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夜幕低垂发现可疑

上回说到，金川接到潘部长和二局李局长让其赶赴上海的指令后，立刻关闭了诊所，销毁了所有的资料，悄然动身，乘船赶赴上海。

一路上，金川一身潇洒的白西装，戴着礼帽、墨镜，一副公子哥的打扮。他知道，靠这身行头能够骗过众多特务、警察的眼睛。

果不其然，在客轮上，金川已经发现了不少的密探，他们鬼鬼祟祟，眼睛总是盯着船上的客人。有两个密探走到金川身边时，还仔细打量了他一番。

金川瞪了两个密探一眼，然后右手撩起西服一角，把手卡在腰上，左手拿着香烟吸了一口，吐出一连串的烟圈，这两个密探互相看了一眼，知道眼前这个男子有来头，不好惹，就赶紧转身离开了金川。

金川之前曾在上海工作过几年，熟悉上海的情况，而且他手上还拥有正骨推拿的绝技，适合掩护身份，到上海后对接近日伪高层人士非常便利，更能够获取别人难以获取的情报。这是潘部长选中他“独闯虎穴”的一个重要原因。

为了确保金川的安全，潘部长和李局长专门安排了一条情报交接的秘密渠道，由一名专属他的情报员负责传递。

这个情报员名字叫马小六，他通过关系已经提前潜伏在了上海邮政局里，当了一名邮递员。他从两个虚设的“信箱”中取密写的情报，然后送到下一个情报站。

这个叫马小六的情报员只负责传递情报，其他情况一概不知，更不知道自己的“上线”是谁。有关马小六的情况，后面会陆续讲到。

金川接受新的任务后，深感自己肩负的责任重大，在船上时就开始谋划到上海后如何开展工作，如何快速打开情报工作的局面。

金川还设计了多种应对突发情况的场景，也想到了遇险脱身的防范措施。他知道组织上培养自己十多年不容易，现在到了关键时刻，自己被派上用场，他不想自己刚到上海就暴露，进而成为一枚“废子”。

在开往上海的轮船上，金川时刻保持警惕，不敢大意，航行期间，总体上比较顺利。

尽管客轮上也有不少的日伪便衣特工和警察，但金川这身打扮和公子哥的气质，还是把他们给唬住了，没有引起怀疑。

因李局长在交待任务的信中，特别交代过要金川到上海后，独立开展情报工作，没有直接的上下线，没有固定的计划安排和任务要求，日常工作全靠自己。这使得金川不得不事无巨细，凡事都需要考虑的周全再周全。

金川从香港出发前，已经打电话在上海预定了酒店，下午4时许，轮船靠上码头。金川下船后乘坐酒店接他的的士，直接住进了位于市中心的亚新大酒店。

天黑以后，金川换了一身藏青色的西装，戴了一顶礼帽，走上了上海街头。他想看一下沦陷后的上海处于一种什么状态，另外也想为下一步开展工作，选择一个合适的落脚点。

在路上，金川看到众多的市民神色紧张、行色匆匆，还不时看到日军巡逻小队扛着三八大盖步枪在街头巡逻。

金川走到一个馄饨摊前坐下来，要了一碗馄饨。

“老板，现在的生意怎么样？”金川客气地问道。

“这年头，哪有什么生意可做，能挣俩小钱有口饭吃就不错了。”摊主是位五十来岁的大叔。

“报纸上说，日本人管理上海是有一套的，现在社会秩序良好，人人有工作，人人有饭吃。”金川故意这么说，想看看摊主的反应。

“拉倒吧，净他妈的瞎吹。不过，一看就知道你是新来上海的，不知道这里情况。如果多呆几天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馄饨好了，先生，您慢慢吃。”摊主把煮好的馄饨端给了金川。

