发后留下的，与案件应无关。那么房门把手的指纹呢？还有马桶按扭上的指纹呢？”江涛问。

“和窗帘窗纱上的指纹一样，门把手和门都有过明显擦拭，上面的指纹也是后留的……”

“门把手的指纹是案发后，你第一次斟验现场上提取的，对吧？”江涛打断吴慧的话问。

“也就是说，事情发生后，凶手就把门把手擦了，可当时，死者的女儿，李洁就在屋内，说明两人关系非同一般，有共谋销毁证据的嫌疑。可惜，你当时没有同步提取窗纱窗帘上的指纹。那马桶抽水按扭上的呢？”见吴慧点点头，江涛有了十足的把握。

“当时我没想到。我那有你这么经验丰富、破案技术高呢。马桶上是有一枚残缺的指纹，与五楼左手的男人相近度达百分之五十。”吴慧夸赞江涛来掩饰自己工作上的不足。

“查了没？那男人叫什么？”江涛兴奋的问，看来突破口出现了。

“叫什么来着，我想想，对了，叫赵成英。以前办小学辅导班，教语文，辅导班被关停后开出租车。她女人直播带货，买胸罩。有个儿子在外地上大学。”小陈回答道。

“男人取了个女人名。还有什么证据指向这个人？鞋底脚印比对没？还有电视摇控板找到没？”江涛急切的问。

“西侧窗帘下的脚印很完整清晰，是一个人的，脚尖朝内，与提取的所有室内脚底纹印比对不符，明显是外人留的。通过脚印分析，此人身高应在一米六左右，体重八十公斤左右。与赵成英身高差不多，看上去是有点胖。室内其他地方脚印已无法提取，第一次斟验时，地板都已拖洗过了，后期脚印杂乱，现场已被破坏，无法提取。电视摇控板一直在现场，也有擦拭的痕迹，与窗帘指纹的一样，是案发后留的。电视机按扭上的指纹也是如此。机顶盒摇控板还没找到。”吴慧打了好几个哈欠。

“我又申请了尸检，咋天出了报告上说死者后脑勺颅骨确实受到过击打，从受创面来看，比机顶盒摇控板正面要小，与侧面差不多。如果用侧面击打，但手无法完全握住，肯定力度不够。难道是别的凶器？对，凉衣杆，现场没发现凉衣杆，他家不是自动凉衣架，少不了用凉衣杆，要找到它。居民楼住户走访情况怎么样？”江涛来回踱着步。

“二楼住户反映听到了楼上地板响声很大，似乎听到了救命声，随后听到了急促下楼梯的声音，还有……”小陈的陈述被江涛打断。

“听到响声是什么时间？地板很大的响声持续多长？救命声和下楼梯的响声间隔多长时间？这些问没问？”

“二楼住户什么时间说不上，只说很晚了，快睡觉了。四楼右手的男人说当时家里人都睡觉了，自己在看央视的电影频道，看完了《战狼》，接着看《激情与速度8》，中间插播广告时，听楼下好像有打斗声，以为是家里人争吵打架。后来听到楼梯脚步声，接着是女人哭叫声，还打开窗户往下看，看到楼下地上躺着一个人，才知道有人摔楼下了。”小陈继续说道。

“他拍视频了没？”江涛问。

“这倒没问，应该没问，他只顾看了。”小陈额头都有汗了。

“监控赵成英，李洁继续观察，对了，还有吴慧发给我的医院病房趴门窗的照片，比对比对，看有没有赵成英。去有线电视公司，确定一下那晚电影频道插播广告的准确时间。还要弄清那枚窗帘上提取到的指纹到底是谁的。找到遥控板和晾衣杆。继续摸排走访单元楼住户。我不便直接插手，有劳二位多多辛苦。”江涛对吴慧二人安排布置了任务。

“领导，这么多事，就咱两个人也跑不过来啊。”吴慧为难道。

“只能找队长再要人了。行动吧。吴慧留一下。”

江涛又搂着往外走的小陈肩膀说：“以后摸排走访要有预案，有提纲，尽可能多的想全面，争取一次把该问的问到位。”

回头又对吴慧说：“你是不是通霄追剧，看抖音了，白天这么忙，晚上又熬夜，对身体不好，也影响笫二天工作。”

“我爸住院了，我一晚上都在陪。”吴慧委曲的说。

“对不起，我不知道，严重吗？什么病？”江涛急忙关切的问。

“新冠引发了高血压、糖尿病复发。暂住普通病房，等ICU腾出床了，再转过去。你去看看吧。”吴慧期望的眼光看着江涛。

“我会去看的，还当过我几天的师傅呢。”江涛说完，转身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对她说道：“你休息时逛街，有熟悉点的服装店吗？”

“我是有个朋支在开女装店，你想买衣服？给谁？”吴慧关注的问。

“不买。是借个模特。”

