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只争朝夕，不负韶华”现实题材征文活动

第十五章

张桂英说，老伯，这件事我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去联系的，谁知就成了，纯属巧合，运气使然。

胡阳波摆摆手，那也是因为你心里有马草滩，愿意为乡亲们做点事情，这才有了目前喜人的局面，换做旁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哪来的巧合，哪来的运气。

张桂英大为高兴，叮嘱他，您老人家可得为我保密，万事都有个万一，万一事情弄砸了，传扬出去，丫头的脸面可就丢到高邮湖里去啦。

胡阳波哈哈大笑，行行行。

张桂英与他告了别，转身回党校。

走着走着竟然找不着路了，问了一对逛街的老两口，这才知道方向弄反了，只好折回去一路打听一路走，待得到了县委党校，天色已经暗淡下来。

转到食堂，见里面熙熙攘攘人声嘈杂，便在附近转了两圈，等到无人时进去胡乱吃了一些，然后回了宿舍。

张桂英，一个圆脸女生大声问她，我们下午等着听你先进事迹报告，却不见了你人影，你跑哪儿去啦。

是啊是啊，其她女生一起附和，跑哪儿去啦。

张桂英扯了个谎，我家里有点急事，请假回去了一趟。

好像不对嘛，圆脸女生凑到她面前，我听说，好像是纪委请你喝茶去了，是不是呀。

其她女生一起附和，是不是呀。

张桂英这才明白，消息早已传出，瞒是瞒不住了，她们这样做，完全的幸灾乐祸，也在公然地败坏自己名声，其祸根当然在昨天下午讨论时就埋下了，心中刚刚熄灭下去的无名怒火腾地一下又上来了，冲过去双眼盯着她，大声喝道，不错，就是纪委请我喝茶去了，你高兴得意了是不是。

不不不。圆脸女生看她要吃人的样子，吓得连连往后倒退，不想撞在一个女生身上，两人一起仰在了地上，痛得哎哟哎哟直叫唤。

屋里叽叽哇哇顿时乱成一团。

张桂英待得众人安静下来，哼了一声，扬起拳头，谁敢再招惹我，我就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一众女生被她气凶凶的模样吓得脸色都变了，谁也不敢吭声。

张桂英心里很清楚，这样做虽非她心中所愿，但是可忍孰不可忍，假若听而任之，后面不晓得还会发生怎样于自己不利的事情，尽管她也明白这样做是绝对过分，自己定会因此而坏名远扬，然身处其中，什么都顾不上了。

此时屋里全都静默了。

张桂英想了想，解释说，各位，纪委请我去，就是对我在村里经手的一件事作个了解，希望大家不要误会。

屋子里所有人一声不吭。

张桂英顿了一下躬下身，我刚才所做所为是完全错误的，现在我给大家赔礼道歉。

屋子里所有人都呆呆地瞧着她，仍就一声不吭。

张桂英摇了摇头，苦苦一笑，定了定神，转身从床铺上拿了内衣朝洗漱间走去。

背后传来蚊蝇一般交头接耳的声音：

都成这个样儿了，还凶什么凶。

是啊是啊，凶什么凶。

看来她问题蛮大的，否则纪委也不可能请她喝了一天的茶。

瞧她那歇斯底里的模样，纪委肯定将她折腾得蛮厉害的，所以才找咱们发泄来了。

她就等着纪律处分、法律制裁吧。

……

张桂英左耳朵听右耳朵出，懒得理会，进了洗漱间，锁上门，调好水龙头温度，脱得精光精光，一顿猛冲猛洗，顿觉心情舒畅烦恼皆除，又在里面呆了好长时间才出来，钻进蚊帐倒头就睡。

朦朦胧胧中听见有人喊，哎呀，太阳能放不出热水啦。

又听见有人说，算了算了，别再招惹她，我们到隔壁寑室洗去。

第二天上午，秦部长在办公室认真听了张桂英详细情况汇报，显得极为高兴，着实将她好好夸赞了一番，继而安慰她说，作为一个责任心事业心很强的干部、尤其是像她一样的农村基层干部，在纷繁复杂的工作过程中遇到一些人民来信也在所难免。纪委收到人民来信，为以正视听，找她了解情况也是十分正常和必需的，因为这是他们的工作职责，也是为了保护大家。劝她，只要公道正派没有私心，没有贪图享乐中饱私囊，那就不要担心害怕，更不能因此而气馁颓废。鼓励她放下心中包袱，忘掉这件事，回去好好加油，争取早日把马草滩开发出来，为全体村民造福。叮嘱她，在马草滩开发这件事上，如果需要他帮忙的话，随时来找他。又接着说，等有空了，他还要去马草滩看看。

