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体察民情

当日，我和小翠按照李夫人的吩咐准备了衣物和碎银，次日，两人在李府护卫的快马加鞭下来到王有福的村庄。

一入村口，所见田地干裂，桑树干枯，挂在树枝上的叶子随风飘舞，存留在叶上的残茧，有的从卷缩的叶内滚落下来，一望无际的桑树，是王家庄的生命之源啊。

我想到那日刑罚部和马工部联合肖地主狠逼桂姑娘，那些高高在上的王宫贵族领着一份国府的侍俸，到底真正去乡村田野走一遭察看没有。

村口接到我们来的消息，有人快速送口信给王家庄的村长，村长打老远带着热情似火的一群大娘敲锣打鼓迎接我们。

村长是一位上了年纪、胡子花白、但精神奕奕的男子，见到我们，他拄着拐杖下跪，我跳下马赶紧扶起他，他以为我是李夫人，喜泣地行礼，说道：“李夫人，老夫来晚了，失礼啊！”

随他一起来旁边站着的一位年轻男子，自我介绍说：“我叫王有信，这是我家父王允，是王家庄的村长，府里有人通报宫中来人，调查王有福的家境和生产经营情况，家父不敢怠慢，几日前脚摔倒，行走还不是太麻利，由我陪着。”

村长王允点点头，我先介绍自己，便又介绍身边的姐妹，说：“王村长，我是李府的甲姑娘，这是翠儿，我们依照李夫人的吩咐到王有福家里，送上些御寒的衣服，有福哥现今可好？”

王允一听说是送衣服，忙不迭地对儿子王有信说：“信儿，带着甲姑娘和翠姑娘去有福兄弟家里吧！”

一路上村长王允泪水琏琏，陪着我边走边说：“甲姑娘啊，福儿家中如今可是水深火热啊，孩子馨儿病得不轻，唠血，昨天桂香半夜回来，还哭着找上我，家里实在揭不开锅，孩子没钱看病，我给她母女送了些银两，十里外的药馆给李桂香的女儿诊断得了重疾，药费可不低啊，我们村民凑些银两给馨儿看病，勉强维持二、三个月，唉，偏偏前些日子肖地主拿着写好的一份借据要有福画押，威胁说：“他有办法要到王有福和他家人的银两！王有福不签，肖地主就带着两个副官逼着有福签，福儿一家哪有银钱呢，下一顿的粮都愁着，你看村庄的桑树，今年遇到干旱，有福承包的农田几乎遭殃。肖地主把有福告上刑罚部，昨天一大早把桂香抓走，还把她父留给她的一间屋子的房产抄家拿走了，可恨他们就跟强盗一样，串通一气，欺压无权无势的平民老百姓，你说这让我们哪里去诉冤？”

小翠一听，心里忿忿不平，在一旁回道：“这帮欺软怕硬的肖小，告诉你，王村长，昨天，李桂香嫂子被欺侮，被我家李夫人遇见，夫人**心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为桂香姐伸张正义，讨回公道了！”

王允村长释怀着摸了摸白须，：“我就说呢，桂香被抓去，怎么当天就回来了？原来遇到心持公平、公正的李夫人，我替福儿一家谢谢济民有爱的李夫人啊。”我回道：“王村长，这是宫里应该做的。”王允抹着两腮，大致是感动到内心了。

俩人说着，说着，我们便也到达了王有福家里，室内，暗淡无光，狼藉不堪。

王有信大声叫道：“有福哥，有福哥，有人吗？”叫了好几遍，没人应答。

王允村长先哀叹一句，后说：“信儿，唉，这孩子，莫不是心里还念挂旱死在桑树上的蚕茧，去山脚下那块田里，看看有福去那没有呢，昨天我还交待，今天待家中，哪也先别去，宫中有人来。唉，他呀，大概心有忧虑，不知何果，乱如热锅下的蚂蚁啊！”

听完村长所忧，我觉得我应该跟王有福马上见一面，便跟村长说，去去就回来。要了护卫的马匹，跟小翠说：“翠，你等着，我叫有信哥指路，直找王有福！”

