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卷第36章 自古英雄出少年

尖兵自动增加了雨点，大家直起身子，一溜儿开始爬坡。

这道山梁后的那间草屋，3营在这里防守时，是卫生员马丹的临时包扎所，四小虎熟得不能再熟。

别看纯德平时大咧咧，可打仗时，心细如发。他没有忘记留后路，在山梁下留下了平江和那个战士，让周蛮子把步枪和手榴弹给了他俩。

要登上梁了，纯德朝右对马云一指，马云和周蛮子班长就向右而去，记忆中，右边也可以上去，直到那个草屋门前。

“哪个？口令？”重机枪的轮廓在黑暗的大地和微弱的星空交际线上，有心人很容易辨别。

阵地上突然坐起一个人影，面朝山梁下，侧耳在听回答。

“党国。”

“大业。”

“深更半夜，干屁来了？”

“你以为老子想？这不是团长有令嘛？我们传令兵，就是这样的背时命啊。”

雨点插话：“大哥，你们陈排长在哪？我们早点给他说了，还想睡一会，困死了。”

那兵一边往地下躺，一边伸手往那原“马氏包扎所”的故迹草屋指，“在屋里睡觉。”

可能他听出雨点的年龄小，嘴里还在咕哝“作孽呀，这么小就来吃这碗断头饭。”边说边躺下了。

他不知道，他这句带着心存怜悯的话，救了自己的一条命。

纯德脚下加快，向那人冲去，绑腿里的匕首已经抽了出来。

东东的步子迈得更大，巨人的脚步也无声，他登上重机枪所在几米宽的环形工事，大眼一扫，工事里竟然只有那人独自在值哨，不由大喜，猛扑而去。

那值班机枪兵，躺在地上眯忽，突感觉有异，睁开眼来，见状脸色大变，只见一个巨人，狰狞着扑来。危急中，向左就是一滚，让巨人扑空在土坎上，结结实实闹了个饿狗吃屎嘴啃泥。

机枪兵，滚到左边，还未来得及起身，颈上一紧，被一只铁掌卡住了，挣扎着转过身来，对方一使劲，一条有力的大腿跪在了自己胸脯上，颈被他卡得更紧，眼前一个粗手大脚的半大小子，握刀的右手，已经高举，完了！

突见一支细胳膊伸了过来，挡住了匕首，一个小红军的头凑拢，低声问：“是穷人吗？”

点头！不点不行，那匕首抵在了肚皮上，冰冰凉，在等待进入。

“投降我们？”

头连点。

一顶焕发着少年汗气的军帽，被塞进嘴里，塞了个满。

机枪兵没有难受，只有大难不死的侥幸狂喜。

那小不点附在耳边“我们要机枪。”

机枪兵抬头望了众人一眼，又是头连点，在机枪上拧了旋钮，把枪架和枪筒分离。

巨汉扛了重机枪的沉重枪筒，脚架放在了机枪兵身上。

拿匕首那个大小子，还把一颗手榴弹揭了盖，插在机枪手腰间，引线连在了枪脚架上。只要机枪兵敢放下脚架，手榴弹就会响，大小子还在为自己的发明高兴得吡牙。

雨点把弹药箱拖过来，见箱里只有一条弹链，他知道，这是250发，加上机枪上的那条，全部子弹只有500发，不由失望。

纯德眼光投向机枪兵，机枪兵眼望房屋方向，“唔唔”。意思是其它的弹药，在房屋里。又不断摇头，脸现惊骇，意思是屋里人多，去不得。

几人犹豫了。犹豫片刻，突见两个黑影在往这边来，似乎还扛着箱子。

在几人的枪口下，马云在箱子后露出了那张小脸“呼，呼，是子弹，就放在门前屋檐下，屋门开着，都睡死球了。”

周蛮子嘴里含着自己的短枪，两手各搂着一箱子弹，鼻子里喷着热气。

纯德接过雨点的弹药箱，摆头示意撤退。

这下梁的身影太显眼，而且是朝红军阵地方向，脚步声无法抑制。

刚接近梁下，有人扯嗓门大叫：“谁？口令，哎呀，红军来了！”

轰——轰——几点火光在梁下一块大石头边闪现，接着，敌人阵地上，响起了几次猛烈的爆炸，那是平江和那个战士打出的手榴弹。

接着步枪、驳壳枪响成一片，乱成一片，黑暗中各处大哗。

雨点押着机枪兵，东东和周蛮子迈开大步，向自己阵地狂奔。

混乱中，平江稚嫩的声音特别清晰：“红军冲上来了，快逃命啊。”“连长殉国了，快跑啊！”

乱哄哄的廖雨辰白狗子兵，彻底蒙了……

蒙圈的不止是敌人，吴焜的3营也全蒙圈，大家手忙脚乱的进入阵地。

警卫通讯排鲜大排长，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四小虎”失踪了，副排长东东也没了！

马丹急得杏眼中含着泪，扯着吴焜的胳膊，不松手。

瞎子和鼎罐都拿着手枪，急得团团转。

唐元明紧盯敌人方向不眨眼，命令：“传令各连，上刺刀，敌人不到面前，不准开枪。”

先是一个小不点，气喘吁吁，一边跑一边叫：“不要开枪，不要开枪，我是红军，我是雨点。”

