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代理书记

“大尧山上有宝藏，龙宝石传说天下扬。核桃坞的核桃最硬朗，玫瑰谷的玫瑰最芬芳……”饶毅的手机响了。

他出去接电话，不到3分钟折返回来，“祁县长要我们马上去开会。”

“饶哥，为什么不让我们到大尧山来扶贫？”薛烛再次问道。

饶毅摆摆手，“一两句话说不清，先开会吧。”见大家都没动，他又说道，“走啊，县长等着哩。”

大家这才如梦初醒般地站起身来，似乎都在琢磨饶毅刚才说的话。

“我不是工作队的，不用开会，在山上晒晒太阳。”贺敏伸了一个懒腰，“今天太阳真好！”

……

村委会的会议室里，三盆迎春花摆在桌上，透着几分春天的气息。

郝咏菊看着祁劲松说：“村委会目前就四个人，除老村长福袋叔和调解委员李大婶外，治保主任饶毅、会计兼妇女委员刘凤云都到了。祁县长，开始吧？”

祁劲松微笑着点点头。

“一大早听到喜鹊叫，”郝咏菊黛黑的眉毛舒展了一下，“我就知道是个大喜的日子，扶贫工作队今天将正式进驻尧峰村。首先让我们热烈欢迎祁县长讲话！”

“哗哗哗……”大家热烈鼓掌，祁劲松颔首致意，“我提议将掌声送给扶贫工作队的同志！”说完与大家一起鼓掌。

待掌声停息，祁劲松拿出一份文件说：“扶贫领导小组文件已经下发，本来不用宣读的。郝乡长讲话鸟语花香，感染了我。下面，我宣读一下，增加点儿仪式感。”

“好！”郝咏菊激动地叫道，“工作应该要一种仪式感。”

祁劲松点点头，开始宣读文件：“汾东县扶贫开发领导小组文件……经县扶贫开发领导小组2012年第18次会议研究决定，向各贫困村派遣扶贫工作队，从县直部门选派年富力强的干部作为成员……”

他抬头看了一下大家，“文件里列明了各贫困村的扶贫工作队成员，我就不念了。尧峰的扶贫工作队成员有以下四位：薛烛、唐斌、俞子期、王亨利，队长是薛烛。”

四人一一起身致意，随之响起一阵掌声。

祁劲松扬了一下手中的文件，“薛烛、俞子期、王亨利都是清北大学的高材生，王亨利还是中M交换生。唐斌也不错，是我的秘书，一直跟着我跑农村、搞扶贫，算半个农民。这个工作队就是联合梦工厂，城乡结合、中西合璧……”

王亨利举手说：“师父，虽然我是M国国籍，但爷爷是大尧山人，按照祖籍，我也算大尧山人。”

“亨利说得对！”祁劲松扫了一眼工作队的每个人说，“其实你们都是大尧山人：薛烛的奶奶是大尧山人，爷爷是大尧山的知青。唐斌是尧峰唐家寨的人。俞子期和我是小老乡，尧峰村祁家寨的人。可不要辜负了家乡人啰。”

薛烛站起身来说：“作为队长，我表个态吧：埋骨要选桑梓地，人生就在大尧山！”

郝咏菊走过来握住薛烛的手，“人生就在大尧山，掷地有声！”

“你们可能认为薛烛唱高调，”祁劲松看着薛烛说：“但我可以证明他不是。他准备在大尧山工作10年……”

“10年？”饶毅笑了一下，“薛烛待的下去吗？”

“咋待不下去？”刘凤云不乐意了，脸一红说：“饶哥咋泼凉水呢？”

“挂职扶贫一般不就两三年吗？”饶毅还是有些迷惑不解，挠挠头问薛烛，“你待10年干啥呢？”

薛烛用左手食指做了噤声的手势，“以后再讲，先开会。”

郝咏菊没有理会饶毅，皱眉看了一下表，“好，第一项议程圆满完成。现在进行第二项议程。由于福袋叔生病，根据他的提议，经乡党委批准，由薛烛代理村党支部**。大家鼓掌欢迎！”

郝咏菊开始鼓掌，会议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薛烛起身说：“我没有基层工作经验，饶哥你们多帮助！”

饶毅站起身来说：“我觉得不妥！还是福袋叔担任得好，薛烛不适合……”

郝咏菊问道：“为啥？”

“为啥？”饶毅指了一下薛烛说，“你觉得村里的老人们会支持他吗？”

“我说两句……”

一直没发言的村会计刘凤云站起身，脸红着说：“我与薛烛哥关系不错，按理说应该支持他。但福袋叔是老革命，有42年党龄，本可以退休享清福，但为村里还在拼老命。虽然在小青龙防护带上落实不到位，但也不能免了他的村支书。”

唐斌摆摆手，“你俩误会了！没免福袋叔的职。薛烛只是在他生病期间暂代，不占村‘两委’职数，不参加换届选举。所以，福袋叔仍然是村支书。”

郝咏菊示意刘凤云坐下，“既然误会消除了，那就好好配合薛烛……”

饶毅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妥，不妥！”

祁劲松蹙眉问道：“咋不妥？”

