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只争朝夕，不负韶华”现实题材征文活动

第四十章

早上还在迷迷糊糊睡梦之中，听见外面有个女人扯着嗓子喊她。

她娘吵人家，都和你们讲了，桂英帮乔二爷搬家，大半夜才回来，刚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你们两口子咋咋呼呼的干啥子。

那女人哭丧着叫道，孩儿他大娘，我们两口子也实在是走投无路，没有办法了呀。

她娘气呼呼地说，我家桂英刚刚回来工作，虽然当了村里干部，提起来好像有几分风光，却只是个挂了号的讲话没有人听的副职，你们两口子不找刘主任乔二爷，找她有个屁用，快走快走。

那女人不睬，嘴里还是大喊大叫，张桂英，你出来呀。

张桂英赶紧穿衣起床，满脸倦容，头发蓬松，趿着鞋子嘀嗒嘀嗒跑出掤屋。

只见她娘拦在一个高个黑黝黝男人和一个瘦纤纤女人面前，和他们理论着，不让两人进屋。

张大娘见她出来，就气哼哼地说，让你不要回来，让你不要回来，你这个不知好歹的犟丫头非不听，这回倒好，你不找人家麻烦，人家主动惹你来了。

妈，张桂英呵呵地道，您老人家怎么老讲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叫人听着都有些不耐烦了。

张大娘脸色一变正要开口，瘦纤纤女人猛地从她身边转过来，双腿扑通一下跪在她面前连哭带喊，张副**，你可得为我们家做主呀。

张桂英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真是吓了一跳，慌忙伸出两手抱住她，快起来快起来。

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张大娘也上来拉她，嘴里使足了劲叫道，让外面人瞧见，还以为我家桂英欺负你呐，快起来。

瘦纤纤女人这才慢慢起身，一边拿手揩着眼泪鼻涕一边使劲抽泣着。

张桂英朝她娘说，妈，这事我来处理，你先忙去吧。

张大娘点点头，朝瘦纤纤女人道，一大清早的，你有话讲话，不要又哭又闹，让人瞧着晦气不拉的，晓得不。

瘦纤纤女人连连点头，晓得晓得。

桂英，张大娘叮嘱说，早饭在锅里热着呢。

张桂英嗯了一声，我晓得了。

张大娘便去忙事情去了。

中间又悄悄过来瞅了两回，见三人都心平气和的，这才彻底放心。

张桂英把两口子请进棚屋，搬了一张长条凳让他们坐下，婶子，你们家在哪个组。

黑黝黝男人满脸歉意站起身，你先洗脸吃饭。

没事，张桂英笑，咱们先说说话。

黑黝黝男人见她执意不肯，便说，我叫裘胜林，十三组的，这是我老婆郑幺娥。

张桂英又笑笑，婶子，伤心得这么稀里哗啦的，谁打你骂你啦。

郑幺娥揺了摇头，没有人打我，也没有人骂我。

张桂英一怔，哪你……

郑幺娥气喘喘地说，可他们做法比打我骂我还要狠三分，简直不让人活了。

张桂英耐着性子安慰她，你慢慢讲。

裘胜林说，她颠三倒四的，还是我来讲吧。

张桂英点点头，你讲。

张副**，裘胜林叹了口气说，我家自从娶了两个儿媳到现在，两个孙子孙女都几岁了，可家里的承包田一分地也没有增加，你说让人怎么往下活呀。

张桂英愣了愣，当真。

郑幺娥抽泣着说，这不能瞎讲的。

张桂英点点头，你们有没有向组长反映。

早就反映过了，裘胜林说，刚刚我们去组长徐小冬那里要地，又被他吵了一顿，他让我自己解决。

张桂英又愣了一愣，你自己怎么解决。

裘胜林说，徐小冬讲，组里有两家老人过世，还有三家姑娘出嫁，承包地多出来了，他让我自己选一到两户人家要去，他只负责在帐务上调整。

张桂英问，你要到了没有。

裘胜林摇摇头，现在国家政策好，咱们种地的人上交款一分钱不交不说，上面还按田亩数给予一定的反哺补助，因此这个田地比黄金还贵，谁肯把家里的承包地白白送出去给别人家，如果能要到，我们两口子就用不着来求你了。