“模特？还有借的？想干什？她可只有塑料模恃，没有女模特。”吴慧不解又很在意的问。

“要的就是假的，真的谁敢要？具体干什么，你借来就知道了。还是干脆买了，估计有借无还，多少钱我给。最好是中空的。挑个稍胖点的”江涛想了想说。

“一个塑料模特条件还这么高，什么模特都讲究身材，都是精瘦精瘦的，好看。你说的那种可真没有。”吴慧故意显出为难。

“我要的是中用不中看。瘦就瘦吧。到时再想办法。个头要1米七左右。赶快去弄吧。”

吴慧看江涛匆忙离去的背影，显出茫然的眼神。

江涛去医院探望吴慧的父亲老吴。去之前，陈请与警队队长一起去看望，队长愣了一下，马上又说近日局里事多，腾不开时间，再说医院也只允一人去陪护看望，你去看看吧。江涛心想队长是否忘了老吴也还当过他师傅，比他江涛还长一年多时间。一般局里新进人员，大多先要当一阵子户籍警。

医院看病住院的人比十几天前少了好多。尤其发热门诊排队的人明显减少了许多，但总的来说，就医的人比平常时候要多一点。

老吴住心血管内科普通病房。病房里三张床，再没有加床了。他续弦的妻子陪着他。

江涛来到病床前，看病人更胖了，再看是浮肿，脸上扣着氧气罩也掩盖不了。看床头上方的病历卡，写着病名，还是社区获得性肺炎，但江涛知道，这就是ⅩG病毒引起的肿炎。

江涛把黄桃灌头礼品盒放医柜上，自放开后，因谐音而辟邪的这类礼品盒突然旺了起来，平常无人问津，有人买也是自家吃的。

相较另外两个病床前的医柜上堆满了水果和礼品盒灌外，老吴的医柜显得空荡些，只有一只水杯，药盒和体温计，还有江涛刚放的礼品盒。老吴刚退休了。

老吴许久才挣眼看到病床前的江涛，努力点了点头，挣扎着用一只冰冷手摸着江涛的手，用嘶哑的有气无力的声音缓慢对他说：“小慧就托付给你了。”

江涛听这一句话，手不不由得抖了一下。

“不是那意思，是请……你帮……她，完成……她的心愿。”老吴终于吃力的说完，像完成了一件大事似的，又闭上眼，不再说话了。

江涛离开，老吴后妻送他出了病房门。

吴慧借来了一件聚脂乙烯模特，中空的，交给江涛。

江涛问多少钱买的，得到吴慧的答复是借来的，用完若不能用了，再陪钱或请主人吃个小饭即可。

江涛让吴慧抱上模特，坐车一起来到一建筑施工地，给一包工头模样的人说了说，借了一铁锨，来到一处沙堆旁。

吴慧扶着放倒了的塑料模特，江涛用铁锨铲沙子往模特脚后跟中空入口往里装。

“谢谢你去看我老爸。他对你都说了啥？”吴慧感激的眼光看着江涛。

“把你托付给了我。”江涛不停手的边装沙边说。

“托付给你？让我嫁你？我可不做破坏人家家庭的事！”吴慧笑着说，但笑得不自然。

“你不乐意，我还不乐意呢，我也有原则，老牛不吃嫩草。”江涛不看吴慧，只顾低头干活。

“你想吃，我还不让你吃，想吃也吃不着。”吴慧没扶好模特，模特倒地上了，装好的沙子又倒出来些。

“你老爸让我帮你实现你的愿望，你有什么愿望？”江涛没有怪吴慧，扶起模特让吴慧继续扶，他继续装沙。

“当一名好警察。”

“别虚了，对我整虚的。你想当官，我帮不了你。”江涛似生气的说。

“做一个好刑警。这可是真话。”

江涛相信了吴慧这话是心里话。

“为什么？刑警不好当啊，别的不说，很少有正点吃饭睡觉的时侯。今晚十点后，你得和我出警，再到丽景小区去一趟。”

“为了实现我的心愿，再苦再累也得吃。”吴慧眼神出透出坚毅。

“你到底有啥心愿？不想说算了，我也不想听了。”

江涛停下手中活，看了吴慧良久说：“有句话说了，你可别生气。”

“说吧，不生气。”

“老吴是不是这次挺不过去了，听着象遗言一样。我也是瞎逼逼，你就当我没说哦。”江涛小心的看着吴慧说。

“我有心理准备。他身体其实一直很差。只是我爸他窝襄了一辈子，做事窝襄，做人也窝襄，心口还一直憋着一口气。”吴慧眼晴湿润了。

“为你母亲的事？”江涛试探着问。

吴慧点点头。

“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江涛想安慰吴慧，却不料被吴慧恼怒的打断。

“过不去。”吴慧背过身去，走开了。

江涛忙扶住被她又一次丢开的模特，看着她的背影，似乎明白了她的心愿究竟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