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青海12日游

《草地歌》

哎！叫同志，听我言，今天我把草地谈一谈；

这草地，真少见，污水淤泥一大片，上边有草下边软，一不小心掉泥潭！

这草地，真少见，天气一日三大变，一会晴，一会雨，一会风雪睁不开眼，雨蒙蒙，风淒淒，困难横在我们面前！

哎！叫同志，听我谈，咱们红军是好汉，千种苦，万种难，红军从不怕艰难，草地难不住英雄汉，红军一定能过草地关！

叫同志，过草地，红军抗日向北去，过了草地打日本，过了草地打该死（蒋介石）。

狠狠打来狠狠打，把反动军阀都打垮，把日本鬼子打回家，你说红军伟大不伟大！

——红湘鄂军政志部宣传部创作

晨曦中，贺德火又牵了驮着伤员的马，艰难地踏上了草地行程。

太阳升上两竿子高时，贺德火见前面有一块稍高的平地，面积很大，上面还有六军的同志宿营在此，有的在枕戈酣睡，有的在忙着煮饭，找柴，忙得一片肉香味浓，一片热火朝天，一片乌烟瘴气，一片令人垂涎。

高地边，一个大背盒子枪的战士，迎着敬礼：“贺师长，我是6军17师50团2连长毛少先，奉团长令，在此等候您。”

“50团？你们团长叫吴焜？”

“嗯哪。”

贺德火有点诧异，据说这个吴焜，是西方军调来的，上任才几天。

毛少先是从湖南参军的老红军，他不但认识，还熟悉。他竟然从毛少先的脸上，看到了他为团长而自豪的一丝神情。

“你们团长呢？”

“他在前面去了。”

毛少先接过了贺德火师长手中的绳索，跟在他后面。

一会儿后，等贺德火喝了一碗牦牛骨粉加青稞粉的汤后，毛少先说：“贺师长，我们师和团的编制都小，只能给你们提供一天的饭食，还有这个……”毛少先从帐篷后牵出一头牦牛，万般爱惜的把缰绳递给贺师长的警卫员。

贺德火霍然而起，颤声道：“感谢17师，感谢50团，感谢吴焜同志，感谢祝极哥，感谢毛连长！你给我带个话，你们的帮助，有了这些吃的，我们可以少牺牲多少同志啊。”

“那我们先走了，贺师长再见。”

“再见。”

当红六军提出改道向西，不经西倾寺，绕道青海到阿坝的申请后，从刘大传警卫员口中得到消息的何龙，早和湘鄂军指挥部深研，立即批准：同意，由六军军长白军率六军直属机关部队，继续沿老路向阿坝挺进，李震率六军主力向青海方向绕道筹粮，争取按时到达阿坝与二军汇合。

红六军于是把前进的箭头一挪，向西进发。

果然不出吴焜所料，离开老路不久，沿途野菜多了起来。虽然海拔越来越高，但地上越走越干燥。

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出现了，秀美山峦出现了，如网如织的雪河小溪出现了，繁花似锦的牧草地出现了，半耕半牧的村庄出现了。