“还是不说得好，”饶毅摇摇头，“怕说出来让薛烛伤心……”

“我大概猜到了七八分，”祁劲松眨眨眼睛，“你不说出来，只会更伤人心……”

饶毅脸顿时红了，腼腆得像个小媳妇，“我是为薛烛好。现在大尧山人把他当成‘不受欢迎的人’，这个时候代理**，怕是……”

郝咏菊这才恍然大悟，指着饶毅说：“原来你是替薛烛着想，我还以为你看不起他哩。”

“我建议，”饶毅想了一下说：“薛烛可以代理**，但不用对外宣布。平时以工作队长的名义工作，这样阻力小……”

刘凤云脸一红说：“这个办法比较讨巧，即有利工作，又减少阻力，郝乡长觉得呢？”

郝咏菊点点头，又摇摇头，看了看祁劲松，没有表态。

“讨巧不讨巧，还得问薛烛的意见……”祁劲松看着薛烛，眼里闪着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光芒。

薛烛就像掉进了冰窖一样，一腔热情迅速降到了冰点！

刹那间，眼前浮现林果老点燃写着王亨利名字符篆的情形，耳边响起梦里山峰凶神恶煞般的呵斥来。

“你们都是不受欢迎的人！”

“你们都是不受欢迎的人！”

“你们都是不受欢迎的人！”

……

还没开始工作，就被认定为“不受欢迎的人”，这是多么大的讽刺！

接受饶毅和刘凤云的意见不对外宣布，或者干脆不代理**，以减少工作阻力。

还没开始就找退路吗？

最后退回到校园里吗？

不，不，不！

他看到了祁劲松眼里闪着的光芒，也在电光火石之间感觉到自己已无路可退！

“席不正不坐，割不正不食，名不正则言不顺！”他霍地站起身来，扫视全场，最后正视着祁劲松错综复杂的目光说，“如果连代理**都不敢当，还怎么带领村民脱贫致富？我还要配合武彩花抓到小青龙偷猎者，洗刷冤屈。代理**我当定了！”

“啪！啪！啪！”祁劲松鼓起掌并站起身来，这是他坐定后第一次起身，“有气魄！”

会议室里寂静了一秒钟，顷刻间掌声雷动。

“你真的要在这儿待10年呀？”饶毅走到薛烛面前，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他，“作为村委会一员，我欢迎你到尧峰村来。”

薛烛无比激动，挣脱饶毅的双手，伸出双臂来拥抱他。

祁劲松高兴地看着他，“别只顾拥抱了，饶毅这是请你发表就职演说。”

薛烛举起左手，“借用祁县长联合梦工厂的比喻，我问大家一个问题：中国有13。5亿人，汾东有46万人，为什么是我们在坐的组成联合梦工厂呢？”

他的话顿时让会场静了下来，“因为我们本来就是一个大家族！”

唐斌笑着问道：“薛烛，为啥这么说？”

薛烛目光扫了一圈，“祁县长姓祁，饶哥姓饶，刘凤云姓刘，唐斌姓唐，对吗？”

“这不废话吗？”饶毅说，“哎呀，别卖关子，急死我啦。”

薛烛抬手说道：“因为我们这些人的老祖宗都是尧帝！”

“尧十三岁受封于祁地，十五岁定都于陶唐。所以他姓祁，称陶唐氏。”薛烛张开双臂，上下挥动着，“祁姓、陶姓、唐姓、刘姓、尧姓、饶姓基本上都是他的后人。尧峰村下辖的祁家寨、尧家寨、刘家寨、陶家寨、唐家寨、北尧寨、南尧寨、西尧寨、东尧寨20%的村民都是尧的后人。”

“你说得大家都知道啊，”饶毅一脸纳闷，“这有啥用？”

薛烛眺望着窗外的远山，“这些年来，大家对大尧山的优秀传统文化淡漠了，实际上尧文化才是大尧山的灵魂。所以我准备用尧文化凝聚人心，用龙图腾激发龙腾虎跃的斗志，用飞龙在天的气势带领全村脱贫致富！”

刘凤云说：“薛烛哥的爷爷讲过这些，我的名字凤云也是他取的，来自尧帝五凤楼的故事。”

饶毅说：“我还听说你和薛烛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你爸爸和薛烛的爸爸有一次喝酒，喝醉了，两人商定结亲家，你俩还是娃娃亲哩。”

刘凤云看了一下薛烛，脸一红，蒙着脸说道：“饶哥瞎说啥呀？那是他们喝醉了，人家薛烛哥有女朋友了。”

王亨利像鹦鹉学舌一样学着她的话，“‘人家薛烛哥’，叫得多亲热啊，OMG！受不了啦。”

众人哄堂大笑，门口的黑狼犬“呜呜呜”地叫着，似乎在说“薛烛哥真帅！”

走出会议室，薛烛的眼前忽然浮现出多个贺敏来，有的笑意盈盈，有的愁容满面，有的杏目含怒，有的正在向他撒娇……

他想把自己代理**的事告诉贺敏，于是悄悄发了一条微信，“你在干嘛呀？”

“嘀”的一声，贺敏回了3个炸弹，瞬间在手机屏幕上炸开了花，把他给炸懵了。