小翠很担心我走不习惯田路，还喊一声：“姐姐，你慢点啊！”，眼中充盈担心，我跟她使了个眼色，回应道：“不用担心，我是农村姑娘。”**地调转马匹，载着王有信往山脚的小路驶去。

骑在飞奔的白马上，王有信问：“甲姑娘定是不凡之辈，如此干脆利落，是李夫人的管家吧？”

我笑道：“有信哥过奖了，我在李府仅待十九天，李夫人对我仁爱宽厚，她十分相信我，有什么事都会吩咐我和小翠一同去做！”

“你们一定都是好人！”王有信夸赞，我抿住嘴，微微一笑。

在王有信的指引下，我和他从远处见到山坡下静静坐立的一位男子，他的背影如此孤独，头埋在膝间。

随着马匹的驶进，我所见到层片层片的桑树垂立在干裂的田间。坐在田埂上的王有福猛揪两边的鬓发，随后呜呜地哭了起来。那种心境我理解，我跟着爷爷生活在农村。

农村长大的孩子，一粟一粒对于农民的收成至关重要，两边的泪水伴着心灵的震痛流下。

下马之后，王有信走过去，两只手攀在他的肩膀上，叫道：“有福哥，别担心，任何事都有办法解决。宫里的李夫人差人来看望你，你转头看，谁来呢？”

王有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抹着不停，他扭过头，我含泪地向他挥手，我大声地说：“有福哥，我是甲姑娘，皇天不负有心人，我是李府的人，给你们送东西来了。”

一听是李府来的，王有福起立，双脚象长了一对翅膀，连翻带滑地跳下来，跑了几步，一个稳稳的跪式立在我面前，双手扣在地上，弯腰磕头，鼻涕眼泪齐来：“青天大老爷，你是我王家的恩人啊，没有你们，我妻子桂香都回不来。”王有福感激不尽地致谢，我不争气的眼落掉泪，单膝跪地扶起他，轻啜地说道：“有福哥，你起来，王府会为你秉公办事，你先起来，村长一行人都在你家等你呢，我们回去，好吗？”

王有信在旁回道：“是的，甲姑娘说的是，我爹为你的事可上心呢，回去吧，我们从长计议，说不定能论出个好结果来。”

王有信从兜里掏出手绢递给我说：“送给你，甲姑娘，擦擦吧。”

一条绣着鸾鸟的帕子放在我手上，我的两颊流满了泪水，王有信凑在王有福的耳朵旁，悄悄地说：“有福哥，李府送来衣物，你还不谢谢甲姑娘。”

王有福破涕为笑，我都听见了，跟着他裂嘴笑了，擦着满面的泪水，说道：“民之有福，我们宫中才有福！”

王有信投来倾羡的目光，赞叹：“甲姑娘才貌双全，是民众的福音！”

我心戚戚地回道：“我本该做的。”听完我们对话，王有福心情渐渐平复，待我们骑马返回，桂香带着馨儿从药馆回来了，我们再走进王有福的家中，原来乱成一团的东西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小翠和村民把李府送来的衣物整齐地堆放到他家一角，王有福所见此景，裂嘴笑了，笑着笑着不禁激动又哭了起来。

桂香过去抱着他说：“福哥，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宫里有好人，有坏人，这些天，我们经历了人间的炎凉冷暖，过来了，啊，不哭了，好人自有好报！”随后她牵着王有福来到我面前，欲跪下，我扶着她，说：“桂嫂子，家里，你是支柱，请保重身体！”我看了看里间，馨儿在薄被下，睡过去了，瞧这三口人，在生活的重负之下，都瘦成皮包骨头。我差小翠把李夫人准备好的一包碎银拿给桂香，又将我们随身带的多余的盘缠给了过去。

村长一行人在我们走时，跪着送行，回去的路上，我不禁号啕大哭，小翠吓得赶紧跳下马过来安慰我：“姐姐，你怎么了？怎么了？”

我道：“此情此景，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我感同身受，村民受苦，是国之不幸啊！”驾着我的马，赫得一声，向前奔驰而去，眼冒的泪花随风两边滚滚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