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黑熊豪说营五宝

这次整训，持续了3个月。

整训临近结束，已是1935年12月，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来。

华中红军离开了华中苏区后，在渡湘江时惨败，减员35000人，伤者无数。在异常艰难处境下，电令红西方军南下接应。

华中红军第五次反围剿的失败，牵动着全国红军的命运。川陕苏区位于连接西南和西北地区的桥梁地带，是全国唯一对南京有威慑能力的根据地，“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华中红军一旦被敌人消灭，红西方军的命运可想而知。全力策应华中红军北上，打破敌人的川陕会剿部署，加重了红西方军的担子。

蒋介石亲自飞赴西安，与陕西军阀杨虎城策划从北面进攻红西方军。

12月中旬，刘湘从南京返川，马上调兵遣将，调整部署，积极布置“会剿”，把经过补充换装后的四川军阀兵力重新部署为新的六路军：

第一路军邓锡侯部担任昭化以南、射箭河到江口一段江防；

第二路田颂尧担任江口以南到南部新政坝一段江防；

第三路李家钰、罗泽洲部分布在南部、蓬安、仪陇等县边界地区；

第四路杨森部，分布在渠县、营山地区；

第五路唐式遵部和第六路刘邦俊部，布防于北起城口，南经官渡场、厂溪、罗江口至渠县的三汇镇一线。

余云、熊发、陈铁、毛文春等一干骁将，对川军嗤之以鼻——被打掉军心士气的军队，不管怎么输血补气，都是病秧子！

1935年的腊月，天特别的冷，唐元明和副教导员王运东起了床，倒了点火塘上鼎罐里的温水，到门前漱口，见营长吴焜和副营长丁德山，穿着单衣在雪地中跑步，身上热气腾腾，忍不住讥讽：“两个小骚棒。”

唐、王两人洗面漱口毕不久，两个“骚棒”换装结束，再次来到操场时，起床号才响起。

全支队散驻在一个大山谷里，借住山谷里农家的房子，出操也是各出各的。

早操开始，寂静的山谷中，年轻军人青春亢奋的吼声，驱散了薄雾，驱散了寒露，驱散了凛冽。

在大家的眼神中，一个上级机关的骑兵通讯员，骑着马从山谷底部的大道上，向位于山谷中心那个村庄的支队部，蹄蹄得得而去，马嘴里喷出成团的白色热气，惹得在操场边独自撒欢的耧竹竿，献媚似的嘶鸣了一声。

不久，支队部的号兵吹起了军号，调一营长、一连长、二连长、三连长……三营长、七连长、八连长、九连长，立即到团部。

吴焜骑着耧竹竿，和黑熊、严有福、杨革命来到支队部所借住的大牛棚，棚正中大灶上火正旺，一口大锅架在上面，支队长毛文春和政委黄俊久，在和早到的几个干部蹲在灶旁烤火，唠得喜笑颜开，锅中热气腾腾。

政委黄俊久笑道：“快来，吴焜娃，本来是让你们早饭后来，你们的支队长心疼你们，让你们来吃个稀罕物。”

等锅中水沸腾后，支队长和纯德从旁边端出一盆剁成了四方小块的红薯粉皮，倒进锅里，水变黑了，可香味也出来了，然后放进窝麻菜，不一会，每人分到了一碗粉皮汤。

耧竹竿在外闻到了香味，嘶鸣了一声，杨革命马上从自己碗里捞了两块粉皮，送了出去。

黄政委笑道：“三营这个耧竹竿，成了马精了，哦不，骡精了。”其它营的干部也哄地笑起来。

黑熊说：“我们3营有五大宝。”他见众人屏息注意听，索性蹲在一条板凳上，自豪的边说，边用筷子比划：“一是营长的号，全营的干部战士无人不熟悉，关键时有千军万马之效。”

众人颌首点头，吴焜的军号，如排山倒海，在战场上吹起时，敌人一听就知道这是百战老兵的军号，忌惮！

黄俊久连连点头：“黑猫垭战斗最关键时，吴营长跃上一块大石头，吹起冲锋号，那调子，红军听了精神振，敌人听了心胆寒。就连李政委、熊司令听了也大吼起来。”

“二是我们营的四小虎阵，战场决杀的关键时刻，能转危为安。”毛支队长高兴地说：“这个你说得对，我证明！也是在黑猫垭阻击时，眼看敌人要突破阵地了，吴焜娃一声喊，母老虎马丹带着四小虎就上去了，摆开了四小虎阵，用装了盒子座的盒子枪单发点射，两个梭子打完，敌人就被压下去了。”