两天后，队伍闯进了青海省偏僻的班玛乡。

这里，风光优美奇异，有**云天的陡峭岩峰，有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

有蜿蜒流淌的江源溪流，有广袤千里的金色草原。

没有人欣赏这壮美的景色。

大家纷纷拿出炊具，点着了火，扯来野菜，准备美美的吃一顿野菜。

可水老烧不开，而且不少人出现胸闷、气喘的现象。

原来是海拔高了，高原反应更强烈了。

半生半熟的吃了一顿野菜，大家振着精神，再次缓缓上路。

这里的人种很杂，体型、脸型各异，既有藏巴血统，也有果洛先民的血统。

可让露营数天的吴焜和战士们，最喜欢的是这里的房屋——碉楼！

位于玛可河两岸的藏式碉楼民居，依山势高低错落，全用石料砌成。

这种碉楼在其他藏族聚居区很难见到，和闻名的四川丹巴碉楼相比各有特色。

碉有石碉、木碉、混合碉三种，这里的石碉最有特色。

外墙全用石片砌成，按照类似榫卯的结构，大小相扣、横竖交错，使墙体受力均匀，不易裂缝、倾斜。

远远望去，碉楼群修建在较高的半山腰，山间白雾漂浮在土黄色碉楼周围，映衬着苍翠嫩绿的大山，透出历史的韵味。

在石窟长大，对房屋从不感兴趣的吴焜，也觉得这里的藏式建筑好看。

他和团里新分配给他的警卫员万山一起，坐在山坡上看了个够。

感觉象是翻开一部沉甸甸的历史书，记载了藏族文化的发展和宗教的兴衰历程。

这些房屋最大的好处，还是居住，厚实的石墙屋里，冬暖夏凉，避风霜雨雪，真好。

可这里还是海拔太高了，人口太少，数百里也只有数十人。

气候寒冷，冷冻太大了，全年有霜，随时可能有飞雪，粮食产量低得可怜，生存条件恶劣。

就是饲养的牲畜，也比低山的长得慢。牛羊的背上，多长了一层厚厚的鬃毛御寒。这里的各族百姓缺粮少穿，没有多余的粮食。

越偏僻的地方越迷信，宗教越盛行，稍有积蓄的钱财和粮食，又要献给他们心中的圣地——寺庙。

军部颁布了严格的纪律，禁止强行征粮和进入拉玛寺院，战士们只有捡牛骨头煮汤，于是诞生了名菜——牛骨头煮野菜。

住在再好的房子里，不吃饭，光睡觉，也不行。

高海拔恶化了原来的伤病，六军每天都有数人病死。

李震见此处非久留之地，短暂休整几天后，下令继续出发。

向导也不知道从班玛到阿坝的路，好在有藏族同胞的指引，六军离开班玛，继续向阿坝进发。

这里是红军长征唯一经过青海的地方，这片鲜为人知的土地，实在是偏僻。建国后，这里拥有了红军亭、红军哨所、红军桥、红军墓、红军泉。感染着当地群众和来访的人们铭记长征精神。

**6军，自己出去找吃的，还把袋中的干粮给负重前行的2军大哥哥，留下了一些。

没有6军在前采野菜，果然路上的野菜多了些。

吃着野菜，又走了两天，到第八天上，突然，战士们在草地上的水潭里发现了鱼。

藏民迷信，不捕食鱼，草地中又无人烟，鱼很多，极容易捉，战士们便靠着鱼，又撑了几天。

何龙司令爱钓鱼，仓促速成了鱼杆，他钓的多，分给大家不少。

何龙和关前应喝着鱼汤，庆幸度过了这一关，同时产生了对6军单独出去混吃的忧心。

红6军在班玛，宿营、活动、找吃食，进行休整，前后12天，正是碗豆结荚时，没人敢吃，而是挖野菜，捡牛骨头煮汤。

18师运气好，在哑公寺买了近千斤粮，几头牛，缓解了部队严重缺粮情况。

班玛地广人稀，兵多粮少，海拔太高，不利部队休整，久留不得。

李震当机立断，下令继续向阿坝进军。

从班玛到阿坝，又走了几天。

本来刚刚休整了一番的6军，精神面貌变好，谁知路上，遭遇到连续连夜的暴雨。

乌云低垂，暴雨倾盆，无止无歇，简单的蓬布下，既不能遮挡雨水，又生不着火。

单衣湿透，彻骨寒，把补充了几天的能量消耗怠尽。

师团首长们挤在军部的蓬布下，一个个冻得脸色发青，抱膀搂臂。

李震见唐元明挺胸凸肚，竭力为蹲在地上，成一团的吴焜遮风挡雨，而吴焜，脸上已经看不到一点红润之色。

“怎么办？是冒险走，还是继续在这里躲雨？大家说说。”

贺祝极站在吴焜身旁，给他撑着伞，率先发言：“政委，这鬼地方，海拔太高了，睡不香，烤不上火，没吃的，还是趁早走吧？”

16师晏幸长政委嚷道：“关键是这雨躲不了哇。”

见众部将如此，李震命令道：“那就走吧，早日赶到阿坝去，跟何总汇合。出发！”

