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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卷巴山烽火第5章 七天七夜

小说:伍卒 作者:少风 更新时间:2023/4/24 14:45:56

渐渐地,天色暗了下来,枪声稀疏了,蔡奎、金冶平歇了会气,才来仔细观察。他们感到奇怪的是,越界而来的刘存厚的瘟兵白狗子,并未撤退,他们隐蔽在寨子的石坎死角处,虽不敢再攻,可也不退。

蔡奎召集寨内骨干群众和游击队员开会,分析了情况。然后,把寨内群众组织起来,在寨子的正面、侧面、背面都安排了人员严防死守。

跟联升寨相距不过五十米远的山凹下,还有个小三角寨。如果说联升寨是阳,三角寨就是阴;如果说联升寨是哥,三角寨就是弟;如果说联升寨是夫,三角寨就是妻。建这个寨时,就是因为倚依联升寨而建,两寨关系,如同唇齿。两寨人员,都是数代交往的亲戚。

枪声激烈,两寨在外的人,都汇集到三角寨上观望、躲避、查看情况。寨墙上,议论纷纷,众说纷纭,好一番热闹。

三角寨里也有秘密的农会!农会会员们非常讨厌臭不要脸的老流氓军阀刘存厚的兵,越界来梁平地界逞凶。

一番咒骂后,寨里有铳、会打铳的人上了寨墙,见徐代才营里的一些莽傻儿,还在对联升寨跃跃欲试,又听说是蔡奎老师在寨里,没说的!“轰、轰、轰”联升寨寨门前隐伏的徐代才兵,后背钻进了铁砂子,发出不像人的鬼叫唤。

火铳杀伤力远弱于步枪,可造成的创伤,非同一般!铁砂子钻进肉里,在没有x光机的年代,极不容易找出来,它会在中弹者的肉里面,生根发芽,表现为发炎、发烧,发狂,最后——发丧!

敌人摸不清联升寨里情况,不敢擅自进攻,蔡奎、金冶平一行,火力弱,也不敢贸然突围,双方就这样僵持着,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刘存厚在达县得到报告,确定围住了**巨匪蔡奎,欣喜若狂,先跟王陵基电报联系,得到“如系**,任君所为”的许可后,大喜,急令增派步兵第四团的刘玉玲、严静秋两个营,连夜行军,赶到联升寨,统归徐代才指挥长,一定要捉住蔡奎。

被围的第二天,三个营的敌人和南岳团练大队,两千多人,把三角寨和联升寨,层层叠叠,防线重重,包围得水泄不通。联升寨门前的几家农户,不理这些外地兵,住在房中不动,被放火烧了房,进出联升寨的路口设了哨卡,巡逻队、明哨、暗哨、警戒线放得很远,游击队失去了突围的时机。

稚嫩的当地党组织,这才明白,军阀们之间有了勾结,营救的路没有了,只有紧急向上级报告。

好在两寨地形复杂,易守难攻,又遥相呼应,接受了党宣传后的两寨群众,全力支持游击队,有坚持下去的有利条件。

蔡奎、金冶平统计寨子内,计有步枪两条,子弹三十多发,火铳十多支,火药较足,冲进寨里的游击队有盒子枪、土造手枪,手铳十多支,子弹都还有十多发。

蔡奎和金冶平对防守的区域进行了划分。要求,对较有把握的军官、机枪手,用步枪射击,敌人冲锋时,用手枪射击,敌人冲到寨门前时,火铳进行覆盖射击。

这是进寨的第二天,三个营的“瘟军”组织了两次进攻,都被打败,收获尸体数具,伤兵数人。天黑前那次最凶险,在敌人机枪疯狂射击掩护下,“瘟军”们冲到了寨门下,搭起了木梯,扒上了寨墙,幸得三角寨内用火铳从敌人背后射击,联升寨内又用火铳进行覆盖射击,才把敌人打了下去。

被围第三天,白军又发动两次进攻,都在两寨互相配合下打退。

徐代才、刘玉玲、严静秋三个营和杨希炯上千人的团练大队,虽然武器精良,兵力雄厚,但对着这个小小的石寨子,高高的寨墙,仍不住叹息:没有炮,炸弹扔不上去;白军在低洼,进攻必是仰攻,结果是一次次被打退。

