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等待（2）

李凤灵就不想见自己暗恋的情哥哥了吗？想，可从小就很懂事的李凤灵见牛有力和张文红等都在忙着写毕业论文，忙得都不待见自己这个小学妹了，她认为国言应该也是如此，也就没有去找国言。

她不知道，是自己父亲的态度让国言产生了误会，国言没有去找李凤灵是怕影响了女孩子未来的好姻缘，怕影响了李有田对女儿的期望。

这也是国言不为己甚的性格，使两人错过了最朦胧的最单纯的一段缘分。

小面包在新修公路上跑的格外欢畅，国言已经拿到了驾照，到了人不多的宽敞路时，卢大牛让国言也试了试身手，他发现，国言的车开的很好，不比自己差。

“兄弟，你这车技不赖啊，要是没事，跟我一起跑运输吧。”

“我这是业余的，要是真挪不开了，我一定去找你！”

“呵呵，真没想到，你这个大学生也干我们这车夫的活！”

卢大牛说的是当时的一句实话，在那时，司机这个行当收入不错，待遇也不错，甚至给领导开车的还有前程，但总体来说，在人们的概念中，地位并不高，就那样，说破大天也就是一个能让机器跑的“车夫”而已。

到了五户村，国言还是去了道观旁边的那个小院落，卢老蔫得知国言要回来，从村里叫了几个中年妇女，给国言打扫房子，现在没有工分可以派送了，但卢老蔫答应给每个人五块钱，于是，一群老娘们扛着长主杆上的扫把，提着木桶脸盘，三下五除二就把国言住的房子收拾干净了，国言面对这份情谊是无话可说。

“国言啊！你这毕业了不就是干部了吗？怎么这就回村了？”

卢老蔫让小儿子扛着一袋米，自己手里提着一个装满各种菜蔬的篮子，嘴里还点着一根烟，现在卢老蔫已经可以抽卷烟了，原来，那是叼着烟杆的。

“村长大伯，我这是回来等待，分配的通知书没下来，就只能回家等着。”

说着话，国言接过卢老蔫手上的菜篮子，又指指旁边的米缸，让卢小牛把背着的米袋放到那边，跟着自己就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一条烟递给了卢老蔫，随手又给卢小牛一个精美的笔记本。

“卢大伯，我给村里的孩子们买了点糖果点心，发的是托运，回头您让大牛哥去县里拿回来，给村里的孩子们发发。”

不能不说，国言做人还是很到位的，回到村里，想着村里的孩子们。

“也行，读了几年书，回来歇歇也好。”卢老蔫点着头说道，“今年村里有好几个孩子都考上了县中，也是你爷爷在你上高中的时候收的弟子，有空你给他们讲讲外面的事情，让孩子们都有个心气。就在道观里搞，那里现在是村委会，原来的教书棚子还在，村里还在那里配上了一块大黑板，还有电视机啥的。”

“好，没事就叫他们来吧，我一个人住在这边还真是有些孤单呢。”

两人就这样说着话，谁也没谢谢谁，可情谊心里都明白。

国言这一住就是俩月有余，县里的学校都开学了，国言这边是定点消息都没有。好在国言并不着急，他知道，自己碰上特殊时期了，今年的大学生分配肯定要比往年复杂和推后，谁叫自己赶上了呢？

己巳年，属火生土，熊熊烈火烧到最后全都化成了灰烬。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马上就上大二的李凤灵也应该放暑假回家了，她回到县里，怎么都会知道国言回村里了，必然会到五户村找国言。

可偏偏她这一年跟父亲闹别扭，加上也知道可以在暑期在省城打工，尝试一下勤工俭学的感觉，读中文系的李凤灵这第一暑假就没有回家。

李有田最近经常往省城跑，他也知道省城现在推销商品房，有的楼盘还推出购房落户的优惠，所以，李有田也在省城里买了房，不过还没来住，他不知道，他买的房跟国言买的房恰好在一个小区里，真是造化弄人。

李有田到省城多了，这视野也就宽了，尤其是计划生育的落实，许多宣传页让他的脑袋开了窍，他觉得，女儿走出山区会发展的更好，加上女儿虽然在省城读书，却并没有去找国言，这让李有田以为女儿也许改了主意。

在李有田看来，这年轻人的主意就像夏天的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许多说出去的话是不作数的。不过他作为老子，面子是要的，女儿不服软，当老子的如何能轻易服软？所以，他也不去学校找女儿。

李凤灵这一届学生是最后一批包分配的大学生，而且还必须是考中高分的，达到了国家招收标准的学生，那些达不到标准的考生可以自费上学，并且填报相关的文件和承诺书，也就是说，这样的学生毕业后要自谋职业。

如果李凤灵不是包分配的学生，光是学费她自己就搞不定。现在外出打工，挣的是自己的生活费。后来张文红知道这情况后，回到县里找到李凤灵的妈妈，这才悄悄的通过张文红给女儿送点钱，希望女儿不要过的太寒酸。

国言在村里，白天跟村民一起上山巡视，捎带手采一些药材回来，这夏日炎炎的，也没有啥蘑菇和木耳了，有些野菜倒是不错，国言也会采摘回来过过瘾。

晚上，国言就在道观旁的棚子里给一些放暑假回家的中学生讲课了，他也不备课，不准备什么讲义，第一天就直接给孩子们发了一张纸，让孩子们把自己觉得最困难的问题写出来，然后他一个个的给孩子们解答他们困惑的问题。