听到支队长和政委捧哏似的肯定，黑熊兴致更高“三是我们的黑老鸹重机枪，在战场上屡立战功。”四小虎东东等人，违纪弄回来的马克沁重机枪，射程远，杀伤力大，射手们在吴焜的精心训练调教下，操作熟练、打得很准，成了三营的第一大杀器。

“四是我们的卫生员马丹，她能做一些手术，我们从13集团军补过来时，她那箱子里有些稀罕的西药，救了很多同志的命。可惜，药没了，人也调走了。前两天她带信回来，她又被西方军总医院从妇女独立团挖去了。”23支队，马丹是仅有的一个女兵，支队部和各营都沾过她的光，这一说，大家均感遗憾。

黄政委喝完了他那小碗里的几口汤，说道，下次战斗时，大家注意缴获点药品器械什么的，我们支队里来成立个卫生小分队吧？当然要用男同志，野战军里不能有女同志，这是个原则。

23支队众将均表示赞成，有一个卫生队，伤员能得到及时的包扎，会让伤员少流血，会少牺牲很多战士，也能让伤势减轻。

毛支队长问：“3营长，7连副连长代彪，原来不是当过你那个黑天池游击队的卫生员么，可以……”

吴焜立即答：“支队长，那可不行！彪子是我们营最优秀的突击手，每次组织敢死队都有他。再说他是卖打药的，治伤是二把刀。”

黄政委道：“可以先让他撑起来嘛。唔，吴焜同志，你可不能把干部捂起来不用，这既是对干部的不公平，也是有损革命事业的。”

这上纲上线的，吴焜急了：“我哪有？”

黄政委严肃：“哼，你吴焜，一天贪玩好耍，钓鱼摸虾，讲哥们义气，造成3营的干部都不爱进步。这次整编，就你们营贡献的干部最少，根子在你的身上，你是不服从组织安排的典型，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我要狠狠地收拾你！”

吴焜拿着碗立正，有气无力的样子：“是，政委。”

大家都知道吴焜拒绝贾**的事。毛支队长来搅和，笑说：“行了，你调他的人就是了，他敢不执行。黑熊，你接着吹，你们营第五宝是什么？”

政委是批评三营，黑熊和严有福、杨革命三人也立正听训，这时才松了口气。

黑熊说：“支队长，这可不是吹，我只听说吹牛皮，没见过吹骡皮的。第五宝就是耧竹竿么，这个畜生，它立了好几次大功了。”

2营长见吴焜挨批评后，气氛还有点闷，有意追问，扯开话题。

黑熊见支队长和政委又在认真听，政委的脸上也多阴转晴，于是继续道：“1929底，1930年初，吴营长把我们的麻子教导员从王陵基的牢房里救出来，教导员路上病得要死了，是耧竹竿驮着他，在雪地里走了好几百里，才逃到了城口根据地。我们在路上的巫溪黑老林顶九连长杨革命家，成立黑老林游击队时，就明确耧竹竿是红军的军骡。算下来，它的军龄跟我一样长。”

2营长咧嘴笑“这家伙，还是个老红军呃。”

黑熊继续：我们黑天池游击队到万县买药，是它驮的。东征时，王渡军长从彭水回来，路途上敌人到处在搜查拦截，它驮着王军长，只用两天，就跑回了大山坪。这段路，我们回来时，九死一生，花了近一个月。我们到达县蒲家参加川东游击军后，它独自往返黑天池几次，从未出问题。

毛支队长见天不早了，边扎着武装带，边对大家说：“军长派人送信来，要我们支队正连级以上军事干部，到军部集中，余总指挥召集我们开会，出发吧？”

众人一齐簇拥着支队长准备出发，纯德拉过支队长的那匹黑马，毛支队长摆手道：“听黑熊说得这么悬乎，就让我来骑骑你们3营的宝骡吧？”吴焜将耧竹竿的缰绳递给支队长，对耧竹竿说：“支队长大人今天骑你，你可要争点气，不然回去用鼎罐把你炖了。”

耧竹竿听懂了吴焜的话，鼻孔对着吴焜的脸，报复性地喷了一大口白气，喷得吴焜狼狈不堪，急忙躲避，惹得大家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