地方上保甲对这些外地来的白军,烧杀抢掳、杀人放火心中也不满,不帮忙,不提供便利。群众更是愤慨、痛恨,白军餐风夜宿,人疲马乏,稍不留神,就被壮丁队摸了哨。死伤不少,一两个兵,根本不敢出去。

三个营长和杨希炯聚在一起商量:联升寨高、大、人众,三角寨低、小、人少,两寨仅距50米,均在火铳的有效射程内,火铳、盒子枪就可以全覆盖。

进攻三角寨,联升寨上火力居高临下无死角,士兵士气低落,让他们前胸后背都承受敌人的射击冲锋,不可能。

进攻联升寨,每当关键时刻,三角寨寨墙上众多的火铳,也可以从背后大量杀伤爬寨人员,军营里已经躺了数十个背上被铁砂子打中的士兵,背朝天躺着在**。恐怖的是火铳发射的铁砂子,偏打不中要害,偏不死人,铁砂子在体内不深不浅,最折磨人。中了这种铁砂子,士兵回到没有军医的军营,由同袍用小刀一粒粒的在肉内找,伤兵震天的嚎叫声响得那个亮。

一人受伤,全营听鬼声,渗人!

还有一种更让人担心的,就是如果铁砂子没清理干净,留下了那么一两颗种子在体内,那酸爽滋味更不用说……

必须打破两寨的犄角之势,可视兵如子,哦,错,是视兵如财,视兵为私财的带兵军官们,坚决不沾手这种伤亡较大的任务,务必义正辞严的婉言谢绝。

南岳算得上刘存厚辖区的第一大乡,能当上这个来钱多多,人员上千团防的大队长,不惯于阴谋诡计,不行!杨希炯眼珠子贼溜溜的转啊转,转出一个办法:他的团练大队中的团丁刘兴炳,与三角寨人金大牛是亲戚,如果要刘兴炳以送信为由去赚开寨门,那时……。

被围第四天,也就是7月24日下午,刘兴炳经不住杨希炯的威胁严迫,按杨希炯的嘱咐去送信。杨希炯信誓旦旦,讲义气、说交情,满嘴江湖豪情、人间正气,保证:只是让刘兴炳去送信!

转身回来,嘴一呶,他最得力的两个团丁,跟上了刘兴炳。

刘兴炳老实!当三角寨守寨门的人,为这个老实人打开寨门后,匍匐而到寨门前菜地的两个凶悍团丁,提着四把盒子枪,从茄子地里,一跃而起,在守寨门人蒙圈的眼神中,冲进寨门,一枪打死他,四把盒子枪控制了寨门。

集体匍匐而来,在稍远处的徐代才营白军,蜂拥冲了进去,三角寨沦陷,财物被洗劫一空。

寨内男女老少80多人被抓获,全部押送到达县的南岳街上蔡伦庙。

三角寨刚一沦陷,负责进攻的刘玉玲、严静秋两营敌人,迅即对联升寨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三角寨失守,敌人的两挺机枪架在三角寨顶,虽仍是仰射,但角度小了许多,威力大增,打得联升寨寨墙上乌烟彰气。

可联升寨有蔡奎、金冶平这两个受过军事训练的人在,敌人的进攻一次又一次被打退,每次都要留下尸体和伤兵。

为了坚守更长时间,等待外援,蔡奎、金冶平要求节约子弹,必须“一枪一个敌人”的精准打法,造成敌人极大损失,打退了敌人的反复冲锋。

守寨的困难,来自于寨内。联升寨内都是穷哥们,家中本来就吃一顿找一顿,寨子里无水源,吃水要到河里去挑。这四天的坚守,寨内粮食、饮水、弹药,严重不足。最严重的是子弹,每枪不足五发了。

徐代才、刘玉玲、严静秋见联升寨防守有力,没办法,继续采取“围困”策略,围而不攻,等待寨子里粮、弹、水,断绝后,束手就擒。

杨希炯回到南岳,负责审讯关押的80多人。在审讯中,他继续玩起了他的“义气”、说话算话的“耿直”,诱骗被抓的党员群众,“说清问题就不追究”。朴实的三角寨人,只求脱身回家,就如实说了,凡是参加过抗税抗捐活动的、给地下党送过消息的、发表过不满言论的,看不顺眼的,只要坦白后,就拉出后门,用刀砍死,80多人,砍了70多颗脑袋。

