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得给子孙留点东西

“单常，今年的秋季造林我们主要在公路两侧和长城沿线，以沙柳为主，采用扦插方式造林。最近沙柳插条每根价格是五分钱，初值密度是二乘三，加上百分之十的损耗，每亩需要苗木费二十五块左右。栽植费跟苗木费差不多，也得二十五块左右。也就是说，每亩造林需要直接费用五十块钱。”谢霄计算着。

“苗木费差不多，可栽植费用有点高啊！”单常放下了笔。

“单常，造林就得保证质量。付工钱是最有效的方式，既能保证质量，又能让群众得到相应的报酬，这也是增加群众收入的一条途径。栽植沙柳得两人合作，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两个劳动力每天可以栽植两到三亩沙柳。按照每人每天不低于二十块钱的工资标准，一亩地栽植费最少需要二十块，我算了二十五，稍微富裕点。”

“给老百姓增加收入，这个理由站得住脚，工资标准也基本合理。那管护费呢？必须得五万吗？再说沙柳刚埋进去，冬天需要管护吗？”

“单常，按说刚埋进去，不用管护。可是两处地方都很特殊，虽然不用担心羊只啃食，但有人为破坏的情况。公路边一旦有车辆被流沙陷住，很可能会把沙柳插条挖出来垫车轱辘。长城两侧也有大路，可能会把插条挖出去烧火或是别的啥。所以，还是要管护的。”

“有点勉强，不过还能说得过去。只是几千亩沙柳，需要那么多的管护费？”

“单常，这个我来汇报。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思考，可总是下不了决心。这次小谢调查完后，给我汇报了一些情况，也提了一些建议，促使我下了决心。”王乡长掏出烟给单常发了一根，自己也点了一根。

不过没有给谢霄发烟。刚参加工作就吸烟，会让单常皱眉头的。

实际上人家小谢本来就不抽烟，最近搞调查才偶尔吸一根，还是别留下吸烟的印象了。

“说说你的决心。”单常点着了烟。

“单常，大沙头乡的沙化情况远比您想象的严重。八月份就起沙尘暴，再啥都不用说了。小谢的建议，当然也是我的想法，大沙头地面上每一根草都弥足珍贵，都要很好的保护起来。林木就不说了，必须保护起来，不管是乔木还是灌木。沙蒿也得保护起来，再不能让打沙蒿柴了。”王乡长神色凝重。

“不能打沙蒿柴，县上早就发了文。可是，老百姓穷啊……”

“穷则思变，那得想办法。就那么点沙蒿，虽然连年大旱枝条枯了，但根还在，只要有雨还能缓过来。而且枯枝也能起作用，枯枝保存完好的地方并没有沙化。可一旦枯枝没了，一夜之间就沙化了。所以，不能再打沙蒿了，得给子孙留点东西……”

“王乡长，我理解你的心情。禁止打沙蒿，这是县上的决定，我当然也想能禁住。可是，雇个人，给点管护费，就能禁住吗？”

“禁不住。但是不能因为禁不住就不管了，得给老百姓一个信号，打沙蒿就是不对，这事有人管。还有，绝对不能挖甘草。”

“挖甘草？这可是绝对禁止的，没有任何余地，不讲任何条件，必须坚决执行。怎么？现在还有偷挖的？”单常抬起头，神情异常严肃。

“有！前几天就来了一伙人，南边山里的，刚挖了没多久就让小谢发现了。小谢还跟人打了一架，不过最后还是把那伙人劝走了。”王乡长看了小谢一眼。

“啊？你还敢跟人打架？”单常看着谢霄。

“单常，其实也没打架。就是过去劝，可他们不听，还拿铁锹拍我。实在没办法了，我就把带头的拿住，然后劝说了一阵，他们就走了。”谢霄笑了笑。

“可是不能再打架了。之前出过人命，咱们的干部处理了好几个，老百姓也伤了不少，这种事情再也不能发生了。你这个乡长也是疏忽大意，应该给咱们的干部交代清楚，一旦发现外面来挖甘草的，绝对不能靠近，及时报告，由乡上或是县上出面解决。”单常看着王乡长。

“我是过后才知道的，也批评了小谢，并且在大会上又讲了。这种事情还是得靠群众，让群众来监督。所以我想着，每一个自然村都安排一名护林员，把林木和草原都管起来，尤其不能让打沙蒿，更不能让挖甘草。每个护林员每年给几百块报酬。当然了，钱越多责任心越强，只是没那么多钱，只能先给这么点。”

“这个事情，有点难啊！”

“单常，我知道难，所以才来找您嘛！对了，新造林不能按年付报酬，得按月付工资。那个得天天巡查，一旦发现问题随时处置，这个工资不能太低，不然没人干。”

“你说的这些都有道理，这些钱也都该花。可是，县上也难啊！工资都不能保障，还哪来的钱干其他的？”

“要是没钱，那我们秋季造林就没法干了。要是不管护，干了也是白干，还不如不干。可是，我都五十了，被老百姓骂了多少年，再也不想挨骂了，得干点事，得给后人留点土地……”王乡长摇摇头，神情黯然。

谢霄看着王乡长，心里也不大好受。

他理解王乡长，这么大岁数了，干不了多少年了，不想让老百姓唾骂，想留点东西，这恐怕是每个在那个位置上的人的想法吧？

包括单常，难道就没有这种想法吗？

可是，想干点事情，却又没钱，真是难倒英雄汉啊！

“大沙头乡比较特殊，尤其这份报告，能看出乡上的决心。回去抓紧时间讨论修改，尽快报上来，我也好说话。但是，该干的一定要干，决不能有任何耽误。这样，我一会找林业局和财政局商量一下，明天给你打电话。”单常站了起来。

“那好，我就先让准备。”王乡长也站了起来。

从县府出来，谢霄心情大好。

王乡长也很开心，哼着小曲走到车跟前。

事情虽然没有解决，可实际上单常已经答应了，只不过得走个流程，想点办法。

人家那个位置，只要答应想办法，那就一定能想上。何况这是民生事业，只要有丁点办法，那就得去干。

“小谢，明天早晨我还得去找单常，必须要把钱拿到手。下午再没啥事了，你自由活动。晚上我在招待所住，给你留间房，吃饭嘛……”王乡长拉开车门。

“吃饭您就不管了，我去找同学玩。明天早晨……”谢霄问。

“明天你不用去，睡懒觉去，回的时候我叫你。”

“那好，我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