现在村里通了电，在棚子下，孩子们都津津有味的听着课堂上听不到的解答。

周围的小虫子也跑过来，冲着灯泡飞，国言在灯泡下面放上一盘水，于是，课讲完了，盆子里的小虫子也铺满了，随手，这些小虫子就成为鸭子的美食，弄得学生们一个个的大笑……

日子过的很快，说话就到了开学，孩子们都走了，可国言的通知似乎石沉大海，没有些许音信。

没有了学生，国言想跟村里人去收割秋粮，可卢老蔫不让，卢老蔫说，哪里可以让文曲星去干那些粗活累活？村里养得起读书人。

国言被弄得在村里无事可干，于是就琢磨着帮村里规划一下。

这天晚上，卢老蔫提溜着一瓶老酒，拿着一包花生米过来了，这架势是想跟国言聊聊，国言也心领神会，把从镇上买到了腊鱼腊肉摘下来，混合到一起，搞起了了一个辣味双蒸，再凉拌个黄瓜，爷俩的这小酒就喝上了。

“我知道你现在没有接到通知书，八成是因为咱们没路子，加上这些年外面许多事情闹的不善，不如你就在村里，接我的班当村长好了。”

卢老蔫说着话，夹起一颗花生米放进嘴里。

“卢大伯，对分配的事情我可不是像您这样想的，该是我的权利还是要去找个说法的，而且，您现在年级也不算大，在村里的威信无人可比，所以啊，您别打算撂挑子，继续干吧。”国言笑呵呵的说着，不过他嘴里咬的是拌黄瓜。

“村里现在吃喝是没有问题了，就是大家伙手里头没有多少活钱，我家大小子在外面跑运输，算是开了个头，可不能让家家都这么干啊？今后这路怎么走，你大伯是一点谱都没有，所以，我占着茅坑……那个吃饭呢，后面不说了。”

“哈哈哈……”国言被卢老蔫的表演逗得哈哈大笑，“您老想讨主意就直接说嘛，何必还要拐着弯呢？我知道以前有我爷爷给您出点子，成，这个班我可以接。”

“嘻嘻……你们祖孙俩都是人精，啥都瞒不过你们。不过你以后可要给大伯我留点面子，要不，在村民面前我咋抬头啊？”

“好好，我以后注意，不过现在不就咱爷俩嘛！来，咱们爷俩走一个！”

按说，乡下的规矩是“父子不同席，叔侄不对饮”，许多地方的红白喜事都是如此，可在家里这就不讲究了。

国言当然明白这些，再说了，跟大伯喝点小酒也方便说话呀。

“大伯，您想让村里人都富起来，这个思路没错，可以说是走在政策前面了，**的主要精神就是让大家都富起来，虽然现在上面给的许多政策还没有到位，可这不影响村里可以先走一步嘛。”

“你慢点说，我有些转不过弯来，到乡里开会，总是被他们说的晕晕乎乎的。”

“其实啊很简单，利用现在已有的政策，把村里各家各户的劳动力重新做个分配就行了。”国言说着又给卢老蔫倒酒，“比如，你家的大牛哥就在跑客运，是，不能再去增加，可难道村里其他人就不能去跑货运吗？”

“跑货运？怎么跑？买几台拖拉机跑运输？可从乡里到县里也没有多少活干啊？都是集中在农忙时节，可县运输公司也把那些活给包了啊。”

“眼界再看开点。别老想着拖拉机。”国言笑著夹了快腊鱼咬了起来。

“你小子痛快的说，你爷爷就不这样。”卢老蔫不高兴了。

“我爷爷也没遇到现在这样的局面啊？你连这点气都不能忍，那今后走出去碰到事情咋办？”国言可是说出了另一番道理。

“现在啊，靠近我们这里荆市经济发展的很快，他们那里可是鱼米之乡，需要运输的货物很多，可在当地呢，原来的运输公司不仅忙不过来，而且他们的要价高，服务差，只要你能挑头，在咱们乡里筹建一个民营运输公司，这到外面去揽活不难，你还可以找当地的熟人，跟人家合伙，联手干吗。”

“成立运输公司要花很多钱的，我们到哪里去找钱？”

“我可听说了，县里是有新出的东风卡车指标的，由于大家都没钱，那指标说话就要作废了，而那车价……还不到4万块，买上一辆很难吗？”

听到这里，卢老蔫算是明白了，自己在村里的消息太闭塞了，这么便宜的卡车自己居然不知道，买回来，就是不跑运输，在村里也是用得着啊。

此时的五户村，拿出几万块来不是啥难事，要不卢大牛怎么就能开上小面包了？只不过，他们对外面的信息不了解，许多事情就想不到。

“另外啊，把村里的路修的好点，咱们这里山清水秀的，保不齐那些城里的人就想到这里来换换口味，反正大伙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来了客人，正常的收费，别老是因为好客免费招待，人家回去也不会谢谢你的。”

“你是说接待外面来的人？这个去年就有啊，县中的几个年轻的老师就想来，被我给挡驾了，他们来了会祸祸我们这里的。”

“立下规矩不就得了？再说了，那些老师都是有文化的人，他们不会祸祸这里的，何况，你家小儿子不是在县中读书吗？让他邀请班主任到家里做客，你家又不是没有车接，有了开头，后面的事情自然而然就跟上了，在我现在住的房子里搞个村办小餐馆，你还担心花多少成本？客人来了开张，客人走了关张就是了。”

“呵呵，啥事被你小子这么一说，还都有门，好，先试试这两样，明儿我就去县里问那个车的指标，要是成了，咱们村可就有大卡车了！”

国言笑笑，没有再多说了。他知道，说多了是害了村里，路必须一步步的走。

“诶，在你这屋里开餐馆，你打算自己干啊？”

“我不会干的，这伙计你分给村里烧菜手艺好的人家吧。”

“那你住哪儿啊？是不是看中啥地想再盖上个院子？”

“不用，如果到年底还没有通知，我会南下去找工作的。”国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