这样的小不点，当然没人放在眼里，当小不点冲上了阵地，大家一看，果然是警通排的名人——柳雨点。

雨点累得一屁股坐在战壕沟沿上，不停的**，还用小脚踢战士“快去接东东他们，快去，他们快要累死了。”

“啥？”那班长蒙圈。

这段阵地是8连的，8连指导员林尚品和副连长闵学文跑来，见是雨点，没得及问，雨点先叫了：“重机枪，偷的，胡子哥，快呀。”

林尚品和闵学文全明白了。

两人带着一群战士，呼的跑了出去，不一会，不但扛回了重机枪，还搀扶着几个“废人”，因为，东东和周蛮子等人，因长期挨饿，体力大减，累得不行了。

三营和独立二大队，奉命再次退守英龙村，构筑防守阵地。

廖雨辰师张苏团跟进到英龙山对面的高楼山，在山梁上也构筑攻击阵地。

张苏团得到了补充，人员充实到1200多人，算满编了。张苏的腰杆子，又抖起来了。

接团部通知，王运东副教导员和读报员燕明去军部开会。

吴焜和张苏对恃，红军守，敌方攻，吴焜看准时机玩个小突击，小偷袭更是不断。

鉴于战士身体逐渐虚弱、夜盲症日益增多，吴焜暂停了夜间突击。

相持几天后，当地一个胆大的青年农民，叫何长牯，跑来找吴焜，抱怨红军打仗不行。

吴焜心中苦笑，看着跟代彪差不多大的小伙子，吴焜开上了玩笑：

“叫什么名字？”

“何长牯”

“我看哪，你的名字叫错了，应该叫何牯牛”。

牯牛是公牛，是不懂事、横蛮的形容词，何长牯生气了。

“还是红军营长呢，尽欺负人。”

“好吧，算你行，你今晚把对面高楼山上张苏团那面旗子扛回来，我就服你，还奖你一支枪。”

“说话算数？来，拉勾。”

在众人惊鄂的注视下，红军营长和青年农民何长牯，象小孩子一样拉起勾来，两人的食指扣在一起，嘴里同时念道“金勾、银勾，搭勾。你的东西给我吃，我的衣服给你穿。三年不打架，打架就是王——八——蛋！”

拉完勾，拉勾的人和观众们同时哈哈大笑。

吴焜的睡觉位置，在一棵松树下的草窝子里，他喜欢松树的清香，不喜欢柏树的沉重。

危机四伏的年代，野外住宿，选择在大树下，遇袭，可以利用树桩周旋，可以上树观察躲避。这和时下的荒野求生道理一样。

松树距山路有十来米，距山路五米处中间位置，还有一棵向南斜生的木子树，树上的大枝丫，是特务排长伍泽甫的睡觉位——他喜欢在树上睡觉，特别是在野外。

距吴焜下塌处右边三米，另一颗桐子树的枝垭，是小**何明的睡位。他和伍泽甫是三营唯二不爱睡床的人。

凌晨，吴焜和何明查哨回来，钻进草窝子，倒下就睡了。

何明跟警卫通讯排的明暗哨交换了安全的手势后，也窜上树睡了。

天刚亮，伍泽甫从树上朝营长扔了一棵桐子，惊醒了吴焜和何明。

“营长，你的一支枪没了！”随着跳下树来伍泽甫的手指，吴焜惊讶地看到，那个叫何长牯的青年，真的把张苏的团旗扛来了。

……

“勇士”“好小伙子”“大侠”在人们惊讶、佩服的眼神中，何长牯被何流重重的拍了肩膀。

何长牯得到了刘存厚达县兵工厂仿造的意大利枪，这枪，枪身修长，口径跟三八大盖想同，极具穿透力，圆弹头进入人体后，会发生搅动，伤口不容易治好。被老百姓称为“毒枪。”

唐元明、李德彬几人围着何长牯，舍不得放手。最后还是长麻子的人胆大，开口邀请他参军。

“我做梦都想，可我家有老汉，有婆娘，有小子，我走了，全家就要挨饿了。”

几人不好再劝，虽然都想要这个兵。

谁知几天后，何长牯主动来参军，唐元明问他什么原因。

他答：“我爸说，你扳了张苏的团旗，这么大的事，白狗子来了，有你的活命？有我们全家的活命？打不败敌人，有我们全家的活命？爸就叫我来了，反正家里的事，有苏维埃经管。”

唐元明高兴坏了，让他把吴营长奖给他的那枝枪，留给赤卫队，把他分到了特务排。

吴焜因为收到了好兵，心情舒畅，好心情没保持多久，马丹在四小虎的簇拥下，来了。

“必须马上弄到药，弄来酒，弄来盐，全营大部分战士的脚都烂了。”马丹罕见的用命令口气说话，很严肃的，四小虎也不敢作声。

吴焜这才来细看，这会在场的，何流穿着一双烂布鞋，脚没烂。其它人全是赤脚，就连大姑娘马丹，和她的亲兵四小虎，也是赤脚大仙，不，赤脚小仙，四小虎的小脚上，也烂得流黄水。

“我马上想法。”吴营长接受了卫生员的命令。

“这么多战士脚烂了，没药，没酒，弄点盐洗洗也好咧。”马丹低声说，可能是她感到珍贵的药物太难找，降低了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