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卷第14章 神奇的白杆兵

旧历七月，是四川盆地最难受的时节，流火烁金，地上的石头灼人，家中的木质家具也是热乎乎的。此时常有伏旱，水溪小河干涸，水田里裂缝密布，旱地上的庄稼，垂头丧气，叶尖干枯，人和动植物，都在期盼来一场偏东雨，解热解旱。

西乐坪倒是得天独厚，南边高逐渐向北倾斜，进而影响了地下水也向北，加上植被茂密，水源丰足。

早晨的空气更外清新，在微凉中甚至带着凉意。

吴焜随着蔡奎政委和他的警卫员小胖墩，在凉爽中检查完一、三中队的备战后，来到大竹林长房子的二中队。

空无一人的场地，空空的房间。

“咦，金冶平那去了？”

蔡奎嘀咕着，和警卫员驻足在坝边。

眼前是一间做营房的大房子，吴焜溜过去往里伸头一瞧，吓了一跳，猛的退后两步“金……中队长……干么呢？”

三人靠拢看时，只见这个排屋大房，已经改成了一个硕大的教室，曾经的老师金冶平，在故技重操，二中队战士紧挨着坐在下面，讲台上站着一个古代甲士，全身盔甲，头盔象一个牛头，两端牛角翅起，手中拿着一支奇怪的长矛。

蔡奎：“金冶平，你干啥？”

见政委来了，讲台一侧的金冶平，一声口令，战士们起立行礼，又在口令中坐下。

“报告政委，二中队正在熟悉敌人的战法，请指示。”

蔡奎有点懵圈：敌人？不是早就介绍了吗？老金搞什么名堂，随口“继续。”

金冶平答是后，接着：“同志们，这就是我们即将面对的白杆兵，这是白杆兵配备的武器——白杆枪。这套装备是地主黄立根家搜出来的，比较完整。白杆兵的枪杆是由本地山崖上生长的白腊树做成，这种白腊树只生长在山岩上，生长缓慢，数年才能长到酒杯粗。砍下来后，要用火即时把他锻炼成形，再荫干，然后用桐油浸泡，制成白腊杆。这样的白腊杆特别坚韧，火烧不燃，刀砍不断，水浸不腐。

枪杆前端上配的这个月牙形的刃，刃上有钩，杆尾铁环。攀崖壁时，一矛钩齿向上挂，二矛钩一矛尾环，能很快形成一条铁链，便于队伍快速攀登上高崖。前端刀刃，作战时，可刺、可砍。钩，可挂可封，一般钢火差一点刀剑，被他钩住后，一折一带，就会断掉，尾端的环还可砸人。白杆兵的其他辅助武器也很多，什么狼牙棒、飞刀、最多的是驽箭，箭上面有他们从山中弄来的毒药，见血封喉，没他们的解药，基本无救。”

许多战士有担忧的表情，金冶平不顾，继续：“这是他们的头盔，用铁、牛皮、铜线做成，头盔重16斤，里面衬着厚厚的棉絮。身上的盔甲重量从30斤到80斤不等，这甲厚重，火枪枪膛里灌上铁条，在百步外打不穿。他们搏杀时主要有钩镰枪，弩技，短兵相接技，战阵四大技术。”

“再说白杆兵的兵员，他们最先是四川石柱土司马氏招揽当地土家族中最强悍的毕基卡人编成，毕基卡人生活在石柱、彭水、酉阳这一带的高山大川之中，在与自然洪荒、中原入侵，内部争斗中锻炼出了一副好体魄和坚强的性格，性烈如火，不怕天、不怕地。所有男丁，从孩童开始，就要参加军事训练。他们以营为一个大单位，每营100人，共5营，分左中右前后。士兵全脱产，每月有定额的白米、银钱供养，足够一家温饱，相当于我们说的富农生活，自白杆兵成立以来，粮银从未拖欠，拖欠，白杆兵就会反杀主人。