7月20日，在雨中行军数日后，终于等来了天放晴，红6军加快步伐，到达离阿坝50里的横排山下。

高原反应加缺粮，红6军战士们再也走不动了。

李震见情况如此，下令宿营。

吴焜走不动了，吴焜不想拖累部队，几次和万山故意掉队，落在后面。

可唐元明和鼎罐等人，看到他没跟上来，像疯了一样，回来找。三营的老战士们，只要还能走的，都掉头来寻。

不知他们怎么商量的，50团狠心扔了全部的家当，包括所有的重机枪，腾出了耧竹竿，众将士逼着吴焜骑了上去，坚决不让他掉队。

几块蓬布凑在一起搭起了，中间生了堆火。

特务连副连长何明拿着个燃着的柴火，四处传递火种。

大家都累了，躺下就不愿动。

鼎罐用他的传家宝铜鼎罐，烧了锅水，给瘫在地上的吴焜和唐元明各灌了一盅。

黑熊踩着蹒跚虚浮的步子，巡视连队回来，扯背上的薄被，铺在吴焜身旁：“今天还好，只减员了两个战士。睡吧，好好的睡一觉，明天就到阿坝了。”

睡到晚上约十点，可恶的暴雨又来了，这雨像冰一样的冷，浸进骨髓，寒进心肺。

唐元明叹道：“日他妈的这雨，太冷了。怕是天亮后，又有战士挺不过去了。”

暴雨整整下了一夜。

天亮了，雨停了，太阳出来了。

6军宿营地没有动静，没一人走动，也没有起床号。

全军大部分战士们瘫软在地上，四肢无力，只有眼珠子能够转动，大家再等着自己最后时刻的到来。

号手吹不动军号了。

没人下命令出发，因为李震政委也站不起身，他丧失了大声说话的力气。

在众将士的视线中，从横排山上，下来了一支数十人的队伍。

山脚下躺着的6军战士们，有心无力的望着。

手还能动的，把子弹上膛，手榴弹揭开盖子，准备最后的战斗。

50团团部所在的草地上，吴焜、唐元明属于只有摆头、眼珠能动的那种状态。

黑熊稍好些，他把眼神投向鼎罐，鼎罐摇摇头，眨眨眼，表示自己也没力气战斗了。

唐元明艰难地从包里摸出个手榴弹，揭开盖子，放在胸前，黑熊和鼎罐滚了过去。

这个万恶的世道！

吴焜心中怒骂着，眼睁睁地看着战士们在做着最后的壮烈准备。他不以为然：反正要死了，自杀和他杀有什么不同？

他不愿再看这个肮脏的世界，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黄柏、七星冈、万县、黑天池的景象，还有家人和马丹，他挂上了微笑。

燕明和马云踉踉跄跄爬扑过来，把快慢机上了膛，抵在了吴焜的身上，见吴焜在微笑，两人伏在他胸前，也面对面傻笑起来。

还是有几个狠角色！

代彪拄着雁翎刀，长身玉立、玉树临风，虎眼圆睁，望着来敌。他虽没有了冲锋的力气，但可不愿躺着死去。

伍泽甫和杨革命扯着他的腿，也艰难的站了起来。

小巨人东东，如铁塔，不！如大枯树般的站起来，沈红雨和瞎子坐在他脚下，各拿着武器。

朱世权和周蛮子，互相攀肩，也站了起来。

突然声音响，如天籁：“同志们，快来杀牛吃呀，白军长带牦牛来了。”

这一声吼，让眼珠不能转动的，也转动了头。起不了身的，也鼓勇站了起来。

果然是白军军长！他带着西方军的一些同志，撵着几头牦牛来了。

李震从地上站了起来，扑上前去，和白军长紧紧地抱在一起。

白军军长告诉大家，是洪总司令惦念着湘鄂军，悄悄找30军李别政委帮忙。

李别政委派人到处找粮找牲畜。熊发和毛文德，在一个山凹里，寻到了一户躲藏在此的藏民，买了牦牛，给6军送来了30头牦牛。

6军全体欢呼起来，战士们禁不住互相拥抱起来。

全军吃上了全牛宴。

唐元明，吃了两口牛肉，喝了一碗热汤，身上又有了点力气，他示意彪子和东东，把吴焜扶上了耧竹竿的背，拿过绳索：“走！同志们，翻横排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