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分斤掰两小肚鸡肠

这是第5天的下午，贺祝极牵着马，马上坐着重病的师参谋长李科，吴焜和陈外欧随侍在旁，听贺师长讲十万坪歼敌的事。

贺祝极17岁就参加革命，被选为乡苏维埃**，当了五年的地方干部，1932年在完成不了扩红任务时，他心一横，把自己也扩进了红军队伍，进部队就是连级干部启步，这口才岂是差的？

绘声绘色、加油添醋，讲得是天花乱坠，让几个听众如痴如醉。

“……这周矮子当年也曾是何总部下，追我们追上了瘾，何总叫我们有意丢了些好东西在路上，让匪兵们越捡越有劲、越追越高兴……出击后，两军杀到天黑，那晚天真黑呀，什么叫伸手不见五指，那就是呀。怎么办，摸黑打啊，我们不用枪了，用什么？懒得问你俩了，用手榴弹砸。怎么砸？摸着砸！怎么摸？摸帽子呗，敌人的帽子跟我们的帽子大不一样，摸到不同，我们就开砸，敌人还没反应过来，头就破了……”

“吴团长，吴团长。”

后来著名的独眼龙将军贺祝极师长，此时还是双眼俱全，眼明招子亮：“是刘**谋长的警卫员！”

警卫员找到目标，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扯起水壶就开灌，摸了摸嘴巴上的水，半晌才开腔：“终于找到你们了，吴团长。”

贺祝极几人把李科扶下马，放在草地上躺着，凑过来问：“什么事？”

警卫员：“首长叫我来跟吴团长说个情况。”

“说个情况？”17师的几员大将纳闷。

“是这样的……”警卫员可比贺祝极师长的口才差多了，吞吞吐吐、节节巴巴的说了6师的情况。

贺祝极师长和何龙、贺德火相处好几年了，感情非同一般的深，听到何总和贺德火都哭了，揪心的痛。

可他想，现在就是把我这心揪出来，加点油盐炒个脆爆人心，那俩个同姓家门，肯定是宁肯饿死也不会吃的！但我这17师师部，穷得叮当响，怎么办哪？

陈外欧团里没有积蓄，战士们的口粮还靠50团接济，他心中焦急，可见吴焜神色不定，欲言又止，扯了地上一棵草，在嘴里嚼着，两人不作声。

过了一会，心焦6师的陈外欧，忍不住挺胸表态：“我们49团原来人均只有2斤粮，师部转来50团送粮250斤，我们自己也到处摸了点，凑到了3斤多一点，做成牦牛骨饼后，一人发了10个，规定的是一天一个。饼子现在按规定收上来了，每天一个饼子按两次发。团部还有30斤机动的粮，是准备遇到敌人时，打仗前吃的。这样吧，我们抽500个饼子，一天的粮，再加上30斤青稞粉，送给贺师长他们，他们6师有3000人，渗点水，加点野菜，混一天吧。”

贺祝极当然知道50团的底子比49团硬，可吴焜还是不作声，思考了一会，恍然大悟，怒道：“吴焜，你可不能把在西方军那一套，拿到我们湘鄂军来用，我们二六军从未分过家。不论是钱财、枪支、弹药、粮食、人员，何总说一不二。人员使用上，也是一家人，任政委是说一不二的。我们六军一直是二军的**，主要战斗任务都是二军承担。这次何总为什么让六军开道，你以为是我们六军强么？哦，六军的干部战士心里没有数吗？谁不知是何总担心我们六军走在后面，挖不到野菜吃？哼！”

吴焜羞赧了，他站起身来，尊重地对贺祝极说：“师长，是我错了，我小肚鸡肠的，是被过去一些事吓怕了。这样吧？我们团里还能调剂些粮食，我派人送去。49团那一点就留着吧？”

贺师长很生气：“吴焜，我要警告你，你象一块冻僵了的石头，还捂不热了，今后再敢这样有话不说，有屁不放，有意见不敢提，老子毙了你！我们的东西当然要送，你那里能有多少，4师和6师可是主力大师，每个师都有3000张以上的嘴呀！”

他叉起腰，猛将豪气显露无遗：“你也不要派人送，明天你亲自带人在这，睡个懒觉，他们就上来了。”

那警卫员在旁，先是听得瞠目结舌，后来，他也感动了，他也是西方军总部，派到刘大传身边工作的。

接受批评的吴焜，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幸福感爆棚，腰挺直了，团长风度毕挺：“师长，我建议明天请汤政委掌握部队，你加速到前面去见军长政委，转达我的建议——六军改道！”

“改道？”贺祝极、陈外欧、警卫员三人大吃一惊，眼珠全凸了出来。

“对，改道！”吴焜恢复了当年在黑天池的纵横捭阖，豪情满怀。

他用手中做拐杖的木棍在泥地上划着“这是甘孜，这是我们的第一站阿坝，第二站包座。我们现在走的路，仍是前两次走的老路，你们没见沿途还有我们前两次牺牲同志们的遗体？这条路前两次走时，就把能吃的野菜挖断了，现在的能挖的野菜也不多。向东，有国民党的部队和川军封锁着，但是向西改道，走别人未走过的道，绕一点路，多走几天，看似走了冤枉路，可有野菜挖呀，而且还是人少的地方，高原上是没人挖野菜的。运气好，说不定还能筹到粮。”

贺祝极还在蒙圈，陈外欧先开了腔：“如果运气好，打到几只野牦牛、野羊，那就解决大问题了。”

后面上来的汤祥丰政委：“你能保证部队安全到阿坝？”

吴焜想了想，答：“不能。16师前面有熟悉西边道路的向导，可以跟他们商量呀。”

贺祝极道：“谁能保证？西边这山这么大？不过，我们到阿坝的路是1400里左右，走了5天，才走了不到300里，就要断粮了，后面会越走越慢的，走到阿坝，会剩下多少兵。这步险棋走得。妈的，不是老子这顿批评，你小子还要闷在肚子里发酸。就这样，我马上亲自去见军长政委，你们也各自准备吧。”

汤祥丰政委严肃的说：“刚才总部政志部通报：有一个连队指导员在给全连分发粉子时，悄悄为自己多拿了一把。此事迅速反映到总部，政志部主任亲自做出处分决定，撤了这个指导员的职。

汤政委接着说：“我要将这事马上通报全师，坚决不准违犯粮食管理规定。”

几个师领导连连点头。

刘大传的警卫员这时也站起身来“几位首长，那我也回去了。明天见。”

贺祝极知道这警卫员会去跟何总和刘**谋长汇报，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