张桂英又问，你们向村里反映过没有。

裘胜林回道，早就向殷会计反映过了，可他非但不理睬我们，反而凶我们。

张桂英更感奇怪，脸色稍变，他为什么凶你们。

裘胜林说，殷会计讲，这是村里早就制定的规矩，任何人都无权改变，说我们有本事就去人家要去，没有本事就乖乖忍着。

张桂英摇摇头，我没有弄懂，你讲详细一点。

裘胜林解释说，早年划分承包地时候，殷会计怕以后田地调来调去的麻烦事太多，就拉拢了一帮组里报帐员怂恿村里制定了个增人不增地、减人不减地的土政策，还弄了个附加条款，大概意思是，从承包地划分到各家各户之日起以后，不管你家新增了多少人口、缺了多少亩承包地，都必须由你自己家里向那些因老人病亡和子女出嫁而多出承包地的人家去要，反之也是一样，村里只负责从帐面上将两家承包地数目进行调整，不派人到实地为两个调田的人家进行丈量土地。可是现在上面优惠措施越来越多，少一亩田地就少一亩家庭经济收入，遇到征地的时候更是相差个天与地，谁家愿意把承包地让出来，我们这些人口越来越多的人家又向谁要去。

张桂英听得一愣一愣的，怎么会有这样的规矩，太不近人情了。

裘胜林说，我们也为这件事找了刘主任和乔二爷好多次，他们总是笑呵呵地安慰我们，讲村里会尽快开会仔细研究的，尽量早些为我们解决这个难题，让我们也不要太过着急，可一直到现在，我们家一分地都没有多出来，你说叫个啥事嘛。

张桂英问，像你家这样的情况，村里还有多少户。

一二百户总是有的，裘胜林回道，但像我们缺了四个人口承包地的人家不太多。

郑幺娥恳求她，那些人家有做生意的赚大钱的、有在工厂里上班拿工资的，所以多一分地少一分地无所谓，而我们家一点本事都没有，全在土地里刨饭吃，一下子少了四个人承包地，日子实在是难以维持，张副**，你就帮帮我们吧。

孩儿他娘，裘胜林说，这个土政策是村里定的，桂英刚回来，既是个女娃子，又不是当家人，咱们来诉诉苦情也就罢了，可千万别逼她。

张桂英自然认为，这两口子并非无理取闹之人，村里的做法实在欠妥，甚至是完全的绝对的错误的，但积习成常陋俗难改，依靠自己目前的力量，急切之间恐怕难以从根本上推翻这个土政策，若是强行为之，非但不能成功，甚至会把自己引向孤立，沉默半晌，问他，这次修路，你家房子在不在拆迁范围。

当然在，裘胜林回道，承包地也要被征用一点。

叔，张桂英问他，你家准备什么时候交房交地。

郑幺娥气咻咻地说，村里不把四个人口的承包地分给我家，我家既不交房也不交地，看他们能把我昨地。

你讲的什么屁话，张桂英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裘胜林拿手狠狠推了郑幺娥一下，咱们家的事是小事，修路的事是马草滩全村老百姓的大事，惠及到子孙万代，两下里能相比吗，你这个臭婆娘怎么能拿这个来威胁人家。

郑幺娥有些急了，冲他喊道，哪咱家的承包地就不要啦。

裘胜林耐心地说，咱们不是在与张副**谈着嘛。

跟着劝她，你瞧张副**是多好的个人，忙了大半夜功夫，觉都没有睡好，见到咱们来谈事，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连脸都没有洗一把，连早饭都不肯吃一口，一直耐着性子始终笑眯眯地陪咱们两口子唠到现在，而且没有半句怨言，你可不能得寸进尺，非要她现在就给你将承包地要回来。

郑幺娥点点头，是我太性急了。

跟着嗫嗫嚅嚅地说，桂英，我没文化，刚才乱七八糟讲的话你可别放在心上。

婶子，张桂英冲她笑笑，不打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