金川吃碗馄饨后，起身给摊主付了钱。正好看到一辆空着的黄包车从眼前过去，金川伸手叫住了黄包车夫。

金川坐上黄包车后，让车夫拉着他在几个主要街区转了转，顺便问了车夫一些街面的情况。

黄包车夫边拉车边左右观望，回答金川的问话也是有些心不在焉，说话时还流出一股酒气，顺着风让金川嗅到了。

这个车夫喝酒了还拉车？看上去像是有情绪。黄包车夫的神态，让金川感觉到这个车夫似乎没有把心思用在拉车上，反而是有“心事”在左右着他。

在快到酒店时，金川看到附近有一个卖报的摊点，就叫停了黄包车，给了车夫拉车钱，然后在报摊上买了两份上海报纸。

借着微弱的路灯灯光，金川扫了一下报纸的标题，想看一看上海有什么最新的新闻，然后看了看报纸的四版，有没有房屋出租的广告。

本来，金川买了报纸后打算返回酒店的。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了一个情况，令他改变了回酒店的主意。

金川毕竟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嗅觉灵敏，反应机敏，身边出现任何异常情况都难逃他的眼睛。那么，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原来，金川在拿起报纸返回酒店的路上，看到了刚才自己乘坐的那个黄包车的车夫，把黄包车停在了旁边一个胡同角里。

车夫四下观望了一下，从车座下拿出几件衣服，躲在黄包车后，不一会儿，黄包车夫竟然变成了一个穿着黑色风衣，鸭舌帽压得很低的青年男子。他神色略显异常，从胡同出来后，又从金川的眼前匆匆而过。

从黄包车夫走路的姿势上看，金川敏锐察觉到，这个黄包车夫，显然不是一般的人，尤其是这个男子由黄包车夫，瞬间变成了很酷的青壮男子，且神色诡异、行走匆匆，肯定是要去搞事的，接下来也必有重要的事情发生。

顺着这个男子行进的方向，金川手拿着报纸，快步跟了上去。走了五六十米远后，金川看到这个男子走到一家日本料理馆前，左右观察，然后又走到旁边的一个电话亭前停下来观望。

男子的这些异常举动，都没逃过金川的眼睛，他明显感觉到，这个男子针对的目标，应该就是前面的这家日本料理馆。

这名男子是谁？干什么的？他下一步究竟想要做些什么？金川一边盯着这个男子的动向，一边在脑海里快速思考了起来。

这个男子是谁？原来，正是前面提到过的那个只身从南京逃出来并且与组织失去联系的南京地下党情报员许虎。

自从那天晚上，许虎袭击了两个日本兵后，利用拉黄包车的机会，就一直在城里转悠，暗中观察，希望能够恰好“碰到”正在执行任务的自己人。

日本特务机关组织开展大搜捕时，那天许虎拉着黄包车被特务盘查，当特务觉得许虎可疑想把他带回宪兵队时，许虎撞翻了两个特务，拉车就跑，特务在后面开枪追赶。是鲁师傅半路上拦住了特务，救了许虎。而鲁师傅则被特务当街打死。

许虎怕特务顺着鲁师傅的线索追查到自己，车行不敢去，鲁师傅的家也不敢去，在外面躲了好几天。

后来，日本特务还真得顺着黄包车和鲁师傅这条线索去查了，结果认定鲁师傅就是一个普通的黄包车夫，没有什么背景，也没有什么反日的情绪，当时属于偶然出现在现场被打死，最后不了了之。

有一段时间，许虎一直躲在租住的一个居民区中的大杂院里没有再出来活动。过了一段时间后，他感觉街面上平静安全一些了，又悄悄回到“永利”车行继续拉车。

一想到鲁师傅为了救自己被特务打死，许虎就义愤填膺，就琢磨着想干几件大事，杀几个小鬼子或者日本人，替死去的鲁师傅报仇。同时，借机整出点“动静”来引起自己人的注意。

这天晚上，许虎拉车拉得有点累了，就在路边的小吃摊上吃了点饭，还喝了点酒。在酒精的刺激下，他头脑一发热，手又痒痒起来，想杀几个日本人解解恨。

许虎平时拉车时，看到每天晚上到日本料理馆喝酒的日本军人、浪人比较多，觉得这是下手的好机会，就想趁他们喝得酩酊大醉时干掉几个。

金川在一旁暗中观察着许虎，看他走路的那神态和架势，就猜测出他要搞点动静出来。

金川心中暗暗佩服眼前这个黄包车夫，认为他肯定是一个爱国的热血青年。但是，就凭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去挑战日本军人或者日本浪人，能行吗？

金川不由得为这名男子的贸然举动暗暗捏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