张桂英经他这一谆谆开导，心中苦闷一扫而尽，十分万分的高兴，回去时就差唱起歌来。

也不再理会所有人异样的目光。

培训班结束前，组织部要求所有学员写一份三千字左右的学习心得。

张桂英将那篇没有上台演讲的稿子稍稍修改了一下，本来准备第一个交卷，却又想起刚刚发生的事，使劲按住性子，硬生生等到大部分人交完了才送去。

随即回寝室收拾了包裹，健步跑到车站坐上公共汽车，到了乡里骑上电动车使劲往回赶。

等到了家里时，天色已经漆黑漆黑。

张大娘赶紧盛饭给她吃。

陈巧儿闻讯咚咚咚跑过来，双手叉腰，气呼呼对她说，桂英，你别再操那个心了。

张大娘问，巧儿，吃过饭了没有。

陈巧儿回道，早就吃过了。

张桂英边吃边问，别再操哪个心。

陈巧儿把手一划，就是村里修路和马草滩开发的事。

张桂英拿眼望着她，为啥。

为啥，陈巧儿面红脖子粗，不知哪个后背上生了疽的乌龟王八蛋到市里告黒状，说你我姑嫂在服侍两位教授和夫人期间，拿了村里几万块钱，害得我被乡里喊去像审犯人似地谈了半天话，你说气人不气人。

嫂子，张桂英心情早就平复下来，问她，你拿没拿。

没有呀，陈巧儿回道，换做别人请我，我肯定要按照规矩收取各种费用的。

张桂英嘻嘻一笑，既然你没有拿，那就别往心里去呀。

那可不行，陈巧儿态度非常坚决，既然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我不要也得要了。而且上面干部讲得很清楚，老百姓为公家办事，拿点误工补助是理所应当，不拿属于无私奉献、属于品德高尚。桂英，我当初看在你面子上，品德才高尚起来的，现在既然外面有人乱嚼舌头根子诬陷我，我就不想无私奉献、也不想品德高尚了。我得按市场行情把我从家里拿的、去街上买的和你从河湖里抓的所有东西好好算一下，明天去找乔二爷要钱，少一个铜板都不行。

巧儿，张大娘劝她，咱可不能讲反悔话，会让乔二爷看不起的。

那我不管，陈巧儿拉着她手，娘，我把钱要回来孝敬您老人家。

我不要，张大娘很是生气，推开她手，你留着好了。

妈，张桂英一本正经地说，我嫂子讲得对，这钱不要白不要。

陈巧儿怔了一怔，你也是这样想的。

当然，张桂英郑重地点点头，吞下最后一口饭，倒了些汤水进去一起喝了，嫂子，咱们现在就算，一定要算得足足的，起码在三万以上，不够的话就添油加醋，然后我和你一起连夜找乔二爷要去。

哈哈哈，陈巧儿直乐得前仰后合，拿手指着她，你个死丫头臭妮子，要气死我呀。

张大妈也忍不住笑。

张桂英起身说，我累了，要好好睡一觉。

行行行。陈巧儿出门走了。

第二天早上到了村部，谈起此事，乔二爷嘿嘿一笑，轻描淡写地说，市里乡里纪委也找我了解过情况了。

安慰她，闺女，我当干部当了几十年，举报我的人民来信有十数封，不是也没事。

跟着说，秦部长讲得非常对，只要咱们公道正派没有私心，处处为村里着想，也没有造成太多太大的浪费，那就别怕。抽了一口烟继续说，闺女，如果能拿个茶杯换个茶瓶回来，茶杯的钱花了也值得，我以后也肯定会这样做的。

张桂英伸手拉了拉他衣角，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乔二爷又抽了一口烟，你讲。

张桂英小心翼翼地说，您老人家晓不晓得这封人民来信是谁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