第五天……

第六天……

第七天……

杨希炯骇人听闻的屠杀,震惊了虎城、南岳、龙胜周围的十里八乡,虎城党支部自知缺乏营救能力,十万火急的向**梁平县委报告,梁平县委手中没有武装,于是十万火急的通知杨勃、李云程从太平场回虎南去救援。

青年**员杨勃,曾经是“虎南大”地区的儿童团团长,多次参加过“虎南大”除恶杀奸活动,年龄虽小,斗争经验丰富。他这个虎南大儿童团长,是虎城、南岳、大树三个大乡的儿童团长,成员可是以千计的。

李云程也曾是虎城游击队员,壮丁大队的中队长,武装斗争经验也较丰富。

杨勃接到县委的通知后,立即连夜赶到虎城腊树沟党员李大荣家,召集各乡农会负责人紧急研究解救方案。

李云程和另一壮丁中队长袁树森到联升寨附近侦察。

中午,李云程、杨勃、袁树森等集中在虎城孔家沟开会研究营救方案。

营救的难点,在于需要一支精悍的队伍,冲到寨门前,接应被困人员出来。寨门前不但是敌人重点防范区域,而且是敌人攻寨的主战场。

如果强攻,壮丁队的武器、人员的军事素质,远低于刘存厚的白军,就连杨希炯的团防大队也比不上,怎么办?

苦恼、愁眉苦脸的众人,吐出的烟雾弥漫了屋中,大家默默无语。

放哨的交通员冲了进来,向李云程报告:有九人一骡前来,是全副武装!穿着杂乱。

众人紧张起来,莫非是狡猾的杨希炯又玩诱骗的套路?

杨勃和袁树森嚷着要集合壮丁队将来的人捉起来。

李云程和众人商量后,摆下了伏虎擒龙的阵势。

眼见来人逐渐接近,前面是八人一骡,有一人独自在后,在跟孔家沟的一个村民说话。

杨勃戴着烂草帽,斜背着背兜,装着下地与来人偶遇。

“我要找李云程。”

“什么事?”

说话的人是顾之祥,他是大山坪的人,带着组织介绍信来这接头的。“我找他买牛。”

“什么牛?”

“我要买花水牛。”世上那有花水牛?这不过是接头暗号。

“有,跟我来。”

这是个肮脏破烂的屋场,污水横流,畜粪到处是,李云程、袁树森把上了膛的盒子枪别在后腰上,其它人员各持武器,隐伏在屋场的各处。

杨勃扔了背兜,带着八人一骡,来到屋场,进屋场时,原来向杨勃问路的人,被他身边一个长着双眼皮、鸷鹰眼的瘦青年捺倒一边,他上了前。

杨勃按计划,把来人带到屋场入口,指了一个开着门的房屋,转身准备闪开。

谁知那领头的双眼皮清秀青年,仅看了屋场一眼,马上,浓黑的老虎眉吊了起来,眉头紧皱,鹰鸷眼紧缩,也不转身,反手一抓,就擒住了杨勃的手腕,嘴里叫了声“戒备”。

刹那间,杨勃被那青年一带一抻,左手擒杨勃在胸前,右手探到他背后腰上,拔出了杨勃插在后腰上的枪,“咔嚓”一声,子弹上了膛,枪口抵在了杨勃的下巴上,当了挡箭牌,哦,应叫挡枪牌。

身强力壮、孔武有力,搏斗经验又较为丰富的杨勃竟然如儿童般听话,挣脱不了,顿时脸涨如血,又恼又羞。

刹那间,另外七人几个纵跃,把屋场中的几个要点占了,盒子枪全举了起来,没一支土造货,有两人还是双枪,几枝步枪也“叽哩哐啷”的上了膛,那两个精悍的小青年,眼里发光,抽出了明晃晃的刀,那刀刃寒森森,一看就是人血浸泡过。

刹那间,那头进屋场前还在左顾右盼的白骡子,听了号令,立即跑到屋场的一个转角,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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