招蓦兵员时，标准非常严，必须是健儿，所以兵员较少，在明末最高峰时，也只有5千。训练也异常严酷，训练中致残致伤者，不计其数。

他们有一个残酷到极点的训练方法，新兵训练结束后的毕业考核，就是派进深山去杀虎。一人跟老虎拚杀时，二十个人在旁边帮助包围，以杀死老虎为最终成绩。如果老虎逃走，放走了老虎的人要受到重罚，找不到老虎，或者只猎杀了其他野兽，如熊、狼、野猪、大蟒蛇的，也要受罚。把老虎徒手生擒的，加倍赏。”

蔡奎忍不住，低声“冶平，我们只在这里借住几天，这当地的白杆兵与我们何干？用得着讲这些吗？”金冶平喝了口水，只当没看见。

吴焜却突然举起军号，吹了几个音谱，蔡奎和金冶平听出是原地停止谱。

金冶平以为是吴焜用号声劝他停止，却很快听见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唐元明、黑熊、杨勃等手枪队员，穿房越脊，如飞而至，被吴焜一个禁声加听课的示意动作后，到台下席地坐下，挤着听。大家这才明白吴焜吹号的用意。

于是金冶平继续：“白杆兵的战法，以旗为单位，旗又是他们的行政单位，相当于我们的乡、保、甲，白杆兵摆阵时，以24旗为一阵，每旗有25人，尖锥状，第一排1人，二排3人，三排5人，四排7人，五排9人，其余总旗，旗长、旗鼓士兵列在阵后，冲锋时伴随鼓点，依鼓点节奏走步，不准乱，前排倒下，后者替补，胜负以五重为限，即前五重兵战损后，白杆兵就不再战。24旗组合起来，又是尖锥大阵，战场行进，长枪如林，侵略如火，一般一波便能打败敌人，对付战力弱的军队，基本上是横扫枯枝落叶，战斗不顺退出时，不准一人一旗先退，必要古井不波，井然有序，令敌无可趁之机。

他们的战场纪律异常严酷，冲锋时只准向前刺击，不许左顾右盼，不许回头看，不许割头报功，违者、退者，立斩。追敌时爬崖窜壁，穷追不舍，务必擒获。

清末，石柱女土司秦良玉，带着白杆兵受命平息遵义的杨应龙叛乱，杨应龙是宋朝名将杨宗保、穆桂英的后人，手下的军队异常凶悍，官军百战百败。可遇到秦良玉的白杆兵，杨家军又百战百败，连他建设了十多年，奇险的海龙囤也被白杆兵打破了。白杆兵从此成名。

接着明末当时又一强兵所在的湘西土司永宁宣抚使奢崇明叛乱，白杆兵对凶悍的狼兵，竟然屡战屡胜，也很快被平息。

后来秦良玉奉命救援辽东，抵抗奴尔哈赤的八旗劲旅，五千个身材矮小的白杆兵，硬是在南方人不适应的冰天雪地中，把骑着烈马的几千八旗兵杀了罄尽，就连马也杀光了。自此，清军八旗劲旅入关，每听到有白杆兵在前，八旗兵立即回避，就连他们坐下的马也不愿靠近白杆兵。再接着秦良玉勤王、剿匪，凡战必捷，没有人敢正视白杆兵的军旗。”

明末造反的什么李闯王李自成、八大王张献忠，跟他战了几次后，都是望风而逃。张献忠三次入川，在奉节城下，同秦良玉交锋，被秦良玉一枪刺伤了张献忠的腿，流血灌脓几个月才好。”

“清朝初年，秦良玉听到北京城破，崇祯皇帝上吊自杀的消息，忠君爱国的她异常失望，加上石柱的白杆兵因出征频繁，壮丁损失贻尽，于是，她就封闭了石柱的大门西界沱，休养生息、自成天地过日子。张献忠打不赢清军，败进川来，把几百万四川人杀得只剩下十来万人，可不敢进石柱一步。清朝建立后，清兵不敢派兵来石柱，允许石柱在承认朝廷的基础上自立就行。

明末抗倭名将戚继光，模仿白杆兵的阵法、纪律，创造出了治安阵法和鸳鸯阵，打败了无数倭寇，可是后来在辽东还是被八旗兵围住，全军覆没了。”

讲了一段后，战士们热烈的讨论开了。金冶平和蔡奎点上烟，笑着说话，金冶平笑着听蔡奎的责备，微笑不语。

吴焜攀着杨勃的肩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