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危机元年的几个瞬间（3）

“切换频道，通讯组，应急检查”

零号指挥员的声音被另一个有点苍老，却更加果断决绝的命令所取代。

这是亚洲—太平洋航天任务控制中心的一号指挥员，他原本是航天军的指挥员，全身上下那种多年职业习惯养成的军人风格从未消失。

“切换通讯卫星”

通信组的工程师们开始忙碌，他们开始把控制中心的联络频道更换到备用卫星频道上。

卫星定位在地球上空36000公里的地球同步轨道，因为太空高能射线和自身设备故障等原因，确实有中断通信的可能。

可是，这次完全不同了，不管如何切换卫星转发器频道，信号仍然全部中断。

明天感觉全身汗毛孔仿佛都要炸开一般，自己的预感难道都变成现实了？

不，这怎么可能？即使坏感觉是真的，也不会来得那么迅速。

明天忽然想起什么，他快步冲出大厅，一下推开休息室的门。

休息室有真正通往控制中心外的窗户，他想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一看，明天吃惊不小。

航天中心的外面是一条景观大道，大道之外再有几十米就是公用沙滩，平时从窗户望出去，风和日丽蓝天白云，椰树在太平洋的微风中不断摇曳，满眼都是迷人的南国热带风情画。

此刻，天空乌云密布，乌云层叠翻滚，整个世界都仿佛被黑暗笼罩。海浪不断翻滚，沙滩上的游人在管理员的指挥下，匆忙收拾着各自物品，乱糟糟地撤离海滩地带。

“啊”

尖利的叫声从窗户外传进来，明天顺着喊声望过去，他发现和海滩相比，公路上的情况更加糟糕十倍。

一辆红色SUV突然加速，SUV全然不顾周围的车流，如同一颗炮弹，撞上前面的车，又擦过旁边车道的车，然后腾空而起，竟然飞跃了高架公路的护栏，重重地摔在了公路下的草坪地带上。

在这个时代，车辆已经实现了完全自动驾驶，依靠高精度地图，车辆本身装备的激光雷达和视觉感知，车子在公路上会自动接入城市智慧交通枢纽系统，在每辆车上牌照的时候，会赋予唯一ID号，于是这辆车的所有行动都会被智慧交通枢纽的超级计算机管理。

在这个时代，堵车几乎不会发生，因为智慧交通会测算和监控车流量，并自动计算分流，给车辆规划不同路径，并根据安全路况自动控制车辆最高速度。遇到危险，系统会及时发出指令，让车辆在最安全的距离停止行驶。

于是，大部分时候，车辆上的人都是乘客，他们中很多人几乎从不手工驾驶，因为自动驾驶更加安全，那为何不享受一下车子上安装的先进娱乐功能呢？

可是，现在一切都乱套了，明天发现出问题的不是几辆车，而是整个交通完全混乱不堪，明天立刻判断，不但是单独的车辆个体，而且智慧交通枢纽本身，也出现了某种意外故障。

“看，天空，三点钟方向”

就在明天关注地面的时候，欧阳瑞雪也来到休息室，她惊恐地举起手，指向天空，发出的声音变得异常嘶哑。

明天马上顺着欧阳瑞雪所指方向望过去，他看见一架标着跨大洋飞鸟图案的大型客机正冲出乌云，以大型民航绝不应该使用的大角度俯冲，正疯狂扎进大海里。

“打开应急收音机”

明天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在休息室边角的橱柜里找到一台橙色收音机，这玩意儿竟然还有个用于手摇发电的白色手柄，看起来既滑稽又古老。

明天知道现在肯定发生了大事，他需要知道情况，但无论是手机还是电脑，别说那些高清三维影像，就是几十年前的文字信息，也一概处于中断状态。

收音机好不容易发出声音，可除了杂音，什么也听不到。

恐慌迅速蔓延，但控制中心除了紧张之外，还有一份沉重的责任感。

“人员疏散，人员疏散”

“所有人员，去地下隐蔽所”

“所有人员，去地下隐蔽所”

这时，应急广播响了起来，控制中心内的应急广播使用最古老，也是最可靠的有线电缆加以连接，此时工作是正常的。

任务控制中心的飞翼形侧楼下是大型地下隐蔽所，这样的地方在设计之初，就考虑到了极端灾害甚至包括小行星撞击这样的情况发生。

人类的基因里有山洞和地洞情节，这些都来自于我们远古的祖先。祖先虽然早已不在，但已经把山洞和地洞当做最后避难所这种习惯，深深刻入了后代基因组里。

保安人员进入休息室，他们催促明天和欧阳瑞雪赶快去掩蔽所。

“你们两人，不要去地下室，跟我来”

刚刚走出休息室，迎面遇上了首席科学家方天明，他急急地向两人招手，示意他们跟着自己。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明天此时除了想搞清楚状况之外，他更加关心远在一千多公里之外的父母，可是，手机无法联系，电话也处于停止服务状态。

“是大型电磁爆吗？”

欧阳瑞雪低声自言自语

轨道上的卫星大部分处于离线状态，大气层内无线电传播也中断了，地面那些7G基站肯定也不正常，这必然是受到了难以想象的电磁风暴影响。

“是超新星？”

欧阳瑞雪不断猜测，但随即否定，要是超新星爆发影响地球，各种天文观测和预警，不会没有丝毫发现。

“有可能是太阳”

明天低声回应。

“这不太可能吧，现在根本不处在耀斑爆发周期内”

太阳的活跃是有周期计算的，每到11年会迎来因此爆发高峰，但此刻处于周期中段，况且，因为地球磁场保护，即使耀斑爆发，也不会造成如此严重后果。

“难道是？”

欧阳瑞雪想到了天王星一号，想到了黑暗森林。

“别瞎猜，记住，科学家只以数据说话”

方天明制止了猜想，几人从一扇小门离开控制中心主楼，方天明在出去之前递给他们一个小盒子，示意明天和瑞雪佩戴。

这是个辐射测量仪，如果遭遇高能宇宙射线袭击，辐射测量必定会报警。

明天看了看，数字有升高，但并不太离谱。

这不是超新星爆发，他不觉松了口气。

停机坪上有一架涂着保护色的直升机，这直升机型号比较老，涂的保护色也不用

于视觉或者电磁隐蔽，而是防辐射用途。

机舱里的设备也很老，现代化的视觉屏幕几乎看不见，传统仪表倒是占据了大半空间。

明天知道，这是一架为了应对核危机爆发的特种直升机。

“现在去哪儿？”

欧阳瑞雪问方天明，但回答她的是沉默。直升机两侧的窗户被拉下来，黑色防护层将外面的景象和